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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錯過

沈宜採住了一天便回了自已家,姜榆幫爸媽一同忙活著家裡園子的農活。

“媽,有件事想告訴你。”姜榆戴著小草帽,手臂上挎著草編的簍子,忙不迭的摘著熟透的櫻桃。

“啥事啊?”媽媽一聽這語氣,就知道是重要的事,她放下手中的活,專心聽她說。

“我談戀愛了。”

“啊?!”爸媽一同吃驚的看向她,姜榆塞了把小櫻桃進嘴,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什麼人啊,多大年紀?做什麼工作的?怎麼之前也沒聽你說起過。”爸爸先開口問。

“他叫梁意,今年28週歲,做投資行業。”姜榆大概介紹了一番,但沒敢說他是雲下的CEO,如果告訴他們,他們一定會覺得,門不當戶不對,嫁過去要受委屈的。

“哦,年紀比你大點哈,那他性格怎麼樣,對你好不好?談了多久了?”媽媽也問出一連串的問題。

姜榆乖乖一一回答:“性格挺好的呀,對我很好,時間差不多三個月了吧。”

“家庭條件呢?”爸爸接著問。

“他父母都去世了,二叔撫養他長大的,可是前些日子二叔也去世了。”姜榆垂下眸子。

“哎呦,也是個可憐孩子。”媽媽咂舌感嘆,“對你好就行啊,在一起了就好好談。”

“嗯。”姜榆點頭。

“對了,我帶回來的禮物大部分也都是他買的,他說下次會來拜訪你們。”

“這孩子,亂花錢,下次一定請他來家裡坐坐,回去的時候,把家裡的櫻桃帶些給他啊。”爸爸一聽,連忙說。

“好嘞!”姜榆笑著回應。

-

假期結束,姜榆再度匆匆回了萍安。

聽了爸爸的話,帶了一大盒櫻桃回來,分了分,一部分是給意哥的,還有些要帶給公司的同事。

這天下班,姜榆莫名收到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對方自稱是梁意的二嬸,想約她出來坐坐。

雖然心裡納悶,但也沒想太多,她如約而至,一見到佟宛,她的氣質溫婉端莊,一襲素雅的及膝連衣裙,舉止優雅,談吐大方,一瞧便是高貴人家的。

“姜小姐,我丈夫的葬禮我們見過。”佟宛抬起膚若凝脂的手,示意她請坐。

“佟阿姨您好。”姜榆禮貌得同她問好,隨後才緩緩落座。

“我這個人,不喜歡拐彎抹角,所以有話就直說了,你別見怪。”佟宛直言道。

“不會的,您說就好。”

“是這樣,你也知道我丈夫費勁心血撫養小意長大,實不相瞞,我們確實限制了他做許多事,包括他喜歡的賽車,這也一直是小意的一個遺憾。”佟宛淡粉色的唇啟齒,語氣中帶有幾分愧疚。

姜榆耐心聽她說,回答道:“我知道的。”

“我丈夫臨終時,曾跟我說過,想讓他把這個遺憾彌補,只是,我不止一次跟小意提過這件事,我希望他能出國將賽車重新拾起,做完他想做的事,他拒絕了,我知道他是不想留你一個人在萍安,也知道他對你的感情。”佟宛的話刺痛了姜榆的內心,她當然知道意哥對賽車的熱愛,也明白沒參加king 巡迴賽,對他來說是一個巨大的傷害,即使他從未表現出來過,可如今,自已卻成了他的拖累。

“如果你願意跟他一起去國外,那自然是好的,可如果…”佟宛的神色暗了暗,她知道說這些話會對姜榆造成傷害,但是她如今只想完成丈夫的遺願。

“佟阿姨,很抱歉,我沒辦法去國外,但是我願意等他回來。”姜榆語重心長地說。

“可是他未必願意讓你等。”佟宛說完,沉默了片刻,還是從包裡拿出了一張銀行卡片,從桌上滑至姜榆的面前。

姜榆心一驚,她顫抖著聲音,“佟阿姨,這是什麼意思?”

