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礙於二叔的面子,我再三忍讓你,你不會真當我是軟柿子捏吧?”梁意眉間微蹙,直言道。
“你這副嘴臉真讓人噁心,我真是心疼我爸,這麼多年沒看透你原來是這麼陰險的小人!”梁珠娜惱羞成怒,她眯著眼睛看著他,心裡的恨意快要漫出。
“我何嘗不心疼二叔,視若珍寶一手養大的女兒,在家做個乖乖女,誰能想到在外頭玩的這麼花。”梁意不屑的回過身離去,在他眼裡,梁珠娜不過是個跳樑小醜罷了,既然碰了底線,何不撕破臉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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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持續陰天總是讓人覺得沉悶,爸爸的身體幾乎已經痊癒,只是右腿沒了知覺,眼下還要依靠柺杖,好在生活勉強可以自理,這對林易陽來說來說,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林易陽手中撐著傘走在街道上,不經意間路過花店,被玻璃窗裡的鈴蘭花所吸引,他駐足腳步,推開花店的玻璃門,門上方的鈴聲悅耳。
一個長相清麗的店員姑娘面帶笑意,禮貌接待。
“您好先生,請問您需要什麼花?”
林易陽伸手指了指窗邊的鈴蘭,笑道:
“這束麻煩幫我包起來吧,謝謝。”
“好的先生。”
店員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利索的將那束鈴蘭包裝好,遞給了他。
“鈴蘭花象徵著幸福和好運,送人最合適了。”店員耐心的介紹著。
林易陽接過花束,再次向店員道謝後走出了花店,心想安然收到花一定會開心。
他捧著花,敲響安然病房的門,卻遲遲不見回應,推著小車路過的護士見狀,好心詢問他。
“你找誰啊?”
“你好,我找安然。”林易陽回答道。
“安然?她家裡給安排了國外的醫院治療,已經辦理出院了。”
林易陽愣在原地,家裡安排的?可她親口說過,她父母都有了新的家庭,不再管她,就連她住院也不曾來看望一眼,怎麼會突然安排轉院?想到這,林易陽頓感不妙,慌亂的跑了出去。
安然曾說過,奶奶生前曾留給她一處小平房,林易陽抱著希望,趕了過去。
小平房在一個老巷子中,牆壁歷經多年,已經變得發黑斑駁,幾枝枯死的葡萄架子在牆上盤繞著,看上去有些淒涼。
林易陽找了半天,總算在角落的小房子前見到了安然,她正一個人坐在門檻上,面無表情靜靜地觀雨,或許是看入了神,絲毫未發覺有人來了。
“安然。”
林易陽表情動容,他輕輕走向她,看著她略微蒼白的臉,心中五味雜陳。
安然側過頭看到林易陽,臉上露出驚喜之色,她艱難的站起身來,腦袋的疼痛讓她眩暈,差點跌倒在地,林易陽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的手,才不至於讓她倒下。
“林易陽,你怎麼會找到這裡?”
林易陽扶著她進屋坐好,屋內的陳設簡單,卻又那麼幹淨整潔。
“你忘了,你跟我說起過。”林易陽將手中的鈴蘭花遞給她。
“好漂亮。”安然欣喜的抬起指尖,小心的擺弄著鈴蘭花的花瓣,又低下頭聞著淡淡的花香。
“你為什麼出院了?”林易陽忍不住問她,只見安然的笑容淡去幾分,她雲淡風輕的抬眼衝他笑笑。
“反正也治不好了,所以我就想著,還不如回到家裡舒服的度過剩下的日子。”安然面帶笑容,釋然道。
“這怎麼行?你的病只要積極治療,一定會好起來的。”林易陽半跪在地,眼中盡是懇求,他當然明白治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只是他不願看她就這麼放棄生命。
安然聽了他的話眼中泛起星光,或許心裡有些動容,很快又恢復平靜。
“你看這鈴蘭花,多美麗,但是用不了多久,它就會凋謝腐敗。”
林易陽知道她將自已比作那束鈴蘭,可花會凋零,安然不會,像她這般明媚的人,該是長命百歲的。
“安然,可你不是它。”
“我明白你想勸我好好治療,可你細想想,我餘下的時間不多了,與其在那暗無天日如同牢籠般地病房承受病痛的折磨,不如自由些,做自已想做的事,也不留下遺憾了,對嗎?”
