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城的郊外有一處河流,這河流就像一把弓一樣,寧城就落在這弓的內側。
在河流西側的河堤上,有一座孤墳,孤墳的旁邊種著一棵柳樹。
由於剛步入早秋,在月光的照拂下,還能看到這柳樹上殘留著些許的綠意。
隨著清風吹起,柳條輕輕拂動,一道人影若隱若現,正是李家族長李承祿。
他就這麼立在柳樹下,如同一個木樁一般。
也不知他在這站了多久,看起來是那麼的安靜,那麼的有耐心。
終於,一道零碎的腳步聲從他背後傳來,李承祿慢慢開口道:“會議結束了?”
李子義沒有馬上答話,直到與李承祿並肩而立時才說道:“結束了。”
他看著身前的孤墳,眼底深處閃過一絲緬懷的神采。
“李炎....”
李子義欲言又止。
“李炎怎麼了?”
“孫浩然似乎很想李炎死。”
李承祿微微一笑,“李炎打死了朱家的少爺,孫家怎麼會放過他。”
“朱家雖然不值一提,但別忘了,那朱家少爺的母親可是孫家的長女。”
李子義神色平靜,顯然也知道箇中曲直。
他猶豫片刻後說:“族長,孫家估計還會對李炎動手。今天他更是以李炎中了天妖印記為由直接跟白空照爭執起來,最後竟然還不顧白空照的臉面,直接私自對李炎動手了。”
“哦,白空照沒打死孫老頭?”
李承祿沒有問李炎的下場,反而對孫家族長的下場很感興趣。
李子義搖了搖頭:“只是廢了他一隻手。”
李承祿突然側首看向了身旁的李子義,眼中精光一閃,隨即道:“只是廢了一條手臂?”
說著,他突然搖頭笑了起來,“什麼時候,丹盟的人脾氣這麼好了。”
他又看向了身前的孤墳。
二人就這麼站著,偶爾還能聽到柳條撞在一起的聲音。
他們的影子倒在身前的孤墳上,在柳條的碰撞中,也變得飄動起來。
“看來,白空照是在釣魚,這孫家應該是有了新的靠山了。”
李子義驚訝不已,不由想起了在郡守府中孫浩然跟司徒登眉來眼去的場景。
“族長,郡守大人今天也不對勁,你說有沒有可能是大楚跟孫家背後的九陽宗勾搭上了?”
“你是替雲霄宗問的吧?”
李承祿說著就低下了頭,他並沒有看身旁的李子義,而是朝那孤墳走近了許多。
只見他伸手扶上了那座墓碑,“子義,有時候太有野心並不是一件好事情。”
李承祿彷彿自言自語一般,又輕輕掃了掃墓碑,就像在擦拭塵土一樣。
“你已經跟本家聯絡上了吧?”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突然就朝李子義刺了過去。
此時,李子義正好站在柳樹下,月光照在他的頭頂,讓人根本無法看清他的表情。
他就像剛從黑暗中破土而出一般,只有頭頂落著些許微弱的銀光。
“族長,你在說什麼?”
李子義一臉錯愕,他此時的身子已經完全埋在了柳樹的陰影中。
“三年前威脅我的那黑衣人也是你吧。”
李承祿望著身前的黑暗,他眼中已經看不到李子義的身影,只剩下了那株河岸邊的柳樹。
他忽然坐了下來,使得他的身體剛好與那墓碑一樣高,遠遠看去,就如同有兩塊墓碑一般。
河邊的風時大時小,也許是李承祿坐下來後連風也察覺到了他心裡的熱浪,竟陡然間變大了許多。
這股疾風吹起了柳條,也吹起了李子義心中埋藏許久的秘密。
“族長,你到底在說什麼?”
李承祿看到了黑暗中那抹寒光。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就這麼靠在了墓碑上。
“你本就是來殺我的,不是嗎?”
“我說出了慕玄被趕出宗族的真正原因,還告訴了他們天妖之卵是慕玄帶回來的事情。”
“你怎麼可能放過我?”
李子義聞言,慢慢的從柳樹中走了出來,他的臉頰兩側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一張小嘴。
那兩張小嘴緊緊閉著,卻保持著一個無比邪魅的弧度,彷彿一個惡魔在嘲笑。
李承祿看著變了樣子的李子義,雙眼微微一眯:“你吸收了天妖之卵?”
他看起來並不驚訝,反而有著出乎意料的冷靜。
“看來,與慕玄一起去南明域的那個人就是你了!”
這一刻,李承祿瞬間就確定了什麼。
只見他緩緩起身,佝僂的身子慢慢變得筆直。
“天妖之卵其實有兩顆,一顆被你得去,一顆被慕玄帶了回來。”
“你逼迫我把慕玄趕出宗族,就是為了得到他身上的那顆天妖之卵吧。”
“因為你知道,慕玄是可以呼叫祖器中蘊含的力量的。”
“慕玄的死也是你造成的,但是你沒想到他把天妖之卵留在了宗祠中...”
李承祿一步一步的朝李子義走去,他的眼睛越來越亮,身上的氣勢也越來越強。
這股強大的氣勢,竟使得他的身體如同一個充了氣的氣球一般,變得無比壯實,不再有之前佝僂的樣子。
隨著他每一步的落下,身前地上的草叢也在瞬間變得粉碎,就像他的身體周圍有著無數的利刃一般。
“武神境?”
李子義淡淡一笑,他一笑之下,臉上的兩張小嘴的弧度變得更加的詭異。
“族長,你倒是藏的挺深的。”
他對身前的凌厲氣勢視而不見,反而一臉讚歎的樣子。
李承祿望著那張陌生而熟悉的臉龐,只覺得心中熱浪滔天,可他依然在極力的忍耐著。
“你是怎麼讓李成儒得到宗祠裡的天妖之卵的?”
“既然是為了天妖之卵,為何卻是成儒得了去?那你為何要對慕玄下殺手,你究竟是為了什麼?”
李子炎突然哈哈大笑,他笑的是那麼的隨意放蕩,又是那麼的歇斯底里。
“我的好族長,我當然不是為了另外一顆天妖之卵,那可是被我的好侄兒李成儒得去了啊。”
“對了,他現在可不叫李成儒了,人家可是被王座天妖賜予真名的。”
他似乎笑的沒了力氣,搓了搓臉後繼續說:“至於你問我為什麼...”
李子義神色忽然一冷,身影瞬間就到了李承祿身邊。
只見他俯首在李承祿耳旁,如同惡魔在低語。
“族長,你真的想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