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點,一家便利店內燈火通明,矗立在陷入黑暗的城市街角。
美奐坐在貨架後,嘴裡嗦著一顆棒棒糖,抬頭看一眼牆上的時鐘,又從便利店的玻璃窗望向街上。
白日人來車往的熱鬧街道現在空無一人,城市睡了,只有淒冷的燈光陪著這深夜,再遠處便是漆黑一片。
滴落的雨點在路燈的光線中逐漸密集起來。
“姐姐,外面下雨了。”
美崙朝外面看了一眼,為面前男子結完賬,並提醒他記得避雨,男子客氣地道了聲“謝謝”,拎起美崙為他打包的購物袋,衝進店外綿綿的細雨中。
今晚是她們兩姐妹值班,通常這個點基本已經沒什麼顧客,尤其還下著雨,顧客更是少之又少。
“美奐,幾點了?”
“三點了,姐。”美奐望一眼牆上的時鐘。
美崙整理著今天的進賬,囑咐美奐去值班室休息,“今天晚上看來沒什麼客人了,你累了就進去睡一會兒吧。”
美奐舔著棒棒糖,隨手翻起雜誌架上的報紙打發漫長的黑夜,“我還是陪你一會兒吧,省得你一個人害怕,你沒有聽說嗎,前面街上的便利店上個星期被打劫了,店裡的一個小姑娘被打成重傷,差點命就沒了,離我們也就兩公里。”
她的膽子大,在社會上交了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自己也像個小太妹,整日一身黑皮衣,還戴著鼻環,擦著黑血色的口紅,說起這件事也完全無所謂,好像真的有壞人來,她也能將壞人手撕八半。
兩姐妹是雙胞胎,雖然長著同一張臉,姐姐美崙卻完全相反,一頭烏黑的長直髮,乾淨的面容,看著就一副乖巧伶俐的模樣。
美崙沒說話,因為門口掛著的一串鈴鐺,發出叮鈴聲響。
——便利店來客人了。
“歡迎光臨!”美崙的微笑還有歡迎詞似乎已經和鈴鐺聲響形成一種慣性。
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冒雨從外面的黑暗裡鑽進來。
這個男人很高,美崙只能抬起頭來看他,他身上滴著雨水,有些長的頭髮已經完全遮住他的眼睛,滴滴答答的雨水從他冷白的臉上向下流淌。
他並沒有走向貨架挑選自己需要的產品,而是徑直走向收銀臺,朝著美崙走過來。
可是他既不說話,也不說自己需要什麼,就像一尊雕塑站在美崙面前。
“先生,你需要什麼?”美崙狐疑地望著那張看不清的男人的臉。
男人很古怪,急速地微微扭頭看了一眼門外,並朝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噓!”
美奐繼續舔著棒棒糖,看了一眼收銀臺的方向,這個客人好像有些奇怪。
美崙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門外,可外面除了濛濛細雨,什麼也看不到,她繼續用疑惑的眼神詢問面前的男子。
男人回過頭來,低聲說:“給我一瓶酒,最烈的酒。”
“額,好……”美崙遲疑著,從身後的貨架上挑了一瓶燒刀子,“你看這個行嗎?”
男人拍下一張大鈔,奪過酒瓶走向靠窗的長排休息椅。
美崙找好零錢,正準備為男人遞過去,抬眼望見男人脫下外套,露出正在淌血的手臂。
傷口看起來很嚴重,因為他的整條手臂已經完全被血包裹住。
美崙嚇壞了,急忙找到急救藥箱,跑到這個男人面前。
“你受傷了?發生了什麼事?”
男人不說話,而是咬開燒刀子的蓋子,將一瓶酒都倒在傷口的位置上。
濃烈的酒精沖刷著傷口的血,“嘶——”男人驟然將身體收緊,疼得咬碎牙齒也沒喊出聲來。
美奐嘴裡的棒棒糖咔嚓一聲被咬碎,看見男人疼得呲牙咧嘴的模樣,自己也倒吸一口冷氣,但她並不想上前幫忙。
“需要我們幫你報警嗎?”她只是語氣冷漠地詢問一句。
“不許報警!”男人咬著牙厲喝一聲。
美奐撇了他一眼,又繼續無聊地翻著報紙。
美崙從急救箱裡拿出紗布,在他用烈酒消毒後,幫他好好包裹住流血的傷口,那傷口可不淺,像是被什麼刀刃砍了一刀,而且並不是一般的小刀小刃。
“你得去醫院,雖然我能簡單處理,但是你的傷實在太嚴重了。”
男人非常不耐煩,搶過她手裡慢條斯理的紗布,匆匆打了個結,“不用了,謝謝!”
他站起身,穿上外套,遮住手臂上的傷口,就準備往外走去。
剛走了兩步,從身後發出“通”的一聲悶響,男人摸了摸頸後,又麻又疼,他嘴角動了動,咬著牙正想罵人,突然直直倒地。
他的身後,美奐拎著一個紅色的滅火器,嘴裡咬著棒棒糖的碎渣。
“你幹什麼?”美崙大驚失色,不知道美奐哪根神經不對。
美奐扔掉滅火器,滅火器咣啷啷滾在牆角。
她銜著已經吃完的棒棒糖的小棍,拿起報紙給美崙看。
“他是殺人犯!”
報紙上赫然印著一個男性通緝犯,上面附著的兇手照片,正與眼前這名男子極為相似。
“我去報警!”
美崙拿出手機,撥出報警中心的電話。
電話一直佔線,她又打了一遍,然後就是一陣嘟嘟聲。
美崙很緊張,她還是頭一次在便利店遇上這種情況,尤其躺在地上的還是一名殺人犯,儘管他現在已經被打暈在地,仍然阻止不了內心的恐懼。
電話好不容易接通了,“喂,110,我要報警……”
還沒說幾個字,美奐突然捂住她的嘴。
她瞪著眼睛,望著美奐微微皺起的眉頭。
“姐,我們好像,搞錯了……”
在姐姐美崙打電話的空隙,美奐將被打暈的男人仰面翻過來,男人微長的頭髮終於不再遮掩他的臉。
男人掛著不知是雨滴還是汗滴的臉上,一對濃眉,他長得白白淨淨,瘦削臉型,長相不差。
只是……只是好像跟報紙上的殺人通緝犯並不是同一個人。
美奐拿起報紙仔細對比,果然,她製造了一場烏龍。
美崙也仔細對比過兩人,確實不是一個人。
她鬱悶地坐在地上,埋怨地看向妹妹,“美奐,你怎麼都不搞清楚,現在把人打暈了,怎麼辦?”
“瞧你膽小的樣子,有什麼事我承擔,你怕什麼!”
美崙氣不打一處來,事到如今,也只能盡力補救,“又是這樣!你能不能懂事一點,你已經是個大人了好不好?!”
“別抱怨了,還是看看他傷得怎麼樣吧!”
美崙坐在地上,把手探在男人頸間,又像觸電般地縮了回來。
“怎麼了?”
“他……死了……”美崙幽幽看向妹妹,顫抖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