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我正在廠裡檢查裝置，突然接到了大哥趙龍的電話。

“老二，說話方便嗎？”大哥問道。

“方便，大哥，你稍微等一下，我從車間裡出來，車間裡聲音太大。”我說完，便從車間裡走了出來。

“你說吧，大哥，我從車間裡出來了。”我對大哥說。

“老二，我最近在籌劃開一個藥房，這個週末想在家庭會議上討論一下。想提前聽一聽你的態度。”大哥在電話裡問我。

“藥房？……”我一聽，就覺得滿腦子都是空白，“大哥，我不懂呀，一點都不懂。”

“哦，那你能抽空了解一些嘛，開會的時候好幫我出出主意。”大哥很謙虛地說。

“哦，可以瞭解，但是我估計這麼短的時間我也瞭解不到什麼。哈哈……”我笑著說。

“好吧，反正讓你提前知道總比不通知你好。”大哥客氣道。

我放下電話，心想，現在滿大街都是藥房，大多數都是連鎖的。

我估計大哥也是想開那種加盟品牌的連鎖藥房，我確實是不懂這個行當呀。我感覺要說起垃圾分類和再生材料，我現在還能說出個一二三來的。可是要說藥房，我可真是兩眼一抹黑。

這天，我接到蒼洱市環保企業協會的一個會議通知，說在蒼洱飯店有一個環保新技術研討會。

我一想，如今搞什麼都要靠技術，咱也去長長見識。

於是我便帶著楊大姐一起去參加了這個研討會。

這個研討會的主辦方是市環保局和科技局，請來贊助的廠家有二十多個，對於我這個沒見過世面的人來說，還真是非常開眼界。

看完了廠家的展示之後，我覺得我搞垃圾分揀和再生塑膠所使用的裝置和技術，確實是太落後了，好在這個城市的人都比較佛系，否則根本就沒有我生存的機會。

在吃完午飯後，會議組織者安排了一個參觀的環節，用大巴車拉著我們去大鳳壩的垃圾填埋場參觀，主要是有一個廠家有一套垃圾填埋場沼氣回收裝置，安裝在了大鳳壩的垃圾填埋場裡。想讓我們實地去看一下他這套裝置的執行效果。

到了大鳳壩垃圾填埋場，可真是讓我長見識了。

首先我發現，我在鳳義的廠實在太小了，一天也就能搞幾噸再生料。但是人家這個填埋場一天要搞幾百噸垃圾。

整個填埋場機器轟鳴，但是井井有條，讓人感到非常的震撼。

當我看見推土機推著那些用塑膠袋裝著的生活垃圾往深坑裡填的時候，我突然想，街道旁邊的垃圾桶不都是標記著分類的垃圾桶嗎？可是我在這裡看到的垃圾袋怎麼沒發現有分類的垃圾袋呢？

於是我便小聲問一起在參觀的一個同行。

他小聲回答我說：“分類其實都是騙人的，到了垃圾場又都混合在一起埋了。”

我一聽，感到非常震驚。

我心想，我平時收購的那些編織袋、塑膠瓶什麼的，難道都是拾荒的人在垃圾桶裡撿出來的？

在回去的路上，我一邊開車一邊問揚大姐：“揚大姐，你說垃圾填埋場為什麼不在填埋之前進行分類呀？隨便撿出來點什麼，不都是錢嗎？”

“國營單位，誰管這些呀？”揚大姐抱怨道。

“那你說，我們能不能帶著人在垃圾填埋場裡面把可回收的料都挑選出來，大不了我們就跟垃圾填埋場分成唄。”我問揚大姐。

“嗨……你的想法很好，但是咱們也不認識人呀！垃圾填埋場不會搭理咱們的。”揚大姐嘆了口氣道。

“也是呀！”我雖然心裡覺得這個事情似乎值得再琢磨琢磨，但是嘴上先敷衍了楊大姐一句。

第二天，我打電話給那個生產收集沼氣裝置的公司的業務員，因為他給了我一張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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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劉大路，我對他說，能不能幫我把垃圾填埋場的領導約出來吃飯？如果能，我可以給他五千塊介紹費。

我之所以會想到用這個辦法見垃圾填埋場的領導，是因為上一次趙經理讓我去一個飯局幫他結賬時，我在飯局上聽趙經理的一個朋友說的，現在花兩千塊就能把科級幹部約出來吃飯。如果花五千塊就能約處級幹部見面，花一萬塊就能約廳級幹部聊一會。

我實在是想不出來能認識垃圾填埋場領導的辦法了，於是就決定試一試這種江湖中傳說的辦法。

沒想到劉大路竟然很痛快地答應了，很快就給我回電話，說週四晚上，一起去吃飯。

我也沒食言，直接就給劉大路轉了五千塊。

我心想，垃圾填埋場的領導應該是科級幹部，按照行規我本來應該給劉大路兩千，但是為了保險，我決定給他五千。

劉大路約來的是垃圾填埋場的副廠長，叫孫開元。

可能孫副廠長看我太年輕的緣故，一坐下就跟劉大路聊個不停，根本就不搭理我。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彼此已經不陌生了，我便開始說正事了。

