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餘悸的奈梨默默地遠離了那些能夠倒映出自已的事物,一頓早飯吃得心不在焉的,好在楊菲雨只當她是起早了這會兒犯困所以才不大有精神。
吃了早飯,大家根據指引前往練習室,來回穿梭這條玻璃通道讓奈梨感到些許的壓抑。
她給自已順了順氣,將注意力轉移到練習室這邊來。因為已經來過一次了,所以奈梨對這裡並沒有別人表現出來的好奇。
她只是看了眼更衣室的方向,發現門口立了個什麼牌子,不待她看清,一群人就像被趕鴨子一樣的趕進了練習室。
這個練習室不是早上演員們的那一個,而是空著的那兩個中的一個,在這裡面的也只是一部分人,奈梨看到窗外開始有人被帶往後面的那一間空練習室。
“居然還給我們準備了鞋子。”楊菲雨神奇的看著牆邊的兩排舞鞋,不是芭蕾舞演員的那種長頭舞鞋,是普通的布制平底的,很軟。
大概是這間練習室率先湊夠了人數,很快就有人敲了敲門。
坐在地上的人紛紛都站了起來,一雙雙眼睛滿含期待的朝門的方向看去,只有奈梨顯得格外的心不在焉。
因為是練習舞蹈用的教室,所以練習室的前後兩面牆上是一大片的玻璃,這兩面大玻璃被擦洗得格外乾淨,把眾人的身影映照得非常清晰。
奈梨控制不住自已的眼睛,時不時的就要看一眼鏡子裡的自已,好在目前為止,裡面的她看上去很正常。
“哇!”在她走神的時候,人群發出一陣感嘆,但奈梨的卻聽到了來自楊菲雨小聲的“嘖!”
這會兒她才回過神來轉頭去看,進了他們所在的教室的一共是六位,三男三女,這其中有兩個男生奈梨較為眼熟,一個有著一頭金色的捲毛,一個……
“千算萬算沒算到會是孟黎明,那我女不是在隔壁,現在換教室來得及嗎?”楊菲雨先一步幫奈梨給出了答案。
金捲毛性格明顯更加外放,一進來就又是揮手又是自我介紹的,不過也是因為他,大家都漸漸的放鬆下來。
金捲毛的中文名叫做“德文特”,他說自已來自世界聞名的浪漫之都,從五歲就開始學習舞蹈,七歲正式走上了芭蕾的道路,十六歲正式來到了這片土地……
也因此,在這裡待久了的德文特中文挺好,只是有些詞句還是會帶一點奇怪的口音,倒不是那種外國人的腔調,更像是被本地帶有不同地方方言口音的老師混合教學後染上的複合式調子,有時候突然冒出一句來,逗得人哈哈笑。
除了德文特,孟黎明的表現也挺讓人意外的,原本奈梨以為這人應該是高冷那一掛的,就那種什麼“天才孤獨症”之類的,結果真人表現得卻還挺溫和的,雖然這種溫和讓楊菲雨的臉色格外扭曲就是了。
大概做了個舉手的小調查,這個教室裡的“學生”居然沒有一個是有舞蹈基礎的,於是六位老師決定讓他們從最簡單的東西學起,找到對舞蹈的興趣和感覺。
奈梨跟著大家一起做拉伸,她的身體偏僵硬,所以拉伸起來面目有些猙獰,舞還沒開始跳呢,就已經一身汗了。
好不容易捱過一輪,她的臉已經變得紅彤彤的了,不顧形象的趴在地板上,好在和她一樣狼狽的人也不少。
趁著休息的間隙,有人問德文特能不能給他們看一點“高階的芭蕾技巧”,眾人紛紛點頭表示好奇,最後倒還真成了。
德文特和孟黎明簡單的抽了一段來給他們展示,眾人頓時垂死病中驚坐起,拖著痠痛的四肢爬也爬到了一邊去,把場地空出來給二人表演。
“一會小天鵝過來的時候,讓她來配合著給你們表演個更好看的,我們倆搭的你們就隨便看看就好了。”德文特笑道,因為話語裡提及了廖小鵝,奈梨聽到好幾聲歡呼,其中就有楊菲雨的。
奈梨對芭蕾的欣賞停留於較淺的層面,但不得不說,有時候感受美並不需要你有多深刻的理解,有些東西的美,它就是儘管你不是很懂也能夠震撼你的心靈的。
教室內迎來了今天從進入到現在最安靜的時刻,奈梨覺得自已的心靈跟著這個氛圍一點點的沉靜下來……
咚!
她猛地一個激靈挺直了背,左右看了看周圍的人,他們一個個的都還沉浸在眼前的表演之中,那一聲響似乎只有她一個人聽到了。
咚!
又是一聲,像是鼓點,這次奈梨察覺聲音是從她的身後發出來的,可她的身後……轉過頭去,錯開身後幾個人的臉,奈梨看到了鏡子裡的自已,一臉的緊張。
視線從自已的臉部向上轉移,鏡子裡的兩位舞者,從地面上起跳,那是連續幾個小跳的動作,輕輕躍起而後落下,但奈梨透過鏡子所看到的卻和別人截然不同。
最後一個小跳,孟黎明的雙腿在落地的那瞬間發出了輕微的咔嚓聲,隨後他的身子失去了平衡,不受控制的向後倒去。
這股向後的力和他此時無法動彈的小腿造就了一場災難,小腿腿骨直接穿透了皮肉,從膝蓋處戳了出來!森白的骨頭上沾著血痕,就那麼赤裸裸的暴露在了空氣之中。
但還沒有結束,就像是給雞翅脫骨一樣,孟黎明小腿上的皮帶著肉跟著身體向後而去,而他的整條腿骨就這樣在血肉的撕拉聲中徹底暴露出來,又在徹底離開皮肉之後啪嗒啪嗒摔在了地上。
奈梨瞪著眼睛看著這慘痛的一幕,在某一刻她覺得鏡中的孟黎明有些像早晨更衣室內的那隻被開膛破肚的死鴨子。
奈梨的手不自覺的扣緊了自已的小腿肚子,在上面留下幾道陷進去的甲痕,輕微的疼痛讓她保持理智,而鏡子裡的她卻抬起頭朝著她自已露齒一笑。
在奈梨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鏡子裡的德文特朝那個她走了過去,做出了一個邀請的動作,奈梨想要搖頭拒絕,可顯然,鏡子中的奈梨沒有這個意思。
鏡子內的那些人彷彿看不見地上昏死的血還在不停流淌的生死未卜的孟黎明,反而一個個都看向了那個奈梨,看著她伸出手,把手搭在了德文特的手上。
那些人的臉上浮現出令奈梨感到有些許眩暈的弧度一致的淺笑,像是畫技不精湛的畫師筆下神情僵硬的作品。
很輕的一下,在奈梨感到暈眩的時候,鏡子之外,有人碰了她的肩膀。奈梨應激似的猛然轉過身去,身子向後一縮,眼神驚恐的看向了近在眼前的一張“外國臉”。
德文特的手在空中僵了僵,隨後奈梨看到他彎下腰來,以一個紳士禮的姿勢問:“美麗的女士,想要試一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