“啊。”
女聖官光輝忽憶此可能,不禁驚呼。
繼而他人視線皆注於其身,使其面頰微紅。
“何事?”
首問者,漿怪毀滅戰士也。
“……漿怪乎?”
“請教!”
聲破嗓,引人矚目。僅此一瞬,女聖官光輝欲拔腿而逃。
“其他新進旅行者,皆已歸矣?”
“然。”長槍手點頭。
“除言欲夜練者。彼等至傍晚皆歸矣。”
“此刻……未知其所在?”
“汝欲言何事?”
此瞪視般之視線,乃重兵所發。
料其非欲嚇女聖官光輝。
乃認真對待任何想法與情報,化為壓力顯現矣。
“呃,此……”
女聖官光輝窘迫矣。
已之意見果真值得言之?
非心血來潮或想太多乎?
且如已之新手……
“言之。”
漿怪毀滅戰士之聲低沉、平淡、粗魯。
此如常之嗓音,令女聖官光輝吞嚥口水。
其雙手緊握錫杖,以掩手之顫抖。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吐出。“......我認為,漿怪的目標,也包括那些正在歸途中的......新來的旅行者們。”“你說什麼......!”重兵忍不住高聲喊道。他們身上沉重的裝備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讓一旁的女聖官不由得渾身一顫,但她並沒有停止說話。絕對不能停止說話。“畢竟,這有什麼奇怪的呢?我知道漿怪是一種膽小而狡猾的生物。”——因為它曾經這樣教導過我啊。
當以漿怪之立場思之。漿怪之生態。漿怪之可怕。
“若我是漿怪,絕不欲於強者雲集之時,前去襲擊。”
大軍當為誘餌——此乃其與漿怪聖者對決之際,所說之臺詞。
彼經驗尚淺,不足。然非全無經驗。
然彼尚未察覺矣。
“……非真目標乎。”
漿怪毀滅戰士低聲沉吟。
“疏忽矣。”
“故,吾有……提議。”
言出口,便輕鬆矣。
蓋再三思索,將思考整合為嗓音,難以流暢言之。
然言出之事本身則不停滯,其中無迷惘。
“故,此,由吾去。”
女聖官光輝已集眾人目光於一身,拼力言已之主張。
“彼處有吾友,呃,有二戰士,聖蹟人,及魔術師……”
其掐指數之。新手戰士、蚯蚓怪少女、見習仙女,及紅髮少年。
“因僅多一聖蹟人,便大不同矣。”
吾去救之。吾欲去。
銀級旅者聞其率直之言,對視一眼。
“……無,多,時……矣,矣。”
金克斯瞥外情,誘人嘻嘻一笑,似催眾人作結論。
“吾不知此小女實力,不予置評。”
見其如此,率先舉手投降者,長槍手也。
“……然也。”
繼而重兵眯眼,審視女聖官光輝嬌小之軀。
“分散或有被各個擊破之險。汝之能耐足矣乎?”
“老朽以為甚佳。”
亞龍人佛頭思深點頭,眼球轉一圈。對女聖官光輝閉一眼。
“敵之大本營非破不可,然亦不可棄新兵不顧。此步或為妙手。”
“視作升級之試煉正合。”
礦者道人哼笑數聲,捻白長鬚。
“如何啊?齧切丸。欲雛鳥離巢試之乎?”
——漿怪毀滅戰士先生。
女聖官光輝以求助之心,視此身著汙裝備之男子。
回想初冒險以來,此幾乎為其首次離其身邊,自行冒險。
已果能為之乎?
雖非僅靠已一人,然終須賴已之力。
能與漿怪戰乎?
眾言其能。不在場之小精靈弓手,料亦如此。
此令其欣喜不已,斷不可有更多奢望。
然。
——若此人言不可。
屆時,當閉口不言矣。因無論對誰,此皆最佳也。
然其未言此語。
“汝能乎?”
“我……”
僅一問句。
其問簡短,單純。每回皆如此。
——然。
正因如此,其更欲回應其言中之意。非回應不可。
女聖官光輝吞下本欲言之語,緊咬唇,繼而呼喊般答之:
“……欲為!”
