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那個人才想出來的體驗活動，讓我們加班三天，也不給額外的補貼！”
話題內容聽上去顯然不大適合被外人知曉，奈梨有些尷尬的止住了往外走的腳步，但身體卻下意識沒有直接離開，而是靠到了一邊的牆上，同時開啟了手機的錄影功能，偷偷伸出去了一點。
“好像是廖小鵝帶頭去提議的吧，說什麼或許可以遇見有天賦的孩子，還說拉近和觀眾的距離對我們劇團也有好處。”
透過手機螢幕，奈梨可以看到那幾個說話的芭蕾舞演員的身影，同樣的高挑纖細，穿著打底的修身衣服，手長腳長。
一共三個人，髮型和妝容都是一樣的，而且舞臺妝很厚重，所以奈梨並不能夠辨認出她們的長相。
“又是她！”其中一個女孩道：“不是，真的不是我針對她所以才說她壞話的啊，但是她作為首席，能不能稍微考慮一下我們其他人呢？因為她的好幾個提議，我這兩年一次家都沒能回……而且那麼忙，工資才漲那麼一點。”
“可不是嗎……上次打影片，我媽都說快不記得自已還有個女兒了，雖然知道她只是在調侃啦，但聽了還是有點難過的。”
“我知道她也是希望劇團越來越好，但這次這個什麼體驗專案真的很沒有必要，很多觀眾雖然喜歡芭蕾，但是從來沒有學習過，三天時間能夠做什麼啊！而且招新成員這事，團長他們自然會和相關的院校合作啊……”
“我說句不好聽的，她真的有點管得太多了。”
“誒！她是不是想要當副團長啊？畢竟團長好像明年年底就退了，副團長成為團長之後，自然需要有人來接任副團長的位置吧？但是不是說副團長更主意男首席嗎？”
“嘶——這是可以說的嗎？”
“有啥不能說的，天知地知你們知我知。”
不遠處躲藏著的奈梨在心裡補充了一句，還有我知。
“雖然說是男女雙首席，但是對外男首席一直都比較透明，廖小鵝這個女首席名氣要更大，如果不是副團長那次聚餐喝多了，大家確實都預設將來繼任副首席的會是廖小鵝。”
“懂了，好像就是那之後，她越來越想要多方面表現自已，所以搞了很多名堂出來。”
“結果我們跟著遭罪了……”
幾個人吐槽的話語似乎永遠不會有盡頭，可見怨念頗深。但因為通道這邊遠遠地開始出現了一大批的腳步聲，她們不得不收了聲。
“走走走，趕緊去廁所。”
奈梨聽到她們道，於是也趕忙收回了手機，停止了錄製，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回到自動販賣機前買水喝。
“你怎麼那麼慢。”楊菲雨小跑著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距離下午的演出開始還有一段時間，觀眾可以選擇離開之後再憑票再次入場，也可以就留在這裡面找個地方休息或者走走看看，只是部分設了牌子的區域禁止進入。
“沒什麼訊號。”奈梨笑道，沒有把自已聽到的那些內容告訴對方，雖然關係很好，但要說也要等到這幾天結束後再說，她不想影響楊菲雨的心情，而且對方真的很喜歡廖小鵝。
把橙汁遞給楊菲雨，倆人決定在這裡頭逛逛。
“走，去幫我和首席的海報拍個合照！”楊菲雨揚了揚手裡的手機，拉著奈梨就朝著之前看過的那些海報那邊走。
意外的是，在這一塊拍照的人還不少，廖小鵝的海報前等著合照的人最多，她們不得不先在一邊等候。
藉著這個機會，奈梨正好看向了廖小鵝海報的對面。
這些海報是兩邊的牆面上都有的，之前她被楊菲雨帶著光顧著看廖小鵝了，所以被擺放在廖小鵝海報對面位置的這位男首席就這麼被忽略了。
