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形,鬼無影。我害怕過後,反而心裡更加的通透了。
想前幾天看到白姨的時候,我都沒有現在的慌亂和害怕。這時候我才明白,人對美好事物是不存在恐懼的,尤其是男人對漂亮的女人。
就像蘭若寺裡的聶小倩,寧採臣一定知道荒山破廟,如此美豔的女人,不是山鬼就是妖。但人家並沒有害怕,還一個勁的撩情逗趣,最後竟陰陽雙修成其好事。可見在怪力亂神面前,無論你是妖還是鬼,只要漂亮我照樣楞個迷你。
人恐懼的,實際是未知、是看不清晰的模糊。
就像我眼前的這堆、影影綽綽的頭顱,但凡能看清點眉眼,哪怕長得像吳君如、像石榴姐,我都不會有絲毫的害怕。
可現在最關鍵的是,不但鬼影重重、還他媽的陰氣森森。更要命的是,那一個個頭顱上,竟一點面部痕跡都看不出來。
王小云貼在我胸前,估計眼睛也早已閉上了。
此時,若我也像她那樣,雙眼一閉不管不顧。無疑把我倆置身於案上,不就真成了任人宰割的魚肉了嘛。
等死,從來不是我的作風。
人一旦害怕到了極致,就會從心裡湧起一股莫名的憤怒。憤怒值越高,反而人就越會變得狂妄:懟天懟地,滅鬼屠神。
我不知道別人是什麼樣的,反正我就是這種揍性。
拳越握越緊,牙咬的嘎嘣脆。忽然,我大喝一聲:“爾等速速隱去!如若不然,休怪老夫……哦,不對!休怪……”
當我心裡還在斟酌詞語時,猛然發現,面前的那堆頭顱竟然動了動。瞬間,有無數只淡綠瑩瑩的眼睛朝向了我。
“我靠!原來你們是背對我的呀。”
到此時,我才為自已剛才的大喝,而感到後悔不已。如果我不嘚瑟那一下,是不是他們就不會轉身?不會轉身,是不是就代表不會看到我們?不會看到我們,是不是就代表沒有什麼危險?
我還在各種思想掙扎,那個身材魁梧的影子,竟離開隊伍向我走來。
具體的說,應是在煙霧繚繞中飄了過來。
“你是誰?是人還是鬼?”
我脫口而出的詢問,明顯帶著些許顫抖。嚇得王小云又是一陣嚶嚶嗚嗚,在我胸前又是頂、又是拱。
我此刻,已經完全沒了享豔福的心理,因為那雙瑩瑩淡綠的雙眼,已經飄到了我的面前。
到此時我才看清,他面上除了眼睛泛綠,臉皮慘白一點,與正常人並無二致。只是膚色更接近月光的顏色,並且還泛著淡淡的光暈,所以在黑夜裡根本就看不真實。
最讓我震驚的的是,他手上竟還握著一杆三米多長的武器:招魂幡。
我對招魂幡相對比較熟悉,記得爺爺去世的時候,還是我陪大爺一起舉的。所以,現在看到招魂幡,心裡竟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而這親切感,卻讓我感到了害怕。
“你怎麼能看到我?”那鬼影忽然開口,嚇得我心中一顫。
“你擋我路了!我咋看不到你。”我壯著膽子回了一句。
“擋你路?擋什麼路?”
說著,他一舉手中長幡。那些鬼影,就像海浪一樣齊刷刷地向我湧來。
用達爾文外加邁克爾·傑克遜的相對論來說,就相當於他們沒動,我在往前走。直到要和鬼影相撞時我才發現,他們沒有任何阻擋,甚至連摩擦感都沒有,我就這樣輕易的穿過了那一群鬼影。
如若非要挑出一些不一樣來,可能就是在穿過的那一瞬間,我身體感受到了四周的寒涼,一瞬間的陰森寒涼。
“擋了嗎?”