“或許,你能願意暫時離開他,我們都希望他能完成自已的夢想,不是嗎?”佟宛有些愧意,但還是做出了這一步。

“這張卡里有五百萬,足夠支撐你在萍安的生活了,這算是對你的補償。”

真可笑,電視劇裡的劇情居然發生在她身上,姜榆毫不猶豫的將卡片雙手還了回去,她堅定道:“佟阿姨,謝謝您,但是這錢我不會收的,我對意哥的感情,不能用金錢來衡量,但是您說的話,我會認真考慮,您說的對,我們都希望他會好。”

姜榆的舉動確實令佟宛驚訝,她調查過姜榆,家庭條件一般,在流光的工資也不算高,她著實沒想到她會拒絕這筆錢。

“佟阿姨,謝謝您跟我說這些話,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姜榆朝她淺淺鞠了一躬,說完便離開了餐廳。

佟宛的話如同復讀機一般迴盪在她耳邊,壓的她透不過氣,她深呼吸著嘗試讓自已的情緒平復下來。

她甚至沉思,是不是自已真的拖累了意哥,從一開始她就該明白的,他們兩個人原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偏偏一個偶然將兩人捆綁在一起,因為二叔的心願,已經捆了他這麼多年,現如今自已又變成了第二個攔著他飛翔的人。

路燈的光線斑駁,她微微仰起臉龐,泛著點點溼意,昔日靈動清亮的眸子裡變得空洞,不見神采。

“為什麼我每一段感情都會叫人這麼難過啊,我是不是真的不配擁有愛情。”

委屈感湧上心頭,熱淚奪眶而出,上天未免太不公平了些。

-

一連幾天,姜榆都沒回復梁意的訊息,儘管他到樓下等她,姜榆也會盡量躲避,不讓自已見到他。

梁意擔心姜小魚出了什麼事,藉著工作的由頭來到流光,姜榆剛從衛生間出來,便猛的見到他的身影,她頓時慌了神,連忙躲在牆角後,心裡的糾結幾乎快將她壓垮。

梁意見姜榆工位上的電腦螢幕上還留著沒做完的表格,杯中的熱水裡還冒著熱氣,他抬眼看向正假裝忙碌的米朵,清冷聲響起:“姜榆呢?”

米朵低眉順眼一笑,也不知道這梁意是哪裡嚇人,總之就是覺得嚇人。

“梁總,她去衛生間了吧。”

梁意得到了答案,便兩手插在懷裡原地等著,姜榆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她硬著頭皮走了出去。

“梁總。”姜榆先開口,垂著眼眸,不敢去看他的眼,他現在一定很生氣。

梁意一把拉著她出了辦公室,在一個僻靜的走廊,他在等一個理由,一個這幾天一直躲著他的理由。

姜榆抽出自已被他抓的有些發痛的手腕,還是心虛到不敢抬眼。

“梁總,這裡是公司。”她小聲提醒。

想起她之前說過的話,他最終將自已的心情平復下來,他緩和著語氣:“今晚我來接你,別再溜了,姜小魚。”

“知道了。”她垂著腦袋,淡淡回答。

“按時吃飯,別忙起來沒時間觀念。”梁意叮囑完便離開了,聽到他離開的腳步,姜榆才抬頭轉過身望去,明明他的身影那樣高大寬厚,曾讓姜榆覺得安全感滿滿的背影,如今讓人看上去卻又那麼落寞孤寂,不知不覺,臉頰上又多了兩行淚,她利落的掃去,整理好心情,才回到辦公室。

米朵察覺到氣氛的微妙,又八卦起來,“怎麼回事啊?吵架啦?”

姜榆故作輕鬆的搖搖頭。

“沒有。”

“他剛剛的眼神沒嚇死我,我還以為你們吵架了呢,沒吵架就好。”米朵拍拍胸脯,也可能是自已想多了吧,這霸道總裁不是一般都是這樣的氣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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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榆也做好了思想建設,她還是不願做拖累他的那條風箏線,哪怕意哥恨她也好,她都不得不放手。

梁意用下巴指向車門,讓她先上車,姜榆沒言語,也沒動作,與白天不同,眼下她只想再多看他幾眼,好好記住他的樣子。

“不用了,就在這說吧。”姜榆冷著嗓音。

“說吧,最近怎麼了,還是誰跟你說什麼了?”梁意問。

姜榆不想過多糾纏,於是張口直說,“我覺得我們不合適。”

梁意目光中閃過一瞬冰冷,眉頭微微蹙起,冷笑一聲,“姜榆,我們在一起87天,你現在跟我說不合適?”

