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大營。
“聽我指令,一!”
“哈!”
“二——”
“嘿咻!”
“三!”
……
“哈!前幾天老李是不是還來跟你打聽過前線的訊息……呼…怎麼樣,他在郡主身邊得用不?”一個士兵趁著對打的功夫和搭檔八卦起來。
“呼……看上去挺不錯的,我看他臉上都長肉了,衣甲也換了新的——哈!”搭檔道。
“都長肉了啊……”士兵語氣裡滿滿的羨慕,他就是一個普通農戶,堂姐做了京城縣令一個遠房子侄的小妾,才有了門路為他找了這個出路,但是更多的也沒有了,天子腳下有的是大爺。
他胃口大,每日操練下來,那些吃的勉強飽腹,看著承平侯世子身邊那些護衛每天吃得滿嘴流油,他很心動,但是承平侯世子性情暴戾,對待下屬動輒打罵,他又覺得犯不著為了一口吃的受那些酷刑。
士兵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嘿咻!你說我去應選能選上不?”
搭檔並不意外他的想法,從傳出郡主擴充護衛隊的訊息後,不少人心動了,一是郡主名聲不錯,不管是為了一個老病的百姓親力親為製藥,還是修繕房屋,他們都有所耳聞,二是李巡他們吃穿都好了不少,有時候下值遇上聊幾句,護衛隊裡的人話裡話外都是炫耀,三是郡主好像還挺得勢,說能去前線就去了,說要三百人皇上就讓她來大營親自挑選。
之前很多人避之不及,覺得跟著一個郡主能有什麼出路,但是現在一看,首先吃的好穿的好,其次這立功的機會郡主往你眼前送,還有誰不心動的。
搭檔壓低聲音道:“不好說,我告訴你,這次可不少人想去,在這大營裡被權貴子弟和他們的護衛壓著,太多人沒法出頭了,而且據說郡主只是去運送糧草,送到就回來了,根本沒有機會去戰場,誰知道她會不會是隻是樣子好看,選上一些權貴子,走這麼一趟,軍功就有了,根本輪不上咱們。哈!嘿!”
士兵抹了把臉:“哎,管他的,你就說你去不去。”
搭檔:“……去。”
士兵獰笑幾聲:“哼哼哼,老子就知道你也不甘心,來戰,哈!”
路乘月和李巡是申時初到的大營,此時士兵們都歇過一輪,又剛好活絡開肌肉,進行選拔再合適不過。
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威武大將軍李齊暫管大營,路乘月一到,他便帶人迎過來。
路乘月:“李大將軍今日可好?”
李齊面色嚴肅,語氣倒還算和緩:“託郡主的福,尚可。”
路乘月點頭,李齊這個威武大將軍名副其實,有管理軍隊的才能也有一身好武力,只是上面有個愛弄權術的杜太尉,怕他再立功威脅自已的地位,便美其名曰大將軍勞苦功高而年歲漸長,實在不忍心再讓他去戰場拼殺,說動了皇帝把他留在京城,管理京城大營。
但是這大營被那些權貴子弟搞得烏煙瘴氣,承平侯世子來了之後更是變本加厲,李齊處處不順。
李夫人便勸他暫且忍耐,目前並無戰事乾國太平,在京城養一養身體也好,而且承平侯世子他們的皇位之爭越演越烈,正要避一避風頭。
李夫人是員外之女,在李齊剛嶄露頭角的時候便與他做了夫妻,一路扶持他為他主持府內中饋,李夫人好讀書,李齊除了帶兵打仗外腦子沒有那麼多彎繞,於是每次都聽李夫人的勸。
李齊:“今次郡主挺身而出,運送救命之糧草,我替前線將士多謝郡主。”他抱拳深深行了一禮。
路乘月急忙讓李巡扶他起來:“將軍不必言謝,這都是我該做的。”
李齊卻不這麼認為,皇帝之前怠政,已經被矇蔽了視聽,杜太尉把守軍事大權,卻只會自吹自擂,前線不容樂觀,卻只有郡主做出表率。
之前在山中他對郡主的印象就不錯,如今只是遺憾郡主不是男兒身。
李齊道:“士卒們都在練武場,郡主可在一旁觀察片刻,挑選得用之才。”
路乘月點頭說:“有勞李大將軍。”
練武場上,士卒們分為兩兩一組,正在對戰。
然而節奏喊得不甚整齊,動作也並不利落,還有不少人嘻嘻哈哈,顯然是在胡亂消磨。
李齊看得直皺眉,暗暗運氣。
路乘月卻並不在意,只讓李巡找出穿越夥伴們,再大致記下態度比較認真的一些,說是三百人,但寧缺毋濫,絕對不能讓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李巡邊觀察邊記,過了半刻鐘便道:“可以了。”
李齊便大喝一聲:“所有人,列隊!”