“孫副廠長，這次請您出來，想請您探討一個問題。”我賠著笑臉說。

“什麼事？小夥子，違反八項規定的事情可不能幹呀！”孫副廠長半開玩笑地說。

我從孫副廠長的語氣裡能聽出來，他根本就沒把我放在眼裡。

“哈哈……孫副廠長，我上次跟著劉經理去您的廠裡，我發現咱們的很多可回收的料都直接用推土機填埋了，我就想，能不能我帶著人在您填埋那些垃圾前，把可回收的料撿出來，比如一些塑膠瓶什麼的。我們可以支付給您費用。不知道我的這個幼稚的想法有沒有可行性？”我始終賠著笑臉，把想法用最簡潔的話說了一遍。

“不行，肯定不行！”孫副廠長一臉嚴肅地、毫不猶豫地把我拒絕了。

好吧，我沒有再敢提這件事，一直陪著孫副廠長把酒喝完，然後又打了車把他送回家。

我覺得這個事情看來沒戲了，五千塊也白花了。人家都沒猶豫，直接就把我拒絕了。

週五晚上，我們家的家庭會議又如期召開了。

老媽是會議主持人，討論的議題果然是關於大哥要開藥房的事情。

老媽讓大哥先把自已的思路說一下。

大哥清了清嗓子開始了：

“爸、媽、弟、妹，呵呵，我下半年研究生就畢業，我估計會進市醫院骨科。因為受老二的影響，我也想嘗試著做做生意。經過一些調研，我想開一家藥房比較適合我。”

大哥是打算加盟一家連鎖藥店，選址就在我們家附近的一條街邊。他說他觀察了附近的客流量，應該能賺錢，他還做了一個預算，大約需要四十五萬。

“老二，你先說吧！”老媽看著我說。

“好，我先說，”我知道，一般像這個時候，第一個發言的肯定是我。

“我覺得加盟還是相對穩妥的方式，”我挺直了上半身，擺出一副很莊重的樣子，“因為加盟店的商業模式一般是比較有把握的，但是這也不意味著加盟就肯定能賺錢，畢竟在蒼洱市的藥店數量並不少。所以，我對大哥的這個選擇還是持謹慎態度的。”

我說完，便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你是支援還是不支援？”老媽很顯然對我的表態不滿意，追問了我一句。

“要是我的話，我不會選擇開藥店，其實我感覺開藥店的人太多了。”我委婉地說。

“那就是不支援唄？”老媽一臉不高興地看著我說，“這孩子，啥時候學會打官腔了！哈哈……”

“孫晴，你說說！”老媽看著孫晴說。

“我支援大哥開藥店，首先大哥是學醫的，專業上比較對口，再者，我覺得大哥的溝通能力比二哥強，可能做生意成功的機率更高吧。”孫晴笑眯眯地說道。眼神裡充滿了對大哥的敬仰。

“老傢伙，該你了！”老媽讓老爸發言。

“我呀，我對醫藥沒什麼感覺，也沒調查過，基本上沒有發言權。”老爸很低調地說。

“你是支援還是不支援？”老媽提高了嗓門問老爸。

“我呀，其實我對開藥店真的無感，要是我的話，我是不會去開藥店，我跟老二一樣，也是覺得藥店太多了。”老爸進一步解釋道。

“我覺得數量多少可能不是這個生意好不好做的最重要因素，現在大街上到處都是米線店，不是也都活著？只要是需求足夠多，數量多了也能消納。”大哥解釋道。

“我感覺現在在淘寶上賣藥的也很多，我還在淘寶上買過幾次處方藥，給我的感覺，網路銷售也會對實體藥店造成衝擊，所以我的意見還是持謹慎態度。”我依然堅持我的觀點。

“我也有這樣的感覺，我經常在抖音上看見一些醫學博主在普及各種醫療知識，這就讓醫藥常識在民間快速普及，很多老百姓就逐漸具備了自我診斷的能力，所以我覺得藥店確實也會受到網路營銷的衝擊。”老爸繼續維持他的保守的觀點。

“我其實也感覺開藥店風險比較大，或者就算賺錢，大概也賺不了多少錢。因為這個行業太成熟了。藥廠、藥商和藥店的利潤分配都已經很固定了，所以我還是傾向於反對的。”老媽投下了最關鍵的一票反對票。

“三比二，趙龍的提議沒透過！”老媽把殘酷的結果宣佈了。

大哥有些沮喪地搖了搖頭，沒再說話。

孫晴伸手拍了一下大哥的肩膀：“大哥別灰心，來日再戰！”

“加油！”大哥強裝笑臉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