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吧。”燕無歸抬眸掃了一眼面前的竹林，語氣淡淡。

燕無歸的態度轉變瞬間引起了鳳枕鳶的疑心：“很奇怪。”

燕無歸似乎也察覺到了，面上迅速掛起了應有的神態和表情：“這竹林外頭有禁制，我進不去——”

“你有事瞞著我？”鳳枕鳶和燕無歸認識了多少年啊，雙方對於對方基本都可以說是最瞭解的人了。鳳枕鳶見燕無歸的狀態不對，糾結了片刻，還是直接將心中的疑惑問出了口。

燕無歸的眼神沒有躲閃的撞上鳳枕鳶的視線，眼底卻翻滾著猶豫：“是——”

鳳枕鳶聽到燕無歸承認，插起了手，偏過頭，挑著眉直勾勾的盯住了燕無歸的眼睛：“是什麼事。”

“說了你肯定會生氣的事兒唄。”燕無歸無奈的攤了攤手。

“哦？”鳳枕鳶將眉挑的更高了，嘴角也勾起了玩味的笑容。

這下她是真的有點生氣了。

“不過先說好，這可不是我的主意。”燕無歸側過身，朝著竹林深處指了指，“雖然意識到了你過一會可能會罵街，但是，也不能怪我哦。”

鳳枕鳶揚起下巴瞟了一眼燕無歸，揣摩著他的神情，在腦海中將所有的可能性過了一遍之後，已經基本猜到了燕無歸口中的“主意”：“不是你的主意？那就是鳳荒那臭小子的主意咯？”

“咳咳。”燕無歸憋得連連咳嗽，結界也因此有了一定程度的波動，惹得不遠處的兩個侍女轉頭望了過來。

鳳枕鳶連忙朝前一步讓自己和燕無歸靠的更近一些：“怎麼回事啊，怎麼這麼偏的位置還有宮女啊。”

“哦。”燕無歸的視線越過鳳枕鳶，朝遠處掃了一圈，“深宮就是這樣啊，每個地方都有宮女太監守著，從十二三歲入宮，到宮女二十五歲出宮，可能十年就待在一個地方守著，誰也見不著，常有的事。”

“這多可憐，沒必要吧。”鳳枕鳶扁了扁嘴。

燕無歸顯然也對此有些同情之意：“誰知道呢，反正皇宮自古都是這樣的。”

“不對。”鳳枕鳶的警惕之心忽然起了，眯著眼睛朝著燕無歸又壓近了一步：“是不是我弟弟的主意？”

燕無歸尷尬的朝後退了一步：“嚴格來說——也不算是。”

“哦？”這回輪到鳳枕鳶驚訝了，“那倒是有趣。”

“好了，已經到這了，你也沒回頭的餘地了，說吧，對於這浮空大陸，還有什麼，嗯。‘遺言’？”燕無歸攏了攏身上的衣服，又小聲嘟囔了句，“怎麼著陰頭裡，還有些冷呢。”

“浮空大陸？”鳳枕鳶再傻，聽到燕無歸這句話，也猜出了個大概，“你們幾個不會想合夥把我騙走吧？”

“咳咳咳！”燕無歸佯裝無事的偏過頭假咳了幾聲：“怎麼會呢！”

“嗯？”鳳枕鳶微微眯起了雙眸，“我猜，是你們覺著我不太適合搞這種鬥來鬥去的，實在是沒這方面的本事和城府，派不上什麼用場還會幫倒忙，只能打打架根本不適合動腦子，所以打算把我丟走吧。”

“咳咳咳咳！”燕無歸這回是真咳了。

鳳枕鳶瞭然地攤手：“得了。荒這臭小子從小就說我胸大無腦，後來又說我沒有胸，不配被說胸大，然後就開始說我，不僅營養不良，而且還全長在臉上了。現在更是開始明目張膽的嫌棄起我來了是吧！”

“其實實話實說——”燕無歸看著鳳枕鳶因為生氣有些泛紅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開口，“你有時候確實——”