漿怪毀滅戰士視之。
雖其眼神隱於鐵盔下,難以知其表情。
“然也。”
其緩點頭,作決定矣。
“那,即定矣。”
“歐啦!”
“GROBR!?”
於狹小窩巢內揮舞之真銀槍尖,貫漿怪之咽喉。
長槍手收短刺出之長柄武器,發出高昂之魔力呼嘯聲,連連綻放死亡之花。
一槍一殺。四槍四殺。
根本無視漿怪舉起之簡陋木板盾牌。
狹隘之地不宜用長槍,乃門外漢之見,長槍實乃萬能之器。
掃、打、撥、刺。一刺二刺拖回再刺。
刺出之攻擊點所形成之集合,勢頭猛烈,幾欲壓制全場。
強化之長槍如旋風般肆虐,漿怪腦漿與鮮血,斑斑濺上土牆。
即便於狀似平緩下坡之窩巢內踏腳處,熟練之戰士亦全然不以為意。
“我可不會放你們到我身後!”
“裡頭有六 ── 不對,三!”
漿怪被髮下豪語之長槍手震懾之際,箭自長槍手身旁掠過,向前飛去。
小精靈弓手如魔法般連射三箭,穿透潛伏於坑道深處之三隻漿怪眼窩。
“GORRB!?”
“GROB!GROORB!”
剩餘非六,而是三。此為單純之減法。若無必中之把握,斷無如此射擊之可能。
“一……!”
此時漿怪毀滅戰士殺出。
其飛奔而出,手中之劍已擲出,刺穿一隻漿怪咽喉。
“GRRRO!?”
其無視溺水般伸手亂抓而斷氣之漿怪,自眼插箭之漿怪屍骨上取走短劍。
轉瞬已有四隻同伴被殺,令漿怪陷入混亂,其一刀割開此漿怪咽喉。
繼而以盾牌擊倒喉頭冒出血泡之漿怪,擲出短劍。
或許因投擲之姿太過勉強,短劍偏離目標,插入漿怪肩口。
“GORB!”
“三。”
漿怪毀滅戰士不慌不忙,自溺死於血海之漿怪手中奪走短斧。
繼而將斧頭埋入最後一隻漿怪頭顱,此遭遇戰終了。
由熟練之旅行者團隊出手,殺十隻漿怪,僅需一回合。
長槍手呼吸絲毫不亂,扛槍視漿怪毀滅戰士曰:“汝乎。”
“武器勿如此用過即棄,過於浪費。”
“因其為消耗品也。”
“若肯尋找,總有售賣可自行返回手中之魔法飛刀。”
“彼物漿怪亦會用矣。”漿怪毀滅戰士言之。“被奪走如何?”
“等等,無暇矣,助吾收箭!”
長槍手面露厭惡,漿怪毀滅戰士自漿怪身上搶奪武器,小精靈弓手向二人吼之。
三人氣氛悠然,然動作毫無停滯。
其等警戒四周之餘,檢查已之武器,預備下一場戰鬥。
漿怪毀滅戰士低聲咒罵。
可見漿怪對裝備極不珍視,除損壞之武器外,無甚好貨色。
“哎呀呀。”
亞龍人佛頭視此景,重重點頭。
“有二前鋒,頗為穩固矣。”
“畢竟汝常需上前也。”
“便是、呀。”
金克斯言之有感。
“我等彼此,皆僅……一,戰士,耶?”
諸旅行者將訓練場之新手交由重兵照看,自角落挖出之洞口鑽入地下。
不同於平日五人與兩人之團隊陣容,此刻為六人一組。
故佇列亦與平日不同。
前鋒為漿怪毀滅戰士與長槍手,小精靈弓手居次,施法者為後衛。
小精靈弓手之箭與亞龍人佛頭之法術,何者珍貴?答案明晰。
“拔來矣。”
“啊啊,真是,箭頭皆缺矣。”
小精靈弓手憤憤將樹芽箭頭之箭投入箭筒。雖此亦無可奈何。
“疾風劍豪如何?有好武器乎?”
“連選項皆無。”
“然,為何我不在時,汝等便決意使之去?”
“汝不滿乎?”
“非不滿也。”上山人撇開視線。“汝不憂乎?”
“若憂,其便能做好矣。”
真無奈……正當小精靈弓手嘆息之際,長耳頻頻搖動。
“來矣。”
“方向與數目?”
