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人影的聲音充滿煽動、誘惑，而那個如同山體一般的巨大存在，發出低沉的、陰森的冷笑聲。伴隨著這道笑聲，大地也開始顫抖。
“小蟲子……你的說法很有趣，不過，”就在這時，那個聲音突然變成洪雷般的巨響。
“是誰？大膽，敢窺視我的記憶！”
好似萬道雷霆爆發了！一股強烈的怒意從時光盡頭傳遞過來。
轟！
一股力量像是貫穿了時空，透過記憶大門傳遞過來，季烈手中的齊天烈的人頭髮出一聲慘叫，險些要爆炸。
“滾！”
季烈毫不遲疑，一邊分出力量保住齊天烈，另一邊投注自已的精神意志，猛地一道純粹的意念轟了出去！
他以齊天烈的大腦為中介，灌輸自已的龐大念頭，與那記憶中的存在隔著時間長空互拼一擊，轟的一聲，光影中的場景驟然崩塌，一擊之下，就將對方那狂暴的意念震了回去。
“……很好。”
吃了個暗虧那個存在，不禁悶哼一聲，陰森地非人之聲響了起來。
“蟲子，我記住你了。”
下一秒，無盡的光影流轉而來，太獄龍獸的記憶傳承斷絕，只是齊天烈的大腦再度被攪成一團漿糊。
“MD，打不過就一擊脫離是吧？”
季烈也非常的惱火。
……
“不行……”
重新修復大腦後，齊天烈語氣透著強烈的苦悶。
“太獄血脈中的記憶傳承對我完全關閉了，我什麼也感受不到了……”
“伺服器無法連線嗎？”
季烈低聲自語，伸手摸了摸下巴。
齊天烈之前腦海中的記憶也消失了，似乎是最後的那一對拼之中，另一端的那個東西，應該太獄龍獸一族的始祖，關閉了血脈追溯的路徑。
“之前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季烈又對他追問了，卻發現他一無所知，又把之前的經歷對他重新複述了一遍，聽完後齊天烈目瞪口呆，一臉驚恐。
“等一下……難不成你的意思是說？我在記憶裡見到的那個人，就是最早創出太獄山武道傳承的人？”
“沒錯。”
季烈又提起了那段對話。
“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測，這恐怕就是當今天下所有的武道體系的起源。
只是，這個起源相當的可疑，也非常的險惡。
很有可能，這個世界的先天高手為什麼突破天人級數，一定需要吸收真獸之血，或是覺醒血脈，都是基於那段記憶的對話……這應當就是記憶中的那個人所說的——一切都是基於那個‘避開死亡，不老不朽’的道路。”
他淡漠地解釋：“只是，這條不老不朽的道路，並不屬於人類，而是屬於太獄龍獸一族，或者可以推廣到其他的真獸們，所謂的先天武者，就是一種‘器皿’，是為了承載龍獸一族的意識，讓它們在未來複活而存在的。”
“這、這豈不是說……我們所有的修武之人，終其一生，都是在給他人做嫁衣？”
齊天烈的臉上蒼白一片，雙眼也凹陷下去，他在聽到這個推測後，整個人從內到外都透露出一股虛弱感、頹廢感。
他是個武者，大半生的精力都耗費在武道修行上。
現在，季烈跑來告訴他，所謂的武道真相，就是在給別人做嫁衣，充當奪舍的物件。
“可是……這根本不合理啊？要是太獄龍獸的祖先，那個存在真的要復活，為什麼要選中人類當器皿，它的子孫後代不是更適合。”
“這我也無法解釋。”
季烈回答：“可我有一種猜測，你知道人失血過多的時候，是可以讓別人輸血到體，補充自已的血液。但是，輸血必須要配對。
而且，一般來說，直系血統的人，彼此之間的血不能相容，我認為對於龍獸一族而言，道理上應當是相通的，不然也輪不到一個人類，向太獄一族提出這個建議。”
齊天烈沉默了好一陣子，他似乎是在思索，良久過後，他才平靜地說：“你的‘推測’很有可能接觸事實……現在想一想，歷史上已經有很多蛛絲馬跡存在，只是我們從來沒有把這些線索結合在一起。”
他一邊嘗試回憶自已的記憶，一邊把這種種線索連在一起，進行分析。
“你知道吧……大夏王朝立國以後，徵集中原的民間武學，還搞了個什麼搞笑的天、地、玄、黃劃分，其實聖門的前輩早就把世間武學劃分過一遍，只是我們的劃分天下的武學，沒有什麼天地玄黃，只有兩種劃分，其一是源典武學，其二是凡塵武學。”
“源典武學，就是諸如三山五嶽的鎮派功法，我們太獄山的《巍巍不動太山深根結果寶卷》這一類的功法。
另外，中原的九大武閥宗派，也各自執掌一部源典，真正有底蘊的大勢力，還有武學聖地，都有自家獨一無二的源典傳承，除此以外，像是大夏一脈的五龍氣兵、貫頂金雷掌，都是凡塵武學。”
“這兩種武學的最大區分在於，源典武學直接對應真獸血脈，修煉過程之中就是在磨礪血脈，促進先天境界後覺醒……至於凡塵武學，是從源典武學中衍生出來的，雖說也有相同效果，但是作用就差太多了。”
齊天烈把自已記憶裡的各種資訊組合起來，推匯出了自已的猜測。
按照三山五嶽先賢們的劃分，武道只有“源典”和“凡塵”兩種，而源典是一切凡塵武學的源頭，事實上一開始，天下間也只有源典。
