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
翠芽看著西廂院門口直挺挺立著的黑影,不確定的喚了一聲。
“下去吧,別吵醒了王妃。”
只見慕容淵一身黑衣幾乎要和黑夜融為一體,見她上前也只是輕輕的朝她擺了擺手。
翠芽識趣的退了下去,心裡卻暗暗歡喜。
他們家冷酷無情、不近女色的王爺喲,看王妃的眼神都快溫柔得滴出水來了。
容老王妃要是知道了,一定高興壞了!
慕容淵此時看上去卻有些狼狽,深黑色錦袍上有好幾處長劍劃出的口子,頭髮也有些散亂,幾縷青絲垂落鬢邊。
他望著江浮月漆黑一片的臥房怔愣良久。
他自己也不知為何,一回到王府,他想也沒想就徑直來了西廂院。
好像本就該如此,他心裡總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衝動,想過來看看她是否安好。
他自己以前從沒見過她那樣溫柔清澈的眼眸,也不覺缺少什麼。如今一見,便覺再難割捨,哪怕只是一下午沒見,也像是隔了很久……
他今天下午帶了一百多個王府隱衛在暗巷圍堵夜天冥,沒想到夜天冥武功如此高強、且詭計多端,慕容淵親自坐鎮還是讓他重傷逃了出去。
他又帶人順藤摸瓜,接連搗毀了牽機閣十幾處重要據點,牽機閣此次元氣大傷,也算是給了夜天冥一個教訓。
也給江湖上所有的殺手組織提個醒,他慕容淵的人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慕容淵在料峭春風中站立良久,緩緩轉身離去。
“走吧,回落霞院。”
慕容淵突然身體晃了晃,感覺頭腦一陣眩暈,一股腥甜湧入喉間。
“噗——”
“主子!”
一口鮮血從慕容淵口中噴出,好似一地零落飄散的梅花花瓣。
如果江浮月此時在旁邊的話便會驚奇,慕容淵的鮮血中此時夾著的淡淡金光,又比上次更明顯了幾分。
慕容淵內腹劇痛無比,渾身都在輕微的顫抖著,臉白如紙,大滴大滴的汗水從額角滑落。
平日裡逼人的煞氣一掃而空,更多了幾分支離破碎的柔美。
“主子,我這就派人去請楚醫聖!”
暗影見狀急忙上前扶住慕容淵,從懷中掏出一個碧玉小藥瓶,倒出了一粒紫金丹給慕容淵服下。
“不必去叫長卿了……連命蠱無藥可解,只能服紫金丹緩解毒入骨髓的速度。他來了也是枉然……”
慕容淵當即坐下調息了片刻,臉上的慘白之色漸漸消散,又恢復了往日不怒自威的王者之氣。
“走吧。”
慕容淵起身站起,身姿筆挺的朝落霞院走去。
讓人錯覺剛才那個虛弱得一推就倒的病嬌美人並不存在,眼前還是那個令天下高手聞風喪膽的慕容淵。
暗影默默的跟在他身後,心痛至極。
誰又知道那個人人膽寒的絕世高手夜夜都要忍受著連命蠱的折磨呢?
誰又知道那個大權在握的攝政王其實早已被蠱毒侵蝕內腹,身體早已千瘡百孔呢?
先帝深謀遠慮卻好猜忌,怕是很早之前就算到了今日的格局。在主子還是小少年的時候便在他身上種下了連命蠱,給小皇帝留下了最後的保命符。
連命蠱,顧名思義。小
皇帝活,主子便活,小皇帝死,主子必死。
只是這蠱本也是劇毒,只要不把它排出體內,他就會不斷侵蝕主子的五臟六腑,直至暴斃身亡。
年前楚醫聖便斷言,主子必活不過三十五歲。如今主子又屢受重傷,嚴重損耗了身體根基,恐怕情況更糟糕了。
暗影想到這裡心中更是疼痛,幽怨的望了西廂院一眼。
無錯書吧如果不是因為王妃,王爺又怎麼會接連受重傷?