漿怪毀滅戰士速問之,自腰間雜物袋中取出一皮袋。
內裝無數枚硬幣,其錢包也。上有花朵刺繡,甚為陳舊。
漿怪毀滅戰士綁緊錢包束口,空揮數下,發出尖銳之咻咻聲。
“聽不出……迴音太響矣……!”
“無暇猶豫矣!”
長槍手揮去槍上之血,拭去槍尖油脂,大吼。
“無論何路,皆不可放其上矣!”
“亦無法……打之乎?”
既如此,熟練之旅行者應之甚快。
礦者道人嘟囔之餘,手伸入裝滿觸媒之袋,預備施法。
金克斯緩緩舉杖,為施法而使氣高昂,亞龍人佛頭則雙手合掌。
“真是,剿滅漿怪之事,如同降下滿天棘手與麻煩矣。”
“然也,矣。”
金克斯嘻嘻一笑,水嫩光澤之唇,輕聲說出具有真實力量之言。
““弩箭離弦……賽弩斯……歐菲羅。””
魔術師之法術,乃竄改世界定律之一連串詞彙。
整支團隊受無形流體之保護,小精靈弓手與長槍手大喊:
“來矣,來矣……兩側牆壁!”
“退下!”
土沙自兩旁落下,及諸旅行者往後跳開,幾乎同時。
“GRORB!GROOROOBB!”
“GROOBRR!”
所謂萬眾如雲,即為此情此景。
雖為旅行者,一生所見漿怪,不過十幾二十只。
此刻卻有遠超此數之漿怪,一湧而出,欲將其壓扁。
諸漿怪發出野獸般之嚷嚷聲,意甚明顯。
殺之、奪之、報仇。報同伴之仇。諸旅行者去死即可。
男子則大卸八塊,使其死得難看;女子則蹂躪之後再殺,使其死得難看。
對彼女可奪其杖綁其腳,作孕母用至死。
山人之肉嫩又美味,又耐放,可自手腳前端一點一點割食。
無論其如何哭喊求饒。
如其所對我等所為,殺之!
““飲之歌之酒之小精靈,使人作歌舞睡飲之好夢。””
想必有幾隻漿怪被困於此夢境中,結束此生。
礦者道人將含於口之酒精化為霧,引發“酣酒”。
為首者倒地,其餘漿怪為其所絆,如骨牌般紛紛倒下。
幾隻漿怪被欲強行上前之後方同胞踩死。
慘叫,哀嚎,地獄般之呼喚。
“蠢貨。”
漿怪毀滅戰士毫不留情揮動皮錢包,撲向近身之漿怪。
皮袋內之硬幣借離心力加速,擊碎漿怪頭蓋骨輕而易舉。
以寒村之人每日辛苦所得之錢擊殺漿怪,再直接不過之因果報應。
“GRB!?”
“GRORB!?”
擊碎眼球眼底,自眼窩打入腦中,繼而以側頭將腦擊碎。
解決一二隻,其後即為其天下。
漿怪毀滅戰士立刻踢倒一隻,自腰間劍鞘抓劍。
“……唔!”
一隻漿怪趁機舉毒短劍撲來,其以盾格擋,撞開。
緊接射來之箭,被隱形力場偏開,故不予理會。實不足為慮。
“一隻滾過矣!”
“啊啊,勿增吾之工作!”
其嘴上抱怨,功力卻令人欽佩。
長槍手長槍一刺,將正前方之幾隻一網打盡,再以拔出之動作,以另一端往後一頂。
被盾牌打滾倒地之漿怪,繼而被槍尾撞斷頸而死。
“觀此情形,一隻亦不可放至後矣。”
“吾自始即如此打算。”
二戰士背貼背立,正面迎戰如洪流般之漿怪。
論花哨與勇猛,長槍手之能顯然超乎漿怪毀滅戰士之上。
其每次長槍一動,便有漿怪如斬草般被其殺戮。
漿怪毀滅戰士之行動,必貫徹於不讓敵人近長槍手背後。
解決長槍手未殺淨之敵,並攻擊已正前方之敵,處理不來者轉交長槍手應付。
飛來之箭任由防箭彈開,不考慮防禦。
其等專心致志揮動武器。
然漿怪自然亦非易對付。
“薩滿!”