只是，源典修煉起來極為困難，考慮到普及武學，方便其他人修煉，源典被拆解開來，根據不同人的根器，刪繁去簡，在各種簡化以後，拆解出了不同的武學功法。
後世的人們，又根據這些源典中拆解的武學功法，創造出了各種不同的技藝。
各種掌法、拳法、刀法、劍法還有內息心訣，全都是從這些源典中發展出來的……
齊天烈又說：“還有一點，可以支援你的推論，那就是血脈覺醒，世間有許多人，體內都殘存著真獸之血，若是血脈特殊之人，會在成長過程中，啟用這種血統。
他們也能夠領悟源典武功的特性，比方金鵬神血，一旦領悟，不用練任何功法，就能夠直接修成金鵬不滅身，堪比擁有金剛不壞之身的先天武者。”
血脈覺醒者，又被稱為天授武者。其意就是他們煉的是“天功”，由上天所傳授。
齊天烈就是天授武者，他在幼時就啟用血統，修煉源典武學突飛猛進，一日千里。
“至於普通的先天大宗師，因為缺乏血脈特性，修煉起來，全靠自身的悟性和毅力，可是到了最後一關，突破天人之秘就極為困難，唯一的辦法，就是要吸收真獸之血，藉此打破關隘。”
齊天烈繼續道：“因為過去人們都推說，武道本身就是經由師法上古神獸所創，也沒有多少人懷疑過這一點，若不是恰好我探查到了那一段隱秘的記憶，應該沒有人質疑這些奇怪的地方？”
季烈心想，可能過去也有人透過“血脈記憶”探查過這些問題，因為血脈追溯是一個“伺服器”，大夥都可以共享，都可以追查這些內容。
但是，這些涉及到了隱秘情報的內容，那些上古時代的存在也會感知到，一個不好，就會被發現，然後像剛才一樣，腦子被轟成一團血霧。
齊天烈現在沒事，那是因為有自已這個七劫鬼仙在旁邊護著，換成其他人，可能早就爆頭而亡。
知情者只要都死光了，那當然不用擔心情報流出。這就形成了一個情報層面的完美閉環。
季烈與齊天烈又討論了很久，在這種討論中，他們都意識到，他們觸及到了一個來自上古時代的險惡陰謀，這是一個非常可怕的算計，延綿了長達數千年之久。天下間所有的修煉武道之人，很有可能都被這個計謀所矇蔽。
“可是，我還有一個問題。”
齊天烈又道：“如果我們這些武者，都是真獸種族的容器？那麼這幾千年來，那些上古時代的真獸們，為何沒有在江湖武林中興風作浪、呼風喚雨，稱霸一方……這麼多年來，我們從來沒有聽說過與它們有關的情報？”
聽到這個問題，季烈微微一笑。
“也許，它們一直就有存在，就比方說——”
他幽幽吐出四個字。
“昔日的‘金鵬王朝’。”
……
“卓大叔，你又在看書啊？”
通往大吳王朝的官道上，小太監許蔚然發現馬車上的白衣文士又在翻著書卷，好奇地詢問：“這是什麼書啊？你看得這麼出神……”
白衣文士姓“卓”，許蔚然並不清楚，“卓”乃是大吳的國姓，也是皇族的姓氏。
“這書名為《東洲神異志》……我之前受了點傷，坐馬車有點氣悶，翻翻書暢快一點。”
“卓大叔”輕笑一聲：“這也不是什麼好書，算是前朝稗官野史所作的雜書，寫得都是天馬行空，荒誕不經的東西，比方說這一段裡。“
他指了指手中的書頁。
“這一頁上書：上古時代，有許多神人，他們天生擁有超凡血裔，神力無雙，智冠群倫，據說其先祖都是上古時代的獸神，生下來就有上天下地，變化自在的神通。”
“卓大叔”輕咳一聲，繼續道：“當時東極中原之地，人族最為弱小，卻富狡智，為了與神人們爭奪天下。他們暗中將族中的美貌女子送往各個神人部落裡，生下擁有神血的子孫，留在神族中的，長大後便負責挑起神族的內訌，引發紛爭。”
“回到中原人族聚落的，也成為人族的勇士，率領族人與四方征戰，時過境遷，人族也越來越強大，那些神的族裔不是亡於內鬥，就是被人族驅離，躲進深山大澤不再復出……”
“卓大叔”挑了幾個段子，說的都是神人們與人族美女中悽婉哀戀、最後落得英雄身死的故事，都是膾炙人口的傳說。小太監許蔚然也聽得津津有味。
實際上這位“卓大叔”說故事的能力平平無奇，但是從沒聽過評書、折話本的小太監聽得倒是津津有味。
他並不知道，大夏王朝的京師裡有字有號的茶館說書人，就沒有不通這《東洲神異志》洋洋灑灑百折本袍帶書。
卓乘風講到大半，有些口乾舌燥，他突然嘆了口氣，小太監許蔚然有些疑惑。
“大叔，你怎麼不說下去呢？”
“沒什麼，口乾啊。”
卓乘風喝了點水，又道：“其實，這些故事我小時候就聽說過了，當時就一種有一點非常疑惑，你說，那些神人族的英雄們，為什麼要找人類的女子繁衍生子，他們的祖先就不是人類，自已也能變化獸形，老實說實在有些奇怪？”
“這很奇怪嗎？之前大叔說的故事裡，那位青萍公主不是傾國美人嗎……那位鳳雲大將對她戀戀不捨，倒也不是什麼怪事吧？”
“他們又不是真的人，只是能暫化成人型……難不成你覺得自已會喜歡上一頭馬，或是一隻狗，反過來，馬也不會覺得人可以成為自已的配偶，不說生靈種族的差異，就連人類不同族裔之間，對美醜癖好都有不同，那位風雲大將為啥會與人族一樣，認為青萍公主有傾國之姿呢？”
“神人的事，還真是有些讓人有些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