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靈帶著安小魚來到老宅內專門安置的中藥房,剛一開啟門就看到吳媽鬼鬼祟祟的往陳太太要喝的中藥碗裡新增東西。
只聽“劃拉——”一聲,吳媽不約而同地抬起腦袋來看向赫然出現在門口的兩個人。
溫靈的聲音有些冷意,如江南下的冬雨,刺骨寒心。
吳媽的內心驟然咯噔一下,結果一看來人正是溫靈。
看到是溫靈這個沒用的瞎子,吳媽不屑冷嗤一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溫小姐啊。”
溫靈沒說話而是睨了一眼安小魚,安小魚很快就反應過來,她怒斥道:“你手裡頭拿的是什麼東西!”
吳媽見自己的計謀被戳穿,也絲毫不掩飾。
她把自己已經空空如也的牛皮紙袋晃在二人眼前,“你們覺得能是什麼呢?”
溫靈抬起雙眸,眼底盡是冷漠的看向眼前的吳媽:“大太太的毒是你下的?”
吳媽聳了聳肩,大約是能預料到溫靈會做出錄音這種手段,露出一副淡然無所謂的表情:“溫小姐不要含血噴人,以後您嫁入我們沈家還是要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呢。”
吳媽的種種動作和表情皆暴露出這件骯髒的下毒事件就是她做的!
古香雲和劉媽這兩個上了歲數的女人自然是阻攔不過這一大家子。
很快,沈家親戚全部都跑到藥房,來看這一場惱怒。
安小魚氣的眼睛都通紅起來:“你你你!做人不要太囂張了啊!只有你一個人在藥房,不是你下毒的還能是誰!?”
話音剛落,身後看熱鬧的沈家親戚就說道。
“你這個小女僕怎麼說話的?在怎麼說這位也是跟了大嫂幾十年的老管家了!誰都能陷害大嫂,就只有她不會。”
聽到沈家有人為自己說話,吳媽的眸光微微流轉片刻,頃刻間淚花如雨點般閃在她年邁的眼眶中。
她的聲音嘶啞哽咽,宛若受了破天大的委屈,“我在太太身邊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少說也已經四十年有餘了。如今老了還要受這般屈辱?”
“我待我們陳家姑娘是蒼天可鑑!我可以用我的良心發誓。我來藥房只是想來巡查一下大太太需要用的藥材有沒有稀缺的,好讓人親自補上。”
“您說陳太藥碗中的毒是我放的,證據呢?您親眼看到的?”
說著說著,吳媽的腳步緩緩來到溫靈的面前,氣息紊亂帶顫,委屈的好似要斷氣般。
但只有溫靈能聽出來她的話中詭秘。
只聽溫靈冷嗤一聲,她見過這麼多妖魔鬼怪,怎麼能不理解吳媽這是認定了自己眼盲無助,身後靠山全部不在,就想著趁機拿捏死自己啊?
“吳媽若是想自證清白,大可把手中的湯藥拿過來,我們一測便知。”溫靈淡然溫潤,絲毫沒將吳媽的脅迫放在心上。
聽到溫靈的這句阿虎,吳媽心中莫名窩著一團怒火,但還是強忍住慍怒,讓自己鎮定下來,“溫小姐,剛剛您也一直在藥房中待著,而且大太太的藥一直都是您喂,您管轄的,誰知道您是不是早有預謀想置太太於死地?”
“如今我只是正好出現在中藥房中,結果就成為了您的替罪羔羊,未免也太欺負人了吧。”
吳媽的一句話直接讓在場的所有沈家親戚震驚住了。
話術扭轉,頓時間直接把溫靈推向了風浪尖口。
安小魚要被吳媽這些老潑婦的話給氣到昏厥,“我們小姐光明磊落,現在更是陳太的掌中嬌,欽定的未來兒媳婦!我們家小姐為什麼要陷害大太太!”
眾人聽到吳媽的指控,但又想到了陳慧歆對溫靈,那簡直就是恨不得把這個小瞎子當做眼珠子一樣疼著。
“溫靈沒有任何要陷害大嫂的動機,也絕非是你一個傭人隨口一說就算了。”
吳媽見還是有人願意替溫靈說著話,她心一橫,一咬牙,直接雙膝下跪跪在地上。
“事到如今,我不能再瞞著諸位少爺先生太太了。這個溫靈她簡直就是最毒婦人心!”