漿怪群后方持杖之漿怪所吐之詛咒,蓋過小精靈弓手所發之喊聲。
舉起之杖頭轉瞬即有一道光芒不斷膨脹,嘩啦一聲灑落。
所有攻擊法術之中,基礎之基礎——“力箭”
威力雖弱,然百發百中,在亂戰中有時為一大威脅。
且此為法術,故“防箭”之保護無效。
以漿怪言,善耍小聰明。然長槍手歡歡喜喜呼喊。
“交於汝矣!”
““瑪格那……雷莫拉……列斯丁基圖爾。””
金克斯微笑言真拿汝無奈,詠唱如吟詩。
此乃能與漿怪薩滿具真實力量之言語相抗之“抗魔”之術。
魔力之箭雨一觸金克斯之言,大多當場消散,僅有極少落在長槍手身。
“可行,勿增,吾之,工作……乎?”
“此明明乃汝應做之工作!”
金克斯之玩笑話,換回之亦為玩笑話。
長槍手頰之傷口滴血,然全不當回事,繼續攻擊大群漿怪。
“真是,較弓箭之能,吾強多矣……!”
小精靈弓手輕快咒罵,拉緊蛛絲絃,一放。
箭咻一聲撕開塵埃與溼氣飛去,精準射穿薩滿之咽喉。
“好!”
“有傷乎?”
亞龍人佛頭於後方技癢難耐,以尾拍地呼喊。
女聖官光輝不在場,其乃唯一聖蹟人,唯一習得治癒聖蹟者。
不可貿然動用法術,又不可上前打鬥,似令其有些不痛快。
“無礙。”
漿怪毀滅戰士簡短答之,檢視已之全身。
穿透粗劣皮甲與煉甲所致之損傷、出血、疼痛。
——此即表已尚活。
其一面朝眼前漿怪揮劍,一面於雜物袋中翻找繩結之手感。
繼而抽出藥水一口氣飲下,以左手擲瓶。
“GROORB!”
“去死。”
漿怪被突如其來之衝擊打退縮,漿怪毀滅戰士毫不留情,刺穿其咽喉。
其踢倒噴血泡斷氣之漿怪,拔劍,揮去劍上之血。
“法術尚有餘乎?”
“多虧,汝,囉。”
漿怪毀滅戰士一面吐氣調息一面問之,金克斯笑眯眯答之。
“我等亦有。”
“放個鳳凰牙兵乎?”
“不……”
聞同伴之答,漿怪毀滅戰士若有所思搖頭。
其低頭沉吟,瞪視漿怪挖通之坑道上方天花板。
小精靈弓手半放棄嘆氣。
“……疾風劍豪,汝又打何壞主意矣?”
“然。”
漿怪毀滅戰士點頭。
“對彼等漿怪言。”
戰聲遠去,聚集於建設中行政樓之旅行者鬆一口氣。
“……是否,遠去矣?”
“似是。”
或可得救。或可生還。父。母。
眾人面面相覷,竊竊私語,言盡喪氣話。
——觀此情形不可矣。
重兵一面於門口窺視外情,一面暗歎。此輩皆失鬥志矣。
然其亦非不明此心境。
敗時,遭慘痛教訓時,人皆如此。會懼,會裹足不前。
且最重要者,不願被漿怪此等貨色殺。人皆如此。
然不冒險,何以為旅行者?
縱陷入天大之慘狀,至死不死心,方為旅行者。
明知下次眾神擲之骰子,或可起死回生。
就在此時——咚一聲悶響。
一沉重如伴地動聲之腳步聲響起。
新人們全身一震,懼而倒吸一口氣,閉口。
乃一黑影。
黑影拖鈍重之身軀,手緊握巨大棍棒,甚異樣。
不必於腦中翻找怪物知識,重兵早已知此為何怪物。
“出矣,土老帽。”
土老帽——大漿怪。
返祖之漿怪高階種。無智無武藝,僅有力大之個體。
於諸多窩巢中,皆為漿怪之頭領或保鏢,強敵也。
“諸位漿怪,且看一出好戲。”
重兵唾液潤掌,塗於大劍握柄之蒙皮,緊握不放。
“未知彼等授爾等何物,然吾能告爾者唯有一言。”
重兵至此,悠然自門躍出至外。
“HHOOOORRB!”