幾個嘻嘻哈哈的人嚇了一跳,聽出是李齊的聲音頓覺不滿,一個已經沒了軍權又沒有背景的將軍就是空殼,而且承平侯世子說過等他登基了就讓李齊卸甲歸田,一行人半點不耐煩李齊的那套操練方法,每天能躲就躲,反正李齊遇上承平侯世子就退避三舍。
結果幾人轉頭一看,竟有個身著颯爽的美貌女子站在李齊身側。
幾人擠眉弄眼一番,看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元陽郡主。
沒想到隨大流問了好後,郡主直接挑了他們出來,對著李齊說道:“李大將軍,擾亂軍中秩序該如何處置?”
李齊有些意外,但爽快道:“各打八十大板,逐出軍營,永不錄用。”
幾人聽了齊齊色變,連聲叫道:“我們是承平侯世子的人,郡主無權處置我們!”
路乘月:“是嗎,李巡,你去請示下承平侯世子,為何縱容下屬擾亂京城軍營秩序,若是有什麼紕漏,他如何承擔,另外,本郡主來此,威武大將軍親自迎接,他一個小小侯世子為何不來跪拜迎駕。”
她話語淡淡,卻令大半人臉色發白,承平侯世子雖說在爭奪皇位,但比他強的皇室子孫不是沒有,他若是登不上大寶,就僅僅是一個王侯世子罷了,皇帝即位後留下的侯爵俱都平庸無能,後代也都無甚才華,這才一直沒定下太子人選,如今與皇上最為親厚的,就是面前的元陽郡主啊!
嬉鬧的幾人更是冷汗直流,只盼著承平侯世子能保下他們。
但是——
“我當是什麼人,原來是幾個渣滓,打著我的旗號胡亂作為,打斷手腳扔出去便是。”一道尖細但底氣不足的刺耳聲音傳來。
承平侯世子路諍體型矮胖,性格暴戾,表情看上去也很陰翳,他擠出個笑:“事務繁忙,未聽見通傳郡主駕到,”他一腳踢翻身旁跟著的護衛,“這就取了他的性命給郡主恕罪。”
護衛不敢爬起來,就趴著求饒:“求郡主恕罪,求郡主恕罪!”他只能順著路諍的意思做,不然下場會很慘。
嬉鬧的幾人更是如喪考妣,但比起落到路諍手裡,還是受罰離去的好。
一時間磕頭求饒聲連成一片,站在場中計程車卒們心中寒之又寒,承平侯世子暴戾脾性竟是如此程度,這下是再沒有想要投靠的心思了。
路乘月皺眉,冷眸直視路諍道:“犯什麼樣的錯領什麼樣的罰,他們是姓名在冊的乾國士卒,不是承平侯府上賣身的奴隸。”
路諍嘴角拉平,陰惻惻道:“郡主教訓的是。”
路乘月不再看他,轉頭對李巡道:“帶他們下去領罰。”
李巡也忍不下去這勞什子世子的嘴臉,利落道:“是!”
路乘月:“承平侯世子不是事務繁忙,這便去忙吧。”
路諍沒動。
路乘月這才重新轉過臉來看他:“本郡主也有要事,就不多留世子了。”
路諍咬牙道:“是。”
看著他很恨甩袖離開,李齊既嫌惡又暢快,這等小人,若不能用身份徹底壓制,就會為所欲為。
他抱拳道:“郡主,不知您要如何挑選護衛?”
路乘月看著李巡做出的標記,說:“勞煩將軍讓他們排出剛才對戰的佇列,再把這些人叫到一側。”
李齊看著繁體字版座標似懂非懂:“敢問郡主這是何意?”
路乘月:“這是座標,一個括起來的整體可以代表一個人或一個物的位置,而一個整體又用逗號隔開,前面的數字代表行數,後面的數字代表列數。”
聽她說著,李齊眼睛越來越亮,這東西可大有用處:“敢問郡主這是何人所創?”
路乘月模糊道:“算是偶然發現,不是誰創造的。”
李齊卻以為是她想出來的,又教給了李巡,不然李巡怎麼以前從沒拿出來過,便對路乘月評價越發高了。
他卻不知道李巡以前哪有用的機會,也想不到拿出這些東西能立功啊。
李齊清清嗓子,對著士卒們轉述了一遍座標的含義,便開始點名,點到位置的站在一側。
經過前面那一遭,士卒們都或多或少擺正了心態,又多了不少人想被選中,承平侯世子可還留在營中,保不齊又拿他們撒氣。
……
“她當真這麼反駁路諍?”祁世安輕笑。
清平:“是。”
祁世安捏著棋子思忖,隨口道:“早知道不讓清瑞嶄露頭角了,若是混到現在不是有了個好去處。”
“也罷,其他人好好表現一下,儘夠了。”
……
“承平侯,自已不成器,世子也沒選好,”老皇帝慢慢看著奏章,“便算了吧。”
王有福:“是。”他繃住表情,心裡卻把元陽郡主的重要程度再提升幾分,皇上這話一出,路諍被封為太子的路就直接斷了,說不好連世子之位都要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