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蘇書月的寶馬車來到了何家,不過不是老何燒烤店,而是一個破舊的小區,怎麼形容呢:
大門是鐵柵欄的,牆壁是白磚黑黃縫,還貼著印刷的小廣告,空調機旁邊的陽臺窗戶上,架著鐵柵欄,每棟樓門口,還有深綠色的信箱,走進去,樓道寬度最多不超過二米,左邊堆著雜物,右邊是積灰的樓梯,二樓的住戶,春節貼的對聯到現在還沒撕掉。
我有些驚訝,沒想到在我們這裡這麼發達的城市,竟然還存在這種上世紀00年代的小區!
和何快樂的住宿條件相比,我住的金帝小區,跟天堂一樣!
我和蘇書月一路往上走,我也沒數,這裡沒有樓層標籤,大概走了三四樓,一扇鐵門被開啟,珍姨疲憊的臉露出一絲笑容。
“來了,小楓,之前麻煩了你那麼多次,還沒請過你吃頓飯呢,快進來坐。”
走進何家,一張白色長方形小桌就在離門口三步遠的位置,上面墊著塑膠墊,桌上擺了四五個菜,何快樂正在擺放餐具。
“來了。”
“嗯。”
看著眼前這一幕,我忍不住想起了曾經外公去世的時候,外婆媽媽舅舅也是把外公送進墓後就回來一家人圍桌吃了一頓飯,七八個菜,有葷有素,也沒有哭泣悲傷,要麼平靜,要麼微笑。
後來我還有點生氣,質問媽媽怎麼剛辦完葬禮就吃那麼好,難道不該像電視裡那樣三月吃素之類的嗎,對得起外公嗎?!
但媽媽告訴我,那叫安魂飯,是吃給逝人看的,告訴他家裡很好,沒必要繼續留戀,早早投胎去。
想來何家這也是如此吧。
這一頓飯吃的相對平靜,何快樂蘇書月都安安靜靜的,倒是何叔珍姨還問了一下我的學習情況。
“蕭楓。”
吃完飯收拾碗筷時,何快樂突然走到我旁邊,“能過來幫我下忙嗎?”
“幫什麼?”
“收拾一下開心的東西。”
跟著走到了房間,何快樂他們家是兩室一廳,何開心何快樂的床放在一個房間裡,中間有一個木頭屏障擋著。
何開心的床被套和被單上面都是奧特曼,何開心住院似乎有很久了,一般的人家都會把東西撤掉騰位子好放其他東西的。
白木的床頭櫃上,放著六個奧特曼,是奧特六兄弟,一看就是純塑膠殼的盜版。
櫃子開啟,裡面還有一堆變身器,也是一眼可以確認的塑膠。
何快樂半跪在床頭櫃前,拿著個塑膠盒子,小心翼翼的把這些玩具放進盒子裡,然後轉頭問我:
“這些玩具你要嗎?”
其實我下意識想說不要,因為不管是模型還是變身器我家都有,而且都是萬代正版的Shf和dx的,甚至手裡還有幾款csm的。
但我想了一下,還是說:“要不你還是自已留著吧,想開心的時候還能拿出來看一眼。”
何快樂搖搖頭,“不了,我不喜歡這些東西,就算偶爾拿來看看,學習一忙,堆在這裡,也很容易積灰,還不如把這些東西給喜歡它們的人,你說呢?”
“那,行吧。”
我接過了裝著玩具的盒子,又等著何快樂翻東西,直到她打掃完房間。
“你就這麼傻站著。”
何快樂撇過頭來,我撓撓腦袋,“你又沒說讓我具體幹什麼,我怎麼動?”
“傻蛋。”
“……罵人是不對的。”
“傻蛋傻蛋傻蛋!”
何快樂似乎非要和我唱反調,一連罵了好幾個傻蛋。
她一邊罵一邊笑,和早上在佛寺的蒼白相比多添了幾分紅潤,像是吃了特效藥,迅速好轉的病人。
“你聰明,你說啥是啥。”
我放下盒子,擺擺手,一副無奈的樣子,然後走向了放在牆邊的一張長桌子,上面的東西有點雜亂。
我整理了一下,忽然注意到桌子上有一本泛黃的美術作業本,上面沒有批改的痕跡,應該是拿了多的本子隨便畫的。
我好奇的翻了一下,大部分的畫都平平無奇,工工整整,基本都是鉛筆畫的,只有一面是蠟筆畫的。
上面畫的是一個穿西裝的男人,笑著張開雙手,他是畫面上最高大的,他的手臂下面,有一個白髮蒼蒼的老爺爺胖胖的老奶奶和一個笑臉的女人,男人像是一把雨傘一樣,遮住了他們。
“這是什麼?”
何快樂走過來看了一眼,呆愣了一會兒,隨後語氣輕輕,笑意溫柔:“這是開心之前畫過的畫,他說以後等他長大了,要像畫上的人一樣,變成一把大傘,保護爸爸媽媽……姐姐………”
何快樂說著說著,舌根處嚐到一絲淡淡的鹹味,一摸才發現臉頰旁不知又何時流了淚。
我趕忙拿出紙巾遞給她,“別哭了,開心在也不希望你哭。
不哭不哭。”
我見她自顧自的哭了起來,完全沒聽見我說話,擔心待會兒萬一何叔珍姨蘇書月進來以為我欺負她,那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所以我拿起紙巾,直接在她臉頰旁擦了起來,還往她鼻子處也送了一張,以防流鼻涕。
“你幹什麼?”
“幫你擦臉啊,還有,趕緊擦擦鼻子,鼻涕流出來了。”
“啊!!!”
何快樂臉紅著尖叫一聲,然後趕緊用紙捂住了鼻子,迅速轉過身,擦了擦鼻涕。
“蕭楓,你弄好沒,差不多可以走了。”
門外突然傳來蘇書月的聲音,我道了一聲好,隨後拿起箱子就走了出去。
“你竟然還拿東西走。”
蘇書月奇怪的看了一眼,我解釋道:“這是開心以前的玩具,何快樂不希望它們積灰,就送我了。”
蘇書月聞言,眼眸微動:“挺好的,這也算是一種衣缽傳承了。”
聽到蘇書月這句話,我忍不住想起一個奧特曼裡的名言:
【光是紐帶,傳遞一代又一代。】
抱著箱子的手又緊了一些,我在和何叔珍姨道別之後,就拿著箱子跟蘇書月出門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