“沒……沒擋……”
“哈哈……”那鬼影竟是仰頭大笑:“走吧!我們在此駐守已有千年,你是我遇到的第二個靈童。”
“千年?靈童?”我身上已洩了些懼意,因為我知道:人有形鬼無影。如果真的是惡鬼擋道,這些人是不會有影子呈現在月下的。
在我從小聽到的傳統故事裡,也只有惡鬼才會晚上出來害人。所以,心中有了定論,也就不再那麼害怕。
我瘋狂計算,千年之前應該是哪個朝代呢?
“北宋天聖二年。”
“什麼?”
“你不是問我,千年前什麼朝代嗎?”
“那你們……”我的話還沒問完,就發現暗影紛紛躍起、向村後的山溝疾速湧去。
那溝中,彷彿有一隊人馬正自悄悄潛行。猛然間,人聲鼎沸、馬嘶犬叫其中還夾雜著槍聲和鑼鼓號角之聲。
一時間,殺聲震天。
我還沒搞明白眼前到底是怎麼回事時。一道手電的光柱,直直地照在了我們的身上。
王小云瞬間離開我的胸前,有些緊張、有些害怕、還有些羞赧地站在了那裡。片刻之後,方才輕輕推了推我說道:“真的有人來了。”
“有……有人來不正常?”
我把手遮在眼前,大聲喊道:“別晃了,眼都晃瞎了!”
“啊?是大龍呀!”
那聲音我再熟悉不過了。來人正是俺爹,當然身邊一定還有俺娘。
“你這是幹啥嘞,大晚上不回家,站村口喝風嗎?”
我娘沒好氣的跑了過來,直跑到跟前她才發現,我身邊竟還有一個姑娘。
雖然在夜色的掩蓋下,我看不清他們臉上的驚訝之色,但從話語裡,仍舊能聽出一二:“這妮子……不對,這位姑娘是誰呀?”
“我同學王小云。”
說著我又指了指爹媽,對王小云介紹道:“俺爹,俺娘”
“叔叔好,阿姨好!”
王小云的落落大方,以及乾脆爽甜的語言,剎時將兩位老人震住。
不到百米的回家距離,四人竟是一路無話,各懷心思。剛進家門,我娘就一把將我拉到門後,悄聲問道:“這妮兒,到底是誰呀?”
“同學呀!大學同學。”我費力的直了直腰,轉身進了客廳。到此時,父母才發現我身上的不正常:鼻青臉腫還佝僂著腰。
老孃在身後張了張嘴,終是沒有再繼續追問,慌忙進廚房生火做飯。
老爹坐下來,上下打量著我們,試探的問道:“你大爺呢?”
“回家了!”
“回家?什麼家?他不是把房子都賣了嗎?”
“那是房子!不是家,有人才叫家,沒人那不就是破屋子嗎?”
“你的意思……,是他有人了?”一向不愛打聽閒事的老爹,竟也起身湊了過來。
我沒好氣的用嘴、對著王小云的背影努了努,悄聲說道:“還有客人呢,你先剋制一下八卦行不?”
“呵呵~我就說嘛,你們老陳家的傳統斷不了,大伯哥一定有娘們兒……”老孃在廚房裡的聲音極大,好像此事她要不插一嘴,就不能證明她此時的存在一樣。
“孩子們還在呢,瞧你說的那話,粗俗!沒個當孃的樣兒!”
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老爹的硬氣。他竟敢明目張膽的駁斥了娘。
“我說的有錯嗎?你看你家這小崽子,學校還沒去呢!拐一個同學回來,你信嗎?反正我不信。”
倆人毫不避諱的在那兒你一言我一語。
忽然,王小云拄著堂桌,手捂胸口一陣乾嘔:“大龍,快,快……我又要吐啦。”
“要吐?我滴親孃呦,你倆這是啥時候的事啊!”
老孃一飯勺子丟地上,面都懶得再煮,屁顛屁顛的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