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阮含笑低頭，道：“張乾的課業我沒瞧過，但曾聽清宴說過，很是不錯。”

宋清阮道：“四年後的鄉試，你可送張乾前去考上一考。”

張大眼冒金光，重重地點了下頭：“好！哎呀，多謝夫人，多謝夫人！！”

宋清阮點頭，提著裙襬上了馬車，寧枝跟在後頭輕聲道：

“從這條昌平大道出去後往北邊走三里，去那處的藥鋪。”

這裡就是趙臻的藥鋪，宋清阮是在心中列了一道能醫治江清宴手臂的藥方往趙臻那邊去，想著尋他幫著瞧瞧可不可行。

張大的馬車行得很是穩當，卻也不比尋常的腳程慢，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

宋清阮隔著窗牖往外看去，藥鋪裡面依舊人山人海，趙臻便摻和在一眾夥計裡忙得腳不沾地。

她這次來並未事先下帖子，多少有些冒昧。

宋清阮拉住寧枝要進去尋人的腳步道：“我同你一起進去。”

寧枝點頭扶著她下去，擋在她身前撥開人群往裡走，瞧見門口多了一迎人的門神。

現下兩人一進去，那夥計原本無神的臉瞬間樂開了花，忙不迭地湊上前來：

“寧枝姑姑，您怎的又來了？”

寧枝向後躲了躲：“來尋趙大人。”

活計興奮到看都沒看宋清阮一眼，朝著裡面不知誰喊了聲：

“寧枝姑姑來了，可算是叫我認出來了！這下我總算不用再在這站著了！”

活計又轉過頭來：“您稍候片刻，我去回了我家大人。”

寧枝點點頭，總覺得他興奮得有些嚇人。

宋清阮低頭忍笑：“他並非是真真感奮你來了，怕是因著上次你走後被師父罰了，大抵是什麼時候再認出你來，便什麼時候不用再這當門神了。”

寧枝啊了聲：“還帶這樣的罰人呢。”

宋清阮點頭，抬眼跟著那活計的身影看過去，瞧著他趴在趙臻耳邊說了什麼，趙臻靜靜聽著，突地伸手敲了下那活計的頭，似是說了什麼，轉眼朝她這邊看來，笑嘻嘻地朝她招手。

宋清阮輕聲笑道：“這下，怕是那活計要再多當兩日的門神了。”

小廝緊著往這邊來接，宋清阮也抬腳往裡走，越過擁擠的人群進了內堂，由趙臻帶著去了他自己的茶室。

茶室並不大，可開的窗子卻大過尋常的窗子，射進來的陽光也十足，茶室中間擺了一尊四神獸相爭明珠的香爐，冉冉香菸打著旋飄上來，沁人心脾的檀木雅香傳遍整個茶室。

宋清阮俯身行禮：“師父，今日清阮無貼登門實屬冒昧，往日也未曾同您來過書信問候您的安康，您這些時日可好？”

趙臻身上依舊穿著那身花花衣裳，手中還捏著一盞茶杯，見宋清阮突然一口一個師父地叫，整個呆愣在原地傻傻的看著她。

“你……”

趙臻總算回過神來，心中一陣暗爽，原來被人叫師父是這樣感覺啊哈哈哈！

趙臻輕咳了兩聲，揮手無所謂地笑笑：“你這是作甚？我好著呢，那用的你日日來問？”

宋清阮淺笑一聲看向他，卻不打算起來：“上次毒藥一事，還未感謝您。”

趙臻揚手將手中的茶杯扔飛了出去，總算被宋清阮突如其來的感謝搞得渾身上下毛毛的難受，他上前將宋清阮扶起來，沉了聲道：

“我啊，這一輩子都沒見過你這樣的人，突然被人謝了又謝還真有些難受，你倒不如罵我兩句來得痛快，我聽著也舒暢！”

趙臻抬手示意宋清阮坐下，宋清阮便等著趙臻落座後才跟著坐下，靜靜聽著趙臻說：

“那日你來的急，我便知曉你遇上大事，那還管別的，像什麼帖子不帖子的，那都是做給外人瞧得，咱們自己人之間無需來這一套虛的。”

宋清阮笑著點頭，拿起茶杯淺嘗了口，同趙臻笑談：“師父即這樣說了，那清阮便也不推辭了。”

趙臻點頭，抬眼瞧著宋清阮，瞥見她比先前更瘦了些，像養不活似的。

“你又瘦了，可是侯府上又出了什麼鬧心的事？”

宋清阮無奈一笑：“左不過是後宅的事罷了，不算什麼的，倒是清宴這孩子又受了傷。”

趙臻臉色一沉：“又叫人禍害了？”

上次來找他是宋清阮被人禍害，這次是江清宴，侯府這些人啊，當真是壞透了！

宋清阮放下茶杯，輕聲同趙臻說著江清宴的傷勢。

起初趙臻神色如常地靜靜聽著，越是往下聽，臉上的神情越發猙獰，直到聽見宋清阮說江清宴親手掰斷講江枕的手指後才瞬間釋然般長舒一口氣。

宋清阮抬手給他倒上茶，輕著音道：

“清阮有一方子，不知可否能用在清宴身上，還想請您來裁奪裁奪。”

趙臻頷首闔眼道：“你說來聽聽，我也好探探你學得如何了。”

宋清阮挑眉瞧他，倒還真從他身上瞧出幾分先生的模樣，不覺一笑道：

“是從師父贈與的書上學到的。”

屋內檀香四溢，嫋嫋白煙縈繞在她身畔，宋清阮抬手將垂在耳邊的一縷碎髮順到耳後，輕著音道：

“雄土鱉、膽南星、血竭、沒藥、馬錢子、龍骨、當歸、南紅花、羌活、螃蟹骨、淨乳香、防風、金絲毛、三七、白芷、七葉一枝花、九節菖蒲、川芎、冰片和升麻研磨成粉後敷在斷骨之處，方可消腫生骨，並能減緩痛感。”

趙臻睜眼道：“這方子是醫治骨斷的，江清宴是筋斷。”

宋清阮點頭：“是以，清阮想來同您尋一位神藥做這味藥的關竅，名喚寒鴉散。”

寒鴉散，是她在藥方中瞧見趙臻多次用紅墨圈出來的一味專治傷筋斷骨的神藥，只可惜她並不知曉寒鴉散的方子。

趙臻神情一頓，似是想到了什麼不好事，瞧見宋清阮看他，轉而又笑著打哈哈：

“這可不是什麼好藥。”

宋清阮不解求問：“為何如此說呢？”

趙臻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花衫子，含糊著笑：

“與其說這藥能治傷筋斷骨，倒不如說這藥能治百病，尤其對於高熱不退的情形最是有效，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