“對,意哥,我是個沒有安全感的人,我很需要陪伴,你給不了我,因為你總有那麼多事情要忙。”姜榆放大音量,努力憋著要落下的淚,強逼著自已放出狠話。

“你覺得我會信麼?”梁意看破一切,以他對姜榆的瞭解,她絕對不會因此就輕易提出分手。

姜榆狠了狠心,她撥開臉龐的碎髮,認真的說:“當然不止這些,佟阿姨給了我一筆錢,五百萬,我拿了,這筆錢足以讓我過上我想要的生活,所以…”姜榆一席話讓她呼吸有些困難,她深呼吸著,逐漸放低音量,“所以,你現在應該明白,我是個自私的人,我只會為自已考慮,這些都是你給不了我的。”

姜榆從口袋裡拿出那條鑽戒項鍊,還有意哥曾給她的銀行卡,一併塞回他手裡。

“卡里的錢我一分錢都沒動過,現在還給你,以後我們兩清,希望你,別再來打擾我的生活。”姜榆言畢,心虛讓她垂下了腦袋,或許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徹底對她失去希望,只是,他以後又是一個人了,想到這裡,她的眼淚又忍不住的滑落,她儘量低著頭,不讓他發現。

梁意苦澀一笑,手中的東西彷彿化作一把利刃,狠狠刺破他的掌心。

“就因為五百萬,你也不要我了?”他凝望著她,小心翼翼試探著開口,聲音像哽在喉嚨裡,滿是酸澀。

“是。”姜榆果斷回答。

“好,拿著這筆錢,在萍安買一個屬於自已的房子,給自已一個家吧。”他絕望又艱難的將目光從她的身上移開,那顆早已千瘡百孔的心臟如今像玻璃一樣,碎了滿地。

梁意走了,走的很決絕,姜榆再也撐不住,身體一軟癱坐在地上,像個小孩子一樣從開始的小聲哽咽,到放聲大哭,淚眼模糊的看著意哥的車消失在那個路口。

他不會再原諒我了,永遠也不會了,這一切像是夢,只是就算是夢,姜榆寧願一輩子也不醒過來,可如今,她又不得不醒。

後來沈宜採問過她,如果他們兩個人真的相愛,小魚為什麼不跟他一起去國外,至少兩人不必走到這一步,姜榆的回答卻是:「我不僅是梁意的女朋友,也是我父母的女兒,更是我自已,或許我可以拋下一切跟他走,但從那以後,我便不再是我自已,而是梁意的一個附屬品,我自知能力有限,無法在國外過活,因此凡事都要依靠他,不僅會拖累他,更會逐漸迷失掉自已,我是個理智的人,也許只有這樣,才是最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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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個周,姜榆便得知了梁意要出國的訊息,這些日子過的渾渾噩噩的,數不清的時間,痊癒不了的焦慮。

“意哥今天下雨兩點四十點的飛機,我想你們兩個人應該再見最後一面。”林易陽得知了兩人分手的訊息,只覺得惋惜,或許旁人不曉得,但他懂,兩人一路走來有多麼不易,不該如此潦草的畫上句號。

“不去了,他應該也不想見到我。”姜榆手中握著電話,心如刀絞,她沙啞著聲音道。

“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可我就是這樣的人。”姜榆做了決定要把這個秘密封存在心底,便是要讓意哥徹底死心,即使是陽哥,她也不會透露半分。

結束通話電話,姜榆的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她其實很想去送送他,但又怕自已會控制不住情緒。糾結到最後,她還是決定去機場遠遠地看他一眼。

另一邊候機的梁意不由自主的目光流轉,事到如今他竟還妄想姜榆能出現。

他自嘲一笑,未免覺得自已現在像個乞丐一樣,討著她最後留給他的半分溫存。

當姜榆匆匆趕到機場時,梁意的航班已經開始登機了。

她站在人群中,注視著候機大廳的方向,心中滿是無盡的思念和不捨,她發了瘋似的尋找梁意的身影,哪怕一眼也好,淚水模糊了視線,又被她迅速擦去,生怕下一秒便錯過了他。

最後的最後,梁意沒有等到他的期盼,姜榆也沒有再見他最後一面。

飛機起飛,姜榆早已哭成了淚人,只是,這一次的錯過,恐怕便是一生的錯過了,擁有過了美好的夢境,以後又該怎麼對自已寬容,該怎麼讓自已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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