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施綰感覺到有毛絨的重量輕飄飄地落在她肩頭,她緩緩轉過頭去,看到了已經熟睡的司鋮蘇習慣性將頭歪在她肩上。
忙了一天,他看上去真的很累。
幸虧這個馬車裡只有他們兩個人,要是讓其他人看見了他這副放鬆警惕的樣子,該覺得有機可乘了。
施綰搖了搖頭,不敢再亂想,安安靜靜地坐著,怕一動彈司鋮蘇就會醒,他睡眠應當是很淺的。
瞧著少年熟睡的樣子,距離近到她能感受到對方輕薄的呼吸,他的眼睫毛又密又長,微微顫動間,像蝴蝶的翅膀那樣,那張臉看著簡直比女孩子還要精緻些。
一身暗金色的衣袖並不算顯眼,但更襯得司鋮蘇氣質高貴,卻又給這樣的他平添幾分溫文儒雅。
司鋮蘇因為施綰的事情,忙得很累吧。
出於愧疚心理,施綰沒有叫醒他,儘管給他這樣枕了一路肩膀有些痠痛。
不知顛簸了多久的馬車,終於停在了他們的第一站,六徒弟的所在之處。
施綰沒有立馬下車,她撩起車門口的簾子,露出半邊臉問車伕:“這裡是?”
車伕提起水壺喝了兩口水,才望向不遠處,不知在看哪裡,道:“四大書院之一的滄賢書院,這裡是書院的後門,平時應該沒什麼人。”
施綰透過微微撩開的馬車簾子,便看到了十分精彩的一幕。
不遠處的青樹白牆下,站著一位身姿挺拔,溫潤如玉的少年,他五官精緻,眉眼如畫,一雙燦若繁星的紫眸雖落下幾分陰影,卻仍如萬里無雲的天空,清澈純粹。
這樣乾乾淨淨的少年,往往走到哪裡都很受女孩歡迎。
他提著箱子,身後站著一位有些羞澀,長髮及腰的少女,似乎是在送行。
看著挺和諧的一幕。
少女百般糾結之下,最終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突然朝著面前不遠處的少年靠近一步,大喊了一聲:“易稚師弟,我,我......我們結為道侶吧!”
她眼神堅定,被稱作易稚的少年卻神色略帶冷漠,他抿了抿唇,少年獨有的聲音清澈如泉水般有幾分淡然:“我......”
不等易稚說完,少女緊接著道:“為了遇見你,我加入了紀行門,你放在窗邊上那盆花也是,我每天早上都會去澆水,還有......”
“我暫時沒想法。”
他認真地告訴少女,聲音還是那樣清清冷冷的,意圖非常明顯,他不想牽扯過多,亦不想負人時光。
少女眼中的堅定在這一刻化為零星的碎片,盡數流逝消散在了眼底。
她臉色蒼白,沉默著低下頭。
這已經是少年對這份喜愛最好的答案了。沒有等她再做任何掙扎,徑直朝馬車走去,那女孩突然抬起頭,她眼中含淚,聲音哽咽著幾分委屈:“我可以等你的......”
不會有人再去聽她說什麼,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
司鋮蘇被車外的動靜吵醒,施綰立馬跳下了馬車,本來是打算透透氣伸個懶腰,她已經坐了很久了。哪知見她下了馬車,易稚毫無波瀾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他上前,將箱子遞給車伕,然後一把將小小軟軟的施綰抱在懷裡,眼中透著笑意:“師父有沒有想我呢?”
神情跟剛才簡直判若兩人。
少年眉目間的溫柔和喜悅,語氣裡滿是對待女孩獨有的寵溺。
他身上清茶般淡澀的氣息縈繞鼻尖,施綰愣住了,她將頭低下,不敢看後面那位少女掛在臉上晶瑩剔透的眼淚。
她見不得別人哭。
少女沉默著,最終別過了臉。
什麼嘛。為什麼易稚對一個小孩都比對她要好得多!這算怎麼回事……
本來施綰看這徒弟很不好相處的樣子,她就沒抱什麼希望,結果給她來了個兩級反轉。
司鋮蘇也下了馬車,他先是靜觀師徒二人久別重逢的場景,接著又轉頭去跟侍衛說了些什麼。
施綰從他懷裡抬起頭,看著遠處傷心離去的身影,不由得想起,易稚剛剛說暫時沒有想法,難道看到鹿淺就有想法了嗎?
要不要促進一下兩人的關係,看看苗頭,她迄今為止都不知道誰是男主。
他們的關係應該很融洽,她開始懷疑幾個人之中會不會出現男主。
施綰離開他溫暖的懷抱,被扶上了馬車,她好奇地問道:“接下來去哪兒?”
司鋮蘇坐在他們對面,撐著手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一晃而過的景色,不動聲色地回答她的問題:“要去觀星殿,找二師兄。”
施綰一聽,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二師兄?那不是豬八戒麼?好一個二師兄啊。
誰知見到本人,別說二師兄了,跟豬八戒都不搭邊。
這位天才司命長得真好看啊,不會是男主角吧?而且對她還挺冷淡的,非常符合厭女設定。
腦子裡不自覺地浮現出這位天才司命將鹿淺壁咚強吻的畫面,施綰這嘴角就忍不住瘋狂上揚......
她一邊笑著,輕掩嘴角,一雙水玉般的眼眸似月牙彎彎,瞧著漂亮極了。
臉頰突然撫上了一隻冰涼的手,施綰愣了愣神,抬眼便看見自家二徒弟坐在她對面,面無表情地摸了摸她的臉,然後眼底毫無波瀾地吐出兩個字:“瘦了。”
嗯?
司鋮蘇笑得咬牙切齒:“紀師兄的意思是,師父跟著我受苦了是嗎?”
被稱作紀師兄的少年並未多言,只是從懷中掏出一個荷葉包著的東西,紀瓊將此物塞進施綰手裡,女孩好奇地打量著這個似曾相識的東西。
紀瓊惜字如金,將暖呼呼的東西往她懷裡推了推,說:“吃吧。”
隔著荷葉聞到了一陣陣香味,施綰嚥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將荷葉開啟,入目的是珍珠般飽滿軟糯的米飯,煮成了很有食慾的顏色,包裹著嫩滑的香菇和雞肉塊。
在現代,應該稱之為糯米雞。
施綰雙眼放光,甜甜地道了謝,開心地捧著荷葉吃了起來。
司鋮蘇眼底含笑,看著小姑娘吃得這麼開心,他心情也好了,繼而又轉頭問:“你怎麼會隨身帶著這個?”
紀瓊依舊面無表情,只不過眼底也多了一絲笑意,他轉頭看著窗外的天空,隨口回答道:“買的。”
因為知道師父辛苦趕路沒怎麼吃過東西,而這個又最香惹小孩子喜愛,所以一大早上趕去排隊,藏在懷裡保溫給了師父一個驚喜嗎?
可惡,好有心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