此時他的海報前面也有來合照的人，但是數量顯然沒有對面的多，而且兩撥粉絲之間的氛圍似乎也有點奇怪，怎麼說呢……太過涇渭分明瞭？可以這麼形容嗎？
海報上的男子五官深邃，帶著一點兒混血的味道。黑色的眸子直直看向海報之外，似乎是因為所扮演的角色的原因，他的眼神顯得格外的銳利，而如果沒有這些觀眾站在海報之前，這抹銳利的目光，便會直直的刺向對面的廖小鵝。
“你瞭解這位首席嗎？”奈梨用手肘碰了碰楊菲雨詢問道。
沒成想楊菲雨回頭看了一眼，隨後臉色就變得有些不好看，但她還是擠出了一個僵硬的笑來，拉著奈梨站到了遠一點的地方，小聲道：“這裡不方便，一會和你說。”
等拍完了照，楊菲雨就把奈梨帶向了休息區，大堂裡幾個粗柱子外面都設有一圈和柱子一體的軟椅。
隨後，楊菲雨就小聲的在奈梨的耳邊嘀嘀咕咕。
經過她的說明，奈梨才知道，原來中午聽到的那些話，居然不是莫須有的編造……
向陽芭蕾舞團的男女首席，好像確實有幾分井水不犯河水的味道在，據說粉絲說，以前還會一起吃飯的，但是自從有副團長更主意男首席繼任自已位置的傳聞之後，倆人就再也沒有一起吃過飯了。
而且除了舞臺演出，排練時非必要兩個人也都保持著距離，除了劇團團體合照，也再沒有一張雙人照流出。
因為兩個正主表現出來的意思，粉絲們自然而然的也就漸漸不和對方的粉絲往來了，更別說兩邊人還因為誰繼任副團長一事吵過架。
在男主席的粉絲看來，他的專業能力並不比廖小鵝差，副團長主意他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廖小鵝對染名氣大，但在他們看來多少是營銷出來的，而且副團長也不是誰名氣大誰就繼任的啊！
而在廖小鵝的粉絲看來，廖小鵝雖然比男主席入團晚，但她專業能力半點也不差，名氣還高，給整個劇團帶來了多少的流量，有多少人是因為廖小鵝而關注芭蕾關注向陽劇團花錢來看演出的？她就應該繼任副團長啊，這完全就是她應得的，而不是一個什麼也沒幹的男“主席”。
總之就是因為這樣，還有積年累月一些大大小小的事吧，最後演變成了今天的局面。而楊菲雨作為廖小鵝的粉絲，自然也是不大喜歡男主席的。
奈梨點了點頭，作為非雙方粉絲的人員，她沒有對此發表多餘的意見。
大致說了會兒話，廣播就通知開始入場了，兩個人乾脆早早的就進去了，下午這一場演的是《灰姑娘》。
“我也很喜歡這一部！”楊菲雨道：“說真的，灰姑娘的故事和我們小鵝的成長路線有些相似，都是兩個好孩子嗚嗚……”
她說著，湊到奈梨耳邊道：“在被團長選入社團之前，小鵝一直生活在孤兒院裡，她在一個採訪裡講過……”
廖小鵝在孤兒院的時候，其實是沒有姓的，只叫小鵝，據說是因為孤兒院的院長髮現她的那天，正好下著鵝毛大雪，四歲的孩子縮在孤兒院門口的灌木叢邊上，凍得嘴唇發紫。
孤兒院的日子並不算很好，畢竟補助並不算多。孤兒院裡有一個老舊的電視機，是院長淘來的不知道幾手貨，畫面很不清晰，訊號也不穩定，但是因為它孩子們第一次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廖小鵝就是在那臺電視機裡第一次知道了芭蕾，當時她六歲，電視裡放的，就是《天鵝湖》。
於是她開始替院長媽媽分擔更多的活以換取更多作為獎勵的零花錢，很少，一塊兩塊的，她攢了一年，沒有和其他孩子一樣從院長媽媽那裡買哪怕一次的零食和洋娃娃，就這麼攢下來了521塊。
她拿著這些錢給了院長媽媽，說自已不要零食也不要洋娃娃，想要學芭蕾。