“確實挺笨的是吧？”鳳枕鳶氣呼呼的插起了手，“所以，其實我進宮不是為了搜魂，而是你們把我騙進宮，想把我丟到別的大陸去，好不給你們搗亂影響你們的計劃是唄！虧我這些天，還這麼認真地想了很多辦法做了很多計劃！感情都是幫倒忙唄！”

“沒有沒有。”燕無歸顯而易見的懊悔了，“我們星臨七個人本身就有不同擅長的部分，你嘛，從小就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性格就是那樣，後來雖然變得沉穩了，那也只是性格沉穩——”

“腦子其實還是沒長，就是笨唄，腦子慢，沒腦子唄！”鳳枕鳶生氣的瞪了燕無歸一眼，“你說的對，我確實不擅長這種鬥來鬥去的，這些日子，我也試過了，我腦子確實不夠這些，有的事我至今都想不明白，很多人我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去面對，鳳荒可能比我更合適。”

“所以——”燕無歸勾了勾唇角，期待的望向了鳳枕鳶。

鳳枕鳶連著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算是把脾氣壓住，嘟著腮幫子，氣鼓鼓的望向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燕無歸：“所以連你都期望我快點走，是嘛！”

燕無歸無奈的嘆了口氣，伸出手，靠著身高優勢，一把揪住了鳳枕鳶的兩側臉頰：“傻姑娘，這麼多年果然一點長進都沒有。快進去吧，裡頭有人在等著你呢。”

“誰啊？”鳳枕鳶伸手拍掉燕無歸揪著自己臉頰的手，氣鼓鼓的瞪了一眼燕無歸，“不會是冷衾鳳吧？”

“上去不就知道了嘛。”燕無歸微微彎下腰，朝著鳳枕鳶眨巴了幾下眼睛。

鳳枕鳶翻了個白眼，轉身踏出了燕無歸的結界，抬手給自己掐了個隱身訣，瞬間消失在了原地：“原來還真是啊。沒想到啊沒想到，現在你們幾個本事可大了，竟然連師父都能拉入夥了。”

燕無歸在原地愣了好一會，才嘆了口氣，轉身準備離開。

指尖還帶著方才鳳枕鳶臉頰的溫度。

軟糯糯的，是小女孩肉嘟嘟沒長開的臉頰那種觸感。

就像剛認識她的時候那樣。

喜歡她。

可是啊，喜歡不一定是要作為愛人得到的，有的時候，喜歡的時間長了，就是親情了。

像家人那樣守護著，也沒什麼不好吧。

何況，她也一直都把他當成最親的親人啊，為數不多的親人。

“喂。”

鳳枕鳶那小小一點的身影忽然憑空出現擋在了燕無歸面前，就那樣插著手站著，一副傲慢的不可一世的模樣：“突然想起來有個東西忘記給你了。”

說著，便從懷裡摸出個圓滾滾的淡綠色的東西丟給了燕無歸。

燕無歸手忙腳亂的接住，再抬頭時，鳳枕鳶已經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是……雙頭鬼面輪的蛋。

上面附著的應該是鳳枕鳶的木元素，量應該足夠支撐到孵化了。

忽然，腰間一緊。

燕無歸感覺自己像是被誰猛地抱住了一般。

鳳枕鳶熟悉的小奶音在耳邊響起：“再見。一定要來找我。還有，幫我和我弟弟說一聲，謝謝他。”

這回，燕無歸是真的在原地愣了很久很久。

半晌才反應過來。

腰早就被鬆了開來，風吹過，涼意滲入。

這回是，真的走了啊。

雖然是一萬多歲的靈魂，但是身體卻還是和剛認識的時候一樣，丁點大的女娃娃啊。

下一次再見到，應該就又會長大很多吧。

燕無歸忽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細膩滑嫩的簡直不似他自己。

是啊。

現在的他，也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小少年罷了。

一切，都重頭來過了啊。

這感覺。

就跟吃了後悔藥一樣，很神奇。

真的很神奇。

燕無歸最後看了一眼身後的竹林，抬起左手一揮，關掉結界，將手別在腰後，抬步不緊不慢的朝著來時的方向去了。

現在，他要去見在接下來的一連串計劃中扮演鳳枕鳶的那位演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