安然嚮往盤旋在教堂上方的白鴿,自由自在,不受半分束縛,或許有來生,她不願再委屈的活著,不如也成為那白鴿,可以肆意翱翔。
穿堂風吹來,拂過他的眼角,泛起點點淚光,林易陽心裡不捨,但他明白,安然心意已決,他如今能做的就是尊重她的選擇。
“那你想做什麼,我陪你。”
林易陽突然的一句話,讓安然鼻子一酸,她儘量別過頭去,指尖撫去熱淚,她不願被他瞧見那分脆弱,她擠出笑容回過頭來望著他。
“我想去看一場朝陽,還有落日。”
“好,我帶你去看。”林易陽爽快答應道。
離開老巷子,林易陽彷彿丟了魂似的,他含著淚在眼眶,翻看著最近幾天的天氣預報,還好,今日雨後,明天便會迎來晴天。
他用極短的時間便計劃好了一切,看朝陽要帶她到櫻山,坐上索道,同朝陽一同升起。
至於夕陽,櫻山腳下便是海,夕陽與海再合適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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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易陽定好凌晨三點的鬧鐘,父親還在入睡,他躡手躡腳的摸黑出了門。
接到安然,又細心的為她披上厚衣。
“你先睡會,等到了櫻山,我會叫醒你。”林易陽貼心的替她繫好安全帶,又將捂了一路的溫牛奶塞進她手心裡。
“好。”安然毫無睡意,嘴上應著,她靠在椅背上,在黑暗中藉著幾道微弱的光線,想努力的看清他的臉。
車子穩穩地停在了櫻山腳下。林易陽輕拍著安然的肩膀,柔聲喚醒她。
安然緩緩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漫天的星辰。
“到了,我們上山吧。”林易陽開啟車門,扶著安然下了車。
林易陽帶她坐上觀光索道,順著山頂緩緩升起。
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太陽即將升起。
當紅日破曉,橘紅色的陽光灑滿大地,安然被眼前的美景深深打動,淚水奪眶而出,林易陽靜靜地陪在她身邊,感受著她的喜悅和悲傷。
“真美,謝謝你。”
“你能開心就好。”林易陽默默守在她身邊,朝陽已經升起,夕陽亦也會到來。
看過朝陽,安然已經疲憊,身體極度的不適,她的臉色煞白,林易陽擔心她的身體,只好帶她返回家。
“這夕陽,我恐怕見不到了。”安然坐在搖椅上,身體虛弱的撐在他的肩膀上。
“說什麼傻話,今天見不到,我們就明天再看。”林易陽說完,察覺到她的情況不太對,他慌張的握起她冰涼的手。
“安然,怎麼了,你別嚇我。”林易陽的手因為害怕而變得顫抖,他手足無措的摸出手機,準備撥120。
安然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緊緊握著他的手,面帶微笑的搖了搖頭。
“不用麻煩了,我好久以前就已經做好準備了。”安然的聲音變得微弱,身體的痛苦讓她的額頭冒起汗珠。
“安然,夕陽你還沒來得及看,你再堅持住,我帶你去醫院。”林易陽早已淚流滿面,這一切突然的令他難以接受。
“不去了,也沒力氣了,你陪我坐坐,好嗎?”
