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停地道歉，他就像卑如塵埃中的沙礫，今夜註定他那點不自量力的自尊心會被踩的稀碎。

深處暗處，她如同炙熱的烈焰，一點點蔓延到他身旁，燒的他簡直無地自容。

南婉檸嘆了口氣，把他攬在懷裡，感受到他瘦挺的肩膀不停抽搐顫抖，頸間暈開溼潤一下下燙到了她的心。

“沒關係，一個破手機，大不了再給你買一個新的，到時候你再給外婆說明沒法回家過生日的情況。”

她繼續道：“外婆每年都給你過生日，唯獨缺了這次。這一次，就當被我偷走了。你哭鼻子幹什麼，下次提前一天把你還給外婆，別傷心了。”

陸行止在她懷裡，一片冰冷，唯有淚水還算熱忱，他臉色羞紅，實屬沒想到南婉檸曲解了意思，“我不是因為你。”

或許，是因為他在生日當天被白姣姣當成狗一樣玩弄，又或許是因為他第一個禮物，手機被摔碎，再不濟就是自己太過無能，他噁心自己這卑微的一面。

他有無數種理由，但這些理由裡，沒一個是有關南婉檸的。明明南婉檸是最可能玩弄他的人，可實際上呢，只有她最關心他。

陸行止心底那股酸澀情緒，就在南婉檸說出那段話後，怎麼壓都壓不住，就彷彿在茫茫黑夜中，終於有人拉他一把一樣。

“姐姐，是把我當玩…物嗎？”他眨眼，難以啟齒的問道。

這個問題，他從一開始就想問，但始終沒有問出口，可今天大概是被那迷魂藥灼傷了大腦，神志不清才問出來了。

時間靜止了一分鐘，明明時間很短，可過得卻是無比漫長，這大概是陸行止經歷過最難熬的一分鐘了。

“一開始是，現在不是了。阿止，以後就是我的弟弟嘍，別跟個小哭包似的，我不會騙你，更不會離開你，天塌了，我會幫你撐著。”

那雙漂亮的狐狸眸緊緊盯著陸行止。

在靜謐的長久對視中，他半天說不出話，只覺得耳朵裡發出轟地一聲響，像是有煙火爆裂開，砸著他暈頭轉向。

他分不清，她說的是真假，可他莫名的心花怒放。

南婉檸打了個哈欠，不老實的手再次附在他柔軟的頭髮上，放在以前，這動作，無疑是在老虎頭上拔毛，陸行止會厭惡死她，可今天他乖巧極了。

“小哭包，快去睡覺吧，”南婉檸垂眸，看了眼他又冒出血來的腳踝，“明天帶你去醫院，別去學校了。”

陸行止遲鈍的點了點頭，扶著牆角走進了屋裡，躺在床上的他，在被窩裡折騰了好一會，也沒睡著。

月亮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縷朝陽照進房間，金黃色的光芒撒在他身上，他雙眸猩紅，大腦不受控制的一遍遍重播著南婉檸的身影以及她似真似假的話語。

他心臟咕咚咕咚的跳動，頭一次感覺自己是如此的鮮活。

“姐姐，可是你說要保護我，不會離開我的，你要是敢騙我，我會用一切手段，狠狠懲罰你，折磨你……”

陸行止喃喃自語，微紅的黑眸中，寫滿了極端與病態，臉上帶著詭豔的笑。

—

陸行止不想去醫院，可根本拗不過南婉檸，打了破傷風針後，還被迫坐上了輪椅。

他臉頰爆紅，簡直羞得要死。

“姐姐，我只是腳受了點傷，不用輪椅。”

南婉檸握住輪椅把手，蹲下身子，她的唇瓣嬌豔欲滴，溼軟的如同滑膩的果凍。

會很甜嗎……

陸行止咬了咬舌尖，把齷齪的思想收了起來。

“不行”南婉檸直視他，無情拒絕，“再忍幾天吧，我已經跟你的班主任協商好，給你請了一週的假。”

“姐姐，這一週會陪我嗎？”

陸行止抬眸，漆黑的瞳仁盯著南婉檸，冷白的側臉上寫滿了渴望。

南婉檸眨眨眼，“不行，我要工作。不工作的話，我怎麼養你？”

其實這也這是南婉檸的說辭罷了，她根本不知道怎麼和陸行止在同一個房間裡相處，哪怕不在一個房間。

陸行止喉結滾了兩下，手指無意識蜷縮，這已經是她拒絕他第二次了。

“那……姐姐早點回來，我會和小白虎等你的。”他聲音啞啞的，有些低迷。

他不想讓她再為了他接客，和那些噁心的男人同床共枕，可他又有什麼資格說呢。

四肢百骸無一不冷，只覺得自己更噁心。

“好，我會早點回來的。”

南婉檸摸了摸他的腦袋。

她推著輪椅，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走，在烈日之下，竟是出乎意料的美好。

可惜，這些都是短暫的。

回到家的南婉檸把新買的手機給他，接到一通電話後，匆匆離開。

陸行止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也漸漸冷卻下去了，他把手機扔到一邊，輕輕撫摸小白虎毛毛茸茸的小腦袋。

“喵~嗷嗚嗚嗚嗚嗚~”

陸行止挑眉，捏了捏它的下巴，眸中帶滿了戲謔，聲音酥酥麻麻，“嘖，地獄遊戲才剛剛開始呢。”

小白虎渾身一激靈，張開小嘴立刻緊緊閉上，瑟縮的身子總是想往陸行止的衣袖鑽。

陸行止自言自語道：

“乖，跟我一起去見證吧。”

輪椅的齒輪開始轉動，在閃白的膝上型電腦下，陸行止的手指迅速在鍵盤上敲擊。

腦海中略過他最不想回憶的昨天。

——“我買了手機，加一下聯絡方式吧。”

——“密碼4143”

……

陸行止露出了那標誌性帶著戲謔而又冷戾的笑，修長的指節繞在小白虎身上，小白虎嬌嬌地吐出小舌頭舔了舔他的手指。

“喵嗚……”

它渴望陸行止再逗逗它，可陸行止所有注意力都轉移到了綠油油的電腦螢幕上，它生氣的用力舔，可陸行止依舊無動於衷。

最後，小白虎只好擺出委屈巴巴的模樣，老實巴交的趴在陸行止大腿上，企圖能吸引到主人的注意力。

“叮咚——”一聲響。

綠油油的電腦螢幕轉變成了白花花的顏色，少年輕拍小白虎的腦袋，突然翹了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