也是後來她才知道，她當時上的那半個月的課程，其實需要700塊，是院長媽媽給她補了錢。也正是因為院長媽媽，她才有了學習芭蕾的機會，機構的老師發現了她的天賦，中間幾經波折，她最後被帶到了向陽芭蕾舞團團長的面前。
之後，她離開了孤兒院，專一的學習起芭蕾。從一開始的一邊在劇團裡作為學生學習芭蕾舞的同時又一邊作為劇團雜役人員打工掙取生活費，到後來可以登上舞臺了有了演出的收入……
一步一步走來，並不容易。
在成名之後，廖小鵝的父親找過來了，也是因此她才知道，當年繼母將她丟棄在孤兒院門口，轉頭卻和父親說她鬧脾氣離家出走失蹤了。
父親找了她很多年，等到了現在見到她，一直靠心念強撐著的身體頓時就迅速的枯萎了，在他們相認的一年後離世。
父親告訴過她她的原名，她其實叫廖曉娥，只是院長媽媽不怎麼識字，所以一直用的小鵝。但她最後還是保留了小鵝這兩個字，只是多加了一個姓氏。
奈梨沒想到這位首席還有這麼曲折的過去，一時間聽完也有些感慨。坐在楊菲雨另一側的女生顯然也是廖小鵝的粉絲，多少聽到了楊菲雨講述的廖小鵝的身世故事，此時狼狽的擦著眼淚，又問楊菲雨加社交賬號好友。
傍晚五點，《灰姑娘》順利結束，童話愛情故事總是很多女孩子的喜歡和嚮往，所以這一場結束之後，討論宣告顯要比上午的那場多許多。
“太會演繹了，之前也沒有人告訴過我，芭蕾舞演員的眼神戲也那麼好啊。”奈梨聽到走過她們身邊的一個女孩感嘆著。
回想剛剛的表演，她也不得不承認，女孩說得對，雖然兩位主席之間有著嫌隙，但他們並沒有把個人情緒帶到表演之中，由二人所表現出來的王子與灰姑娘，是那麼的相愛。
“啊！這是誰幹的？！”她們正要往食堂走呢，卻聽到另一頭的通道里傳來驚呼聲，頓時不少人都往另一頭走去，奈梨和楊菲雨也不例外。
“這是怎麼了？”被挨挨擠擠的人群擋住，她們看不到是什麼情況，但是訊息從前面的人嘴中一個接著一個的傳遞，很快就傳到了她們這裡來。
“廖小鵝的海報被人劃了！而且外面的框都給拆了……”
“神經病啊！”楊菲雨脫口而出，“誰這麼狠？！”
也在這個時候，人群中突然有人喊：“肯定是孟黎明的粉絲乾的！一群瘋子！在網上幹不過，就跑線下來了！”
孟黎明，就是那位男首席。
這話頓時點炸了一部分廖小鵝粉絲的：“肯定就是她們！都是女孩子，卻對女孩子有著那麼大的惡意！”
“之前他們不是還故意在廣場上刷鬼圖嗎？！不是他們還有誰！”
其中還夾雜著一些理智的聲音：“也不一定吧？沒有證據不能亂說話啊，可以調監控的！”
“對啊，等調查結果出來了真是再罵也不遲，但不能什麼證據沒有亂給人扣帽子。”
“都冷靜一點，理智一點啊！”
人群中也有著孟黎明的粉絲，聽到那些話也頓時激動起來：“滾你的，那海報我看一眼都嫌眼睛髒了，靠近我都不想靠近好吧！”
“芭蕾全知名謠姐粉絲線下無證據直接造謠咯，大家快來看啊！”
“人多了不起啊？！人多就可以張口就來造謠汙衊別人嗎？！別在這裡噁心人了！”
一群人吵得不可開交，眼見著局勢就要往肢體衝突發展，工作人員終於帶著安保趕到，疏散了人群並向粉絲保證會徹查作案人員。
人群不滿的散去，奈梨和楊菲雨一直等到了最後才離開，離開前奈梨才總算是看到了那張海報。
邊框被拆散後扔在了地上，海報則被從脖子中間的部分截斷，上半被拿了下來，撕成了幾片扔在地上，下半雖然還在牆上，但被惡意的劃了好幾道。
同時旁邊還有紅色的油漆字型，寫著：死裝姐滾出劇團！
“走吧！”楊菲雨氣呼呼的，臉一整個因為氣憤都漲紅了，“我感覺飯都要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