又怎麼會重傷後沒有恢復就急著去報復夜天冥,導致傷勢惡化加重?
王爺這根本就是在拿命保護王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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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成公主府,一室明亮的燈光鋪灑在低調而奢華的傢俱上。
衛泠端端正正的坐在書桌前一筆一畫的練著字,肉嘟嘟的臉上盡是嚴肅認真的表情,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衛珏站立在一旁,認真的指點著兒子寫字。柔和的燈光灑在他臉上,盡是溫柔。
“嗯,寫得不錯,我兒果真聰慧。”
衛泠工工整整的抄寫完一頁紙,衛珏在一旁看了不住的點頭稱讚。
小子一臉得意,捧著宣紙便拿給半臥在榻上的美婦人看。
“母親,您看泠兒寫的字。”
文成公主伸出纖纖玉指拿起宣紙,也很是認真的看了看,滿意的點點頭:
“不錯。我兒小小年紀,書法文章上的造詣已是非凡,以後定能比肩當世大儒。
瑤兒,你看看,你弟弟寫得如何?”
美婦人眼波流轉,一臉憐愛的看著懷裡的枕頭。
衛泠輕輕從母親手中拿出自己的作業,一臉的見怪不怪。
自從他的阿姊衛之瑤失蹤以後,母親就一直抱著個枕頭,把它當成阿姊。
阿姊失蹤的時候才十歲。在母親眼裡,那個被磨得破舊不堪的枕頭就一直是十歲的阿姊。
只要那個枕頭一離開母親的視線,母親便會發狂,對他人拳打腳踢,或者拿東西傷害自己。
“瑤兒,最近入春了,你怎麼還穿這麼厚?母親這就給你把外衣脫了。”
文成公主滿眼擔憂的望著懷裡的枕頭,玉指輕柔的揭開枕頭的外罩。
“咦,瑤兒你的長命鎖哪裡去了?”
文成公主頓時滿臉焦急,裡裡外外的翻看著懷裡的枕頭。
“那可是你和淵兒交換的定婚信物!母親告訴過你,要隨身戴著的。你這孩子!又把它弄哪去了?!”
文成公主找不到女兒的長命鎖,滿臉的焦急不安。
“長命鎖呢?長命鎖呢?啊——”
文成公主滿目通紅,雙手抱頭的蜷縮著身體,痛苦之情溢於言表。
“啊——啊——長命鎖呢?”
“嵐兒,嵐兒,你安靜些。”
衛珏一把抱住文成公主,輕撫著她的背,滿臉的心疼和擔憂之情。
“啊——啊——你走開!你們都想害我的瑤兒!是你偷了瑤兒的長命鎖!”
文成公主此時已喪失了理智,在衛珏懷裡又是廝打,又是歇斯底里的嚎叫。
沒一會衛珏身上的衣服就被撕下來好幾塊,臉上也多了好幾道抓痕。
“母親,這不就是阿姊的長命鎖嗎?阿姊今天借給泠兒玩了。”
衛泠雙手捧著一塊自己日常把玩的羊脂玉,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明明蓄滿了淚水,卻堅強的沒有掉下來。
文成公主疑惑的打量著衛泠手中的胭脂玉,心中洶湧奔騰的狂躁之情逐漸平靜了下來。
“原來是泠兒拿了你阿姊的長命鎖,這東西寶貴得緊,下次不準再亂拿了。”
文成公主一臉的慈愛,輕輕的把羊脂玉戴在了枕頭上。
“瑤兒乖~這長命鎖可離不得身,以後不要到處亂丟了。”
衛珏見她這幅痴傻模樣,心痛欲裂。憐愛的把文成公主攬進了懷裡。
“砰——”
就在這時,隔壁房間傳來一聲低沉的重物落地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