吳媽顫巍巍伸出手指向溫靈:“這個溫小姐,簡直就是最毒婦人心!她其實和芸兒小姐遇到的那個鳳凰男根本沒有斷開聯絡!”
吳媽的指認更是打的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溫靈被憑空捏造出好大一口黑鍋扣在頭上。
安小魚整個人都要氣爆炸了,剛準備出口替溫靈駁回,但是被溫靈攔住。
她輕微搖頭示意安小魚不要出聲。
溫靈有她的策略權謀,為了不破壞溫靈鉤織的那張大網,安小魚只能咬咬牙攥緊拳頭忍了下來。
只是看向吳媽的那雙眼睛帶著鋒利的光芒!敢這麼欺負她的救命恩人!她想把吳媽千刀萬剮的心情都有了!
吳媽繼續哭唧唧的說道:“溫小姐,您也知道太太待您不薄,開始您不能這樣狼心狗肺啊!”
“那日你和陳楚安商量的事情我全部都聽到了,只要您現在回頭是岸,就還是個好姑娘。我也會請諸位先生太太原諒您的!”
吳媽這招旁敲側擊做的實在是精巧細膩,所有人都被她哭訴的這番話語帶動氣性起來。
她是沈家用了幾十年的老管家,更是陳慧歆從孃家帶過來的傭人。在信任度這一塊,溫靈自然是比不上人盡皆知的忠僕。
上次陳家的宴會鬧的幾乎可以說是滿城風雨,雖然後來訊息被不知名的人給壓制了下來,但圈內的人難免會有些耳聞。
沈沉清的女人,曾經是他堂妹夫的前女友。據說還愛的熱烈愛的認真剪不斷理還亂的那種情感。
“胡鬧!!我們沈家是誰想來就來,誰想鬧就鬧的腌臢地方嗎?!”
“吳媽!你不許替這個不知死活的孽障開脫!”
“打從第一天起我就知道這個溫靈不是個好東西,一個落敗的豪門想攀上我們沈家的高枝,肯定目的不明淨!”
凌厲的眸光如從一把把鋒利的匕首刺入溫靈的身上,溫靈總是在臨危不亂也被盯得不舒適。
其實她也挺好奇,這個吳媽口中還能編出什麼瞎話來冤枉自己。
吳媽吸了吸清水鼻涕,伸出糙手背擦拭掉眼淚。
“就在前幾日陳家的訂婚宴上,因為二公子出世大太太就火急火燎的趕去軍醫院那塊。但後來太太最終還是放心不下溫小姐一個人在陳家,所以又讓我去陳家陪溫小姐,生怕她出了什麼岔子。”
“結果,我剛一到後花園那塊尋溫小姐,就看到了她和陳家女婿曖昧的抱在一塊!”
“溫小姐當時說已經和咱們大太太打好關係,只要略施小計就可以讓太太放下操持多年的沈家。
只要在和小爺結婚後,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可以讓整個沈家落入她的囊中。到時候沈家的家產全部都會是她溫靈和陳楚安的了!”
“我當時沒多想,也沒有想到一向面善的溫小姐竟然會有如此歹毒的心理。”
吳媽淚眼婆娑,衝著溫靈喊道:“溫小姐!您捫心自問!咱們太太素日裡對待你可不薄啊!你怎麼敢的!你怎麼敢的!”
卯足了勁兒的嘶吼聲讓吳媽的臉頰延至脖頸漲紅起來,哭腔嘶啞難聽。把一心為主著想的忠僕角色表演的淋漓盡致。
任誰聽都會心疼陳慧歆的心軟慈悲,怒罵溫靈的薄情冷漠!
果不其然,事情就真的如同吳媽所意料的那樣,鋪天蓋地的斥責和謾罵好似銀針雨般朝著溫靈的耳中落過來。
溫靈站在刺耳的辱罵聲中,白淨純澈的江南韻味美臉仍然波瀾不驚,甚至一點起伏的情緒都沒有。
“大嫂可真的是引狼入室啊!”
“報警!現在就立馬報警!把這個毒婦給抓起來!”
“就憑你還想和你的姦夫吞下我們整個沈家!還真的把我們沈家的人全部都當成吃素的啊!”
“來人!快來人!給我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瞎子拽著!別讓她跑了!”
