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一度陷入尷尬境地。
謝雲哲盯著房梁神遊物外。
永平侯看著他,一臉不可置信。
王婆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擔心自已的處境。
呂瑞君終於從死灰中燃起一點希望來,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看看著他老爹。
不。
是養父。
只有呂婉瑩,眼中波光流轉,不知道在想什麼。
“咳!”
良久,永平侯終於消化完了所有資訊,出聲咳嗽了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於是都投到了他身上。
“這個……
此事已經過去多年,雖然有王婆自供,但也需要多方查證。
等老夫弄清楚到底是不是真的。
再來找你商議。”
說著就抱起閔氏,準備離開。
呂瑞君心急如焚,起身叫了一聲:
“爹!”
就算早知道他不是親生。
可多年來的養育,呂瑞君早已把侯府當成了他的家。
也正因為如此。
他才想方設法利用範世宣來對付謝雲哲。
甚至為了阻止他來京城,不惜要害了他性命。
這一聲爹叫的眷戀而又淒厲。
惹得永平侯不自覺就回了頭。
“那個……”
他想了一會兒,還是開口對謝雲哲道:
“這兩個人我先帶走。”
謝雲哲轉頭看了看他。
露出疑惑神色。
永平侯就接著解釋:
“我要親口問問他們事情經過,好查明真相。”
可他看呂瑞君的眼神,明明帶著慈愛和不捨!
謝雲哲冷笑了一下。
“既然侯爺要人,晚輩自不敢阻攔。
只是晚輩將呂瑞君和王婆帶來,是為調查去年他指使朱峰陷害我之事。
如今還沒弄清楚……”
他是不想讓永平侯帶人。
他和娘子受過那麼多不白之冤,不能就這麼算了!
可呂瑞君已經撲過去抓住了永平侯的衣襬,哭求道:
“爹,爹!
兒子都是一時糊塗,才做了錯事。
兒子以後再也不敢了!
求爹救救我吧。
兒子不想離開侯府,不想進詔獄!”
說著他看了看昏過去的閔氏,趕緊跪著上前接過。
“娘,娘身體不好。
以前都是兒子親自服侍,煎藥換湯,她才能好。
這次若是換了人,她會不習慣的啊,爹!”
永平侯閉了閉眼,才終於又轉向了謝雲哲。
“子不教,父之過!
雖說他可能不是我親兒子,但在侯府這麼多年,也都是老夫親自教養。
謝少卿說的事我會親自問明,給你一個交代。
但是今天,我還是要帶他走!”
謝雲哲徹底冷了心。
今日聽到這樣的結果,他也很懵圈。
但看到永平侯夫婦的反應。
根本接受不了他這個親生兒子。
那也便罷了。
反正他現在有娘,有浩兒。
還有娘子。
也不缺他這一家子。
“呂侯爺說的是,既然你想帶人走,那就請便吧。”
說著就拉著宋恬的手,趕緊走了。
呂婉瑩似乎有什麼話想說,伸了伸手。
但看到謝雲哲滿臉陰沉瞪了她一眼,就沒敢再言語。
宋恬被謝雲哲拉著,一路到了他的辦公室。
能感覺到他渾身緊繃,情緒激動。
可她也不知該怎麼出口勸解。
只能小跑著追上他的步伐!
謝雲哲帶著她進了辦公室,隨即將房間的大門甩上。
鬆開宋恬,兩隻拳重重的錘向了桌子!
“邦”一聲巨響。
嚇了宋恬一個哆嗦。
她趕緊上前扶住謝雲哲的肩膀。
“你……沒事吧?”
謝雲哲呼吸急促,眼眶猩紅,腮邊的肌肉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
“我在豐林縣差點死了。
他卻只輕飄飄一句教子無方!
二十多年!
他不問問我是怎麼過的。
卻擔心他那個養子有可能會進詔獄!
哈哈哈哈!
他以為我真稀罕他這個親生父親?
其實我剛才在想。
若不是他那個養子自已作死到處找茬。
我寧願他一輩子都不出現!”
宋恬趕緊捋著他的背,輕聲安撫:
“我都知道。
我都知道!
你不要難過。
就算呂家不認你。
我和娘,還有浩兒。
都是你的家人。
我們都不會離開你的……”
謝雲哲憤怒漸漸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悲涼。
骨肉至親,血脈相承?
也不過如此。
他轉身抱住了宋恬,從胸腔深處發出一聲沉悶的喟嘆。
不知過了多久。
突然有人過來敲門。
謝雲哲抱著她不肯撒手。
宋恬只好揚聲問了一句:
“誰呀?”
外面響起了康文勇的聲音:
“宋恬妹子?
謝少卿好點了沒有?
獄卒那邊有人來說,范家夫人要見少卿。
說是知道範佑的犯罪證據在哪兒?
別人都不敢來敲門,就叫我……”
謝雲哲突然放開了宋恬,一把將門拉開。
把正說話的康文勇嚇了一個哆嗦。
“來找你。”
後半句差點被卡在了喉嚨裡。
還沒說完,謝雲哲已經繞過他走了。
宋恬接著出來。
康文勇滿臉委屈的問她:
“宋恬妹子,你看,這……”
雖說剛找到的親爹冷淡了點兒,但這人反應是不是太大了。
宋恬嘆了口氣:
“康大哥若沒有其他公務,不如先回家?
叫上文大娘一起,先給我娘透個氣吧。”
出了這麼大的事。
劉氏可能需要提前知道一下,有個心理準備。
康文勇立刻會意。
“哎。
那我去先跟劉嬸說一聲。”
剛要離開,又想起宋恬。
“那你……?”
宋恬有些擔憂的看了看謝雲哲的背影。
“我先在這兒陪陪他,晚上我們一起回去,你叫我娘不必擔心。”
“哦,好。”
康文勇憨厚的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
詔獄深處。
範佑的妻子霄氏,著一身僧服,端坐在牢房地面的蒲團上。
身邊的桌椅雖然簡陋,但還算乾淨。
上面擺著粗瓷的茶壺茶杯。
正嫋嫋飄著熱氣。
雖然身陷囹圄,但林景鈺和謝雲哲有意照顧,她生活的還不錯。
就是時不時從隔壁的男囚室傳來範世宣的哀嚎聲。
讓她不得清淨。
“聽說,朝暉帝讓你查出範佑的犯罪事實。
還要揪出朝堂上參與此事的朝廷命官?”
蕭氏手中捏著一串佛珠。
一副超然物外的神情。
謝雲哲點點頭,已經將剛才永平侯的事擱置腦後。
範佑的罪名是定了。
可是遲遲找不到罪證。
朝堂上已經有了些議論。
那些參與其中又恐東窗事發的朝廷官員,大約是猜到大理寺根本沒查到什麼實證。
開始造勢。
說是有人怕三皇子聲勢太過,捏造事實出手打壓。
太子一時間壓力倍增。
也給大理寺施壓。
要求儘快查出真相。
“聽說夫人願助我一臂之力?”
他施了個禮,禮貌的問。
“啊——
娘!
我想見你,我想出去!”
隔壁突然傳來一陣鬼哭狼嚎。
是範世宣又在發癲了。
雖說隔得有些遠,但他的哭嚎聲依舊清晰可聞。
蕭氏皺了皺眉,隨即慚愧道:
“小兒無狀,讓謝大人見笑了!”
謝雲哲搖搖頭。
只要她說出有用的,這些都不值一提。
蕭氏淡然的喝了口茶,又道:
“謝少卿是個聰明人,自當知道。
老婦願配合你,是為何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