一步,兩步,三步。其徐步向巨漢漿怪。
漿怪雖不足懼,然亦不容輕視。
即便與昔日對峙之漿怪狂戰士相較,亦無匹敵。
然以其力揮出之攻擊,料必沉重非常。若擊要害,恐致即刻斃命。
“蓋無論何等妖魔,凡有實體者!”
不可妄圖以雙臂之力揮動此龐然巨劍。
進前踏步。
全身動作與勢頭悉灌於劍。力足,則無不成。
扭轉身軀。
鋼鐵之雙手劍。其於劍之耗費,非他裝備所能及。價碼不同矣,價碼。而此劍——“神靈亦可斬之!”
——高舉,猛劈而下。
漿怪之腦中,滿載邪念。
無錯書吧童話常雲,然親歷者鮮矣。
“GROB!GROORB!”
“GORROOR!”
何以至此?
其一邊奔走,新衣之皮甲摩擦作聲,一邊竭力思索。
手中本應執長劍,豈非半途失落耶?
每踏一步,空劍鞘皆擊出尷尬之空洞聲。
黑夜之闇冥中,漿怪嘲笑之聲似充盈萬物之間。
自雙月延展而出之林木奇影中,無數星火般熠熠燃燒之眼閃爍其間。
此確為一幅僅於惡夢中可見之景象。
此等新人——且為早早散學歸家之旅行者,或許夢寐未嘗思及。
料人皆如是。
設想困厄之時,多於心中勾勒自若應對而克之景況。
即便設身處地闖入巢穴,遭漿怪圍攻,而後尋法逆轉……
卻未曾夢到,遭漿怪圍困,被迫夜路奔逃不止。
“……該、死矣!”
“速來,此處!”
聞人呼喚,慌忙向林間奔去。
蓋彼等以為,居於林中,總勝於曠野受困。
初始,約十五人許。
彼等結束訓習,慵懶行於傍晚之路,正歸鎮途中。
明日複訓。然亦思稍事冒險。彼等以此為話題閒談。
終焉,隊伍末尾傳來哀鳴。回首一瞥,一少女已被一團黑影吞噬。
──勿、勿!勿,勿,啊,嗚、喔咕啊啊啊啦……!?
此瀕死之哀鳴,仍縈繞耳畔。其以混濁之聲泣喚“母”。
待其撲上,勉力將其拽出,對方已氣絕。
被一刀刀割裂之破布、碎肉與白骨,自無存活之理。
……此後一片混亂。
“是漿怪!”
彼等尖叫奔逃、避走,雖亦有人奮起抵抗,然逐一消失、分散……
此刻存者,僅餘六人,或五人。
“漿怪此等生物,不應棲於巢穴乎……!”
“其即在此,奈何!總之,設法回鎮……”
旁側奔跑之戰士覺熱,卸去頭盔。
然他人未及聞其言畢。
自頭頂飛來之石,砸碎其顱。
“此、啊……!”
──上方!?
其急拭去濺至面頰之腦漿,仰望樹梢。
“未曾聞其擅攀樹也!?”
僅能忍淚未落,或已算幸矣?
其年方十五。乃村中最為勇猛者。僅憑此點,離鄉背井。
揮劍之法。探查之法。露宿之法。以及其他諸般。
僅習此,便自以為“悟矣”。及至察覺不足,已為時過晚。
倖存之五名旅行者,催逼膝下之力,漸聚一處。
握兵器之手顫抖不已,欲詠法術而舌結,欲祈禱卻被過度恐懼所擾。
漿怪復發出猥褻之嘲笑。
“GOORORB!”
“GROORB!GRORB!”
漿怪逼近瑟瑟發抖之旅行者,囂叫連連。
若彼等旅行者有能解漿怪之語,恐陷更深之恐慌。
手兩分,足三分,首十分,軀幹五分。
男無加分,女則加十分。
其所議者,乃一種駭人之靶分法。
然投石或標槍,不知出自何人之手,難以計分,屆時必起爭執。
此等漿怪以為覓得趣戲,歡欣鼓舞,各握已之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