溫靈見已經有保鏢朝自己走過來,她微微露出輕笑聲,“吳媽,演的累不累啊。”
清冷帶著戲謔的聲音讓吳媽的內心稍微咯噔一下,她咬緊牙關,看向絲毫沒把自己放在眼中的溫靈。
她越是這般淡然,吳媽的心中就越是慍怒和氣急敗壞
“溫小姐,舉頭三尺有神明,你說這些話是要遭報應的。”
溫靈垂斂下眸子,聲音輕淡無奈:“您陪大太太吃齋唸佛多年,也知道舉頭三尺有神明這句話?”
吳媽面露心虛,她撇開臉故意不去看溫靈,“我自然深知!不用溫小姐您這個狼心狗肺的人提醒我?”
溫靈長撥出一口氣,見吳媽仍然是一副咬死了是自己下毒陷害陳慧歆,語氣愈加無奈起來。
“既然您說我與陳楚安在陳家後花園私會密謀,試圖陷害大太太和整個沈家。那天晚上我換了一件禮服,禮服是尋常顏色,和當時晚宴內不少千金都裝了色,萬一吳媽看走了眼可就不好了,冤枉我,這樣把我一口咬死,我怎麼著也不能死無對證吧?”
溫靈說的話其實在這些人耳中聽得牽強又委婉,她一個瞎子能知道衣服是什麼顏色?
所有人都認為溫靈已經黔驢技窮,沒有退路開始胡言亂語了。
吳媽吞嚥一下口水,她哪裡知道溫靈當天身穿什麼顏色的衣服。
只不過溫靈是個瞎子,怎麼能可能知道衣服是什麼顏色呢?
面對她這個問題,吳媽逐漸沉下心來。
畢竟整個沈家除了自己和大太太溫靈,沒有第四個人來到當時的陳家訂婚宴。
“是黑色。”
溫靈聽後嗤笑出聲音,“吳媽,您確定?”
聽到溫靈笑出聲音,吳媽眼神又慌亂起來,她害怕溫靈誆騙自己,只能隨意找個藉口糊弄過去。
“當時夜色太黑,我眼神不好沒怎麼留意。”
溫靈點頭,“是啊,夜色太黑可以理解。但當時我可注意到吳媽你的存在了哦。”
這句話讓吳媽心中頓時大喜,溫靈說出的這句話可不就是在變相的證實自己在後花園和陳楚安偷情預謀陷害整個沈家嗎?
眾人聽到溫靈的這句話,臉色黑了下來。
他們不想再聽溫靈的解釋了,現在他們一心只想把這個可惡的惡毒女人送到派出所,任由法律處置!
但溫靈的話音要比他們快一步,“吳媽,當時你是不是藏在後花園的那座假山後面啊?”
吳媽連忙點頭,忍住笑意回答道:“是啊是啊!我就藏在那座假山後面。”
吳媽的話音剛落,在人群中的古香雲沒忍住率先笑出聲音來。
“哈哈哈哈哈——”
有些人似乎是已經知道了大概,紛紛露出窘迫,抿緊唇一句話都不敢在吭出來。
而有的人還是不明所以,看著古香雲:“五妹妹,你在笑什麼?”
溫靈莞爾一笑,“因為陳家的後花園根本就沒有假山呀。”
一句話,如同晴天霹靂般砸在吳媽的頭上,她說話甚至都開始磕絆其起來,“怎,怎麼可能!一定是你這個女人為了擺脫罪名撒謊的!”
意識到自己好像落入了溫靈的圈套,吳媽是肉眼可見的慌亂了起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她多年來沒去過陳家花園,怎麼可能會知道陳家花園的假山因毀風水,早已被搬離挪位了?
溫靈臉上的笑意依舊輕鬆不解,“吳媽,這是您自己親口承認的,不要在自欺欺人了好嗎?”
溫柔如水般的柔和聲音,卻如同一把刀刃插在吳媽的心窩口。
她瞪大眼睛,跟發了瘋似的上前,一把攥住溫靈纖細的兩隻藕臂:“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你明明只是個瞎子!怎麼會知道陳家的花園沒有假山!?”
這句話,讓不少人又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是啊,溫靈明明眼盲多年,怎麼可能會清楚瞭解陳家後花園的構造呢?”
眾人用著懷疑的眼神打量著溫靈。
溫靈收斂起眼底的情緒,事到如今,只要能讓真相水落石出,還陳阿姨一個公道,給自己一個清白,溫靈乾脆也不藏匿著了。
“因為,我沒瞎。”
此話脫口而出,讓匆忙趕回的沈沉清腳步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