林易陽靜靜坐在她身旁,淚水模糊雙眼,任由她偎在自已懷裡,彌留之際,安然彷彿見到一群逆光而來的白鴿。
陽光透過枯樹枝,斑駁的光影交錯,在一個安詳寧靜的晌午,安然無聲無息的離開了人世。
那束鈴蘭,最終還是凋零了。
安然還是沒等到那晚的夕陽,就像林易陽的滿懷期待,終是沒等到那場流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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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週,心裡的抑鬱折磨著林易陽每晚睡不踏實,他恨上天無情的奪走了安然璀璨的生命,卻又無可奈何。
容不得他倒下,他還有父親,除了每日強撐著精神一邊細心照料父親的起居,還要忙碌著出版社的工作,好在白日的忙碌能讓他短暫的忘記那些痛苦。
健康快樂群發來訊息。
梁意:「今晚酒局,老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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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年初要做的工作較多,姜榆從清晨一直忙碌到深夜,連一口水都來不及喝。
還剩下最後一份關鍵的資料需要統計,她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心中暗自嘆息:看來今天得加班了。
姜榆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坐姿,再次投入到工作中。
窗外的世界早已被夜幕籠罩,只有辦公室裡的燈光還亮著。
“姜榆,你還沒下班呢?”司棠揹著單肩包準備下班,整個辦公室的人幾乎都走光了,看到姜榆還在電腦面前敲著鍵盤,於是關心問道。
“是啊海棠姐,不過還差最後匯總了,您先走吧,我馬上結束。”姜榆笑著回應,手上不間斷的敲著鍵盤上的數字。
“沒事,我等你吧。”司棠放下揹包,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她身邊。
“話說,這些資料怎麼都交給你了?”司棠好奇的問。
“嗯,是資方要的,今晚要上交的。”姜榆總算忙完手頭的工作,反手傳送給資方的郵箱,她伸了伸懶腰,將電腦關機,準備下班。
“結束戰鬥,謝謝海棠姐,我們走吧。”姜榆如釋重負,挽著司棠的胳膊一同離開了公司。
梁意慵懶的靠在大廈外的吸菸區,見到姜榆的身影時,他下意識掐滅了手中的香菸,臉上的疲憊化成笑意。
“意哥!”姜榆滿懷欣喜,一路小跑上前,濃重的煙味讓她咳嗽了幾聲。
“你又抽菸,陽哥說了你好多遍了,對身體沒好處。”姜榆皺著眉責怪著他。
“成成,聽你的。”他寵溺的揉了兩把她的額頭,這一切被司棠看在眼裡,心裡萌生想法,面前的兩人應該不是兄妹關係那麼簡單,她揚著笑容,大方走向前。
“梁意,又見面了。”
梁意聞聲看去,不以為意的打量她一番。
“我們見過麼?”
姜榆聞言,尷尬的扯了扯他的袖口。
“這是司棠姐,上次搭過你的車來著,你的記性怎麼這麼差?”
“哦。”
梁意的視線只在姜榆身上,嘴上隨意的回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想起來了。
“這個時間應該不太好打車了,你們能順路送我回去嗎?”司棠心裡有些失落,她仍不死心的開口問道。
還不等姜榆回答,梁意直截了當的拒絕了她。
“不順路。”
氣氛有些微妙,司棠擠出一個僵硬的微笑。
“沒事,那就不麻煩你們了。”
“海棠姐,那我幫你叫車吧。”姜榆從包裡摸出手機。
“不用了,祝你們玩的開心,我先走了。”司棠禮貌一笑,轉身離開了。
“小氣鬼!”姜榆不禁吐槽。
“嘶,你就這麼想把我推給別的女人啊,真讓人寒心。”梁意假裝生起悶氣,兩手插在懷裡,自顧自的走在前邊。
“意哥,你這話說的好像我是你女朋友一樣,我可沒同意。”姜榆嘟著嘴乖乖跟在他的身後。
“親都親了,想耍賴啊?”梁意沒好氣的說道,姜榆被他的話噎住,臉頰的紅暈蔓延到耳垂。
“那可不是我自願的。”她小聲嘀咕。
梁意玩味的模樣收起,他嚴肅地說:
“跟宋家訂婚的事,我都跟二叔言明瞭,過幾天二叔宴請宋家,到時我會再當面跟宋家說清楚。”
梁意頓住腳步回過身來,姜榆低著頭向前走,忽然猛的撞進他結實的胸膛上,她抬眼看他。
“到時候你再答應我也不晚。”
“那就到時候我們再討論這件事,我現在餓了,想吃飯。”姜榆的肚子咕嚕嚕叫了幾聲。
“都這個時間了,陽哥應該早就到了吧?”姜榆看了眼手機道。
“嗯,他最近心情不太好,張雪瑤早陪他喝上了。”梁意拉開車門坐上駕駛位。
“心情不好?”姜榆疑問。
“他有個朋友去世了。”梁意一邊開車一邊回答道。
姜榆聞言默默嘆了口氣。
“這段時間發生了好多事,好像大家的生活都不太順利。”
“人生哪有平坦的。”
梁意的話,姜榆點頭表示認同,人生若是一帆風順,便不叫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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