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害怕事情敗落，這一週李倩好幾次明裡暗裡試探霍紀的態度，但他始終表現的毫不知情，直到產檢的那一天。
“走吧，今天我陪你做檢查。”霍紀罕見的等在客廳。
“不……不用吧，哥哥你不用陪姐姐麼？”
“只有今天，以你為重。”
“我自已一個人習慣了。”李倩神色閃躲。
“是習慣了，還是害怕了？”
“……什麼？”
“今天的產檢專案是羊水穿刺，我已經提前打好招呼了，醫生已經等在手術室。”
“那個檢查是高齡產婦才需要的，我、我只要抽血就好。”
“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我的目的不是為了胎兒健康，你一直都知道的。”霍紀揚了揚下顎，幾個傭人就上前就李倩“請”上了車。
“我不去！我不接受你的脅迫！你這是綁架！”李倩被按倒在座位上，但仍舊不死心的使勁拽著車把手，想要開啟。
“我不會對女人動粗，但我不代表我對你有無盡的耐心，開快點。”
一陣推背感，讓李倩被迫放開手，身體向椅背倒去。
車輛很快駛達了一傢俬人醫院，她幾乎是被人抬向了手術室，沒有任何拒絕的餘地，醫生熟稔的為李倩進行了穿刺。
“結果什麼時候出來？”
“很快，霍總放心，出了結果我會第一時間給您打電話。”主治醫生向著霍紀欠了欠身，就一路小跑的消失在走廊盡頭。
“霍紀哥哥？”李倩躺在病床上，衝著門口喊，她的聲音有些微弱。
“嗯？”
“如果……我是說如果，孩子不是……”
“孩子不是我的。”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並沒有那麼肯定，不過你的反應幾乎已經讓我知道了答案。”
李倩漲紅了臉，雙手不安的交疊揉搓，最終下定決心一般的開口：“對不起。”
“理由？”霍紀臉上顯而易見厭惡神色。
“別這麼看著我，求你，我一直沒有勇氣說出真相，就是害怕看到你這種神情。”
霍紀不發一言，點燃了一支菸。
“我最開始也是被騙的那個，只是後來……”
“後來覺得加入欺騙我的行列可以得到更多。”
“不是的，我只是沒有勇氣，我只是……只是愛你。”
霍紀熄滅了菸頭，站起身來，“保險起見，我還是會去確認一下檢查結果，沒有其他特殊情況，請你儘快搬走。”
“我不要！”李倩抓住霍紀的衣角，“你為什麼就不願意轉身看我一眼呢？你的目光總是追隨在她身上，但是她對你的愛有我多麼？！”
“你愛我？”霍紀輕蔑的笑了，“愛是成全，你這種的，只配叫自私。”
“我……”
“行了，我走了。”
霍紀頭也不回的帶上了門，留下李倩一個人，任憑她怎麼哭鬧撒潑叫囂，那個男人腳步都不會再停下了。
檢查結果很快出來，孩子如意料之中並不是霍紀的，他拿到報告的第一個想法就是給許芷晴去個電話。
“你在哪？”電話等了好一會兒才被接通，霍紀聽到不同尋常的機械女聲，好像是在催促旅客登機。
“我請過假了。”
“和誰？要去哪裡？去多久？”
“霍總自已確認一下OA裡的流程吧，我先掛了。”
“等等，我有話要說，那個羊水穿刺的報告出……”
“和我無關。”許芷晴有些生硬的打斷了這個話題，“沒有其他事情的話，就休假回來見。”
“你在緊張？”
“…………”
一語中的，許芷晴作為霍紀的秘書兼協議未婚妻，當然知道李倩做羊水穿刺的事情，像是在逃避宣判一般，許芷晴打定主意在結果出來前，就先去冪桃那裡度個長假。
她不想面對接下來的事情。
“孩子不是我的。”就像是一個考了滿分的學生，滿心歡喜的將考卷攤開在家人面前的感覺，霍紀的尾音都跟著上揚。
“……知道了。”
“就，只是這樣？”
“沒別的事情，我掛了。”
“許芷晴，我說孩子不是我的，你是不是聽錯了？”
“你到底希望我有什麼樣的反應，興高采烈的扔下行李箱，跑到你身邊，再給你來一個擁抱？”
“我以為，你至少會有點開心……”聽出了許芷晴話裡凌厲，霍紀的聲音軟了下來。
“我開心什麼？孩子不是你的，那你跟她睡了麼？”
“……我不確定。”
“霍紀你聽著，我愛你。”
指骨分明的右手用力的抓住了手機，霍紀一瞬間停止了呼吸。
“你……”
“不用給我任何回應，我是愛你，但也僅僅止於此，我並沒有推進我們關係的任何想法，我們之間，保持現狀就是最好的。”
“為什麼？”
“我相信你對待我和對待你自已是一樣的要求，至少你以為是一樣的，所以你才會那麼在意我身邊出現的每一個男性，而你自已，也在誤以為李倩懷孕或者誤以為我有男友的情況下，拼命剋制自已遠離我。”
“原來你都知道……”
“沒錯，我喜歡的就是這樣的你，只不過，我沒準備為了你再犧牲更多。”
“我不明白。”
“我愛你，但我不喜歡當霍太太。”
“這兩者有什麼分別？”
“你以為你的家庭能夠容忍像我這種‘離經叛道’的女人麼？你以為我能容忍你父親那種男權主義下‘既得利益者’的嘴臉麼？更別提一直攪局的你的繼母還有你……”
許芷晴咬住了下唇，沒有讓那個名字說出口。
“你興高采烈的打來電話，就為了那個不是你的孩子，這是你的軍功章麼？只為了一個不是你的孩子？那你的那些夜不歸宿，我的那些輾轉反側算什麼呢？”
“我並不是一個等待你篩選等待你寵幸的物件，我需要你保持的忠貞，和你要求我的那些，一樣。”
“你的確在經濟基礎上好過我太多，不過有或者沒有你，我都是許芷晴，我並不喜歡外界揣測我是一個攀附豪門的女人，我不喜歡我的名字被冠以別人的姓氏，你知道麼？上週居然有個供應商問我：‘霍太太，你的全名是什麼？’”
“我聽著都覺得好笑，那可是公司合作了快3年的供應商，可現在每個人都當我是成功跨越了階級的霍太太，他們舉杯向我祝賀，可哪裡又是賀我呢？杯杯敬的不過是我身後的霍氏家族罷了。”
“也許會有人覺得我不識好歹，這麼愛錢，嫁給你那不是就實現心願的最短途徑麼。”
“我的確愛錢，那是我享受人生必須要有的資源，但我並沒有打算為了錢就放棄我自已，你應該很清楚，你絕對沒辦法去平衡你的家族和我之間的關係，而我，也不願意放棄我的稜角變為你身邊的掛件。”
“啊對了，你中學語文課學過一首詩麼，我許芷晴，只願意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如果不能，那就祝你我在各自的世界裡枝繁葉茂。”
霍紀清楚明白的聽到了這些話，每一句，他都知道自已無可辯駁，最重要的是，在此之前，他竟也享受這個女人被稱為霍太太的時刻，這就是兩人之間最大的不可調和。
“你會回來的，對吧。”霍紀的聲線裡夾雜著一絲顫抖。
“當然，好好工作霍紀，我們就算不能成為愛人，至少還是沒有履行完合約的甲乙方。”
飛機衝上雲霄，霍紀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盯著那一架看上去比螞蟻還要小的飛機，袖口不經意間就溼了一片。
“……等你。”
視窗，一句輕聲的呢喃響起，很快就又被飛機的轟鳴聲蓋了過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