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狩尋的裝備是一條白蛇。
“這是……”他接過吳鋒遞過來的白蛇,白蛇一點也不客氣,順著他的手臂就盤起來把自已變成了一條蛇骨手鍊。
白色的蛇骨盤繞在蒼白的面板上,首尾相接,蛇頭銜著一顆紅色的珠子。
看著這顆珠子,聶狩尋摸了摸自已的耳釘。
吳鋒解釋:“這珠子的原材料用的就是你那耳釘的,同一塊石頭。你父母給你留下這個耳釘,為你帶來了無可匹敵的強大能力,但同時也給你帶來了不可磨滅的痛苦。這條蛇骨手鍊能夠幫你控制自已的能力,但更多的是保護你的隊友。”
蘇禮卿三人面面相覷。
吳鋒看著聶狩尋:“你還沒和他們說?”
聶狩尋遲疑了一下,搖搖頭。
“是不好意思說,還是覺得沒必要?”
“沒這個必要。”
“可你不告訴他們,那等你失控了,是想活還是不想活?還是想把他們一起害死?”
“如果真到那時候,我會切斷和他們的聯絡。”
“那你覺得,他們願意嗎?”
聶狩尋沉默了。
他們這個小隊成立也沒幾天,卻總感覺到大家好像認識了很久一樣。
相處起來也沒有多少滯澀感,反而非常自然。
很奇怪,但是聶狩尋並不抗拒。
“你沉默,那我就當你同意我說出來了?”吳鋒的眼裡有些心疼。
聶狩尋父母的死亡並不會讓他變成現在這樣,因為他有個快樂的童年,他父母的好友,也都很願意照顧他。
但腦世界找到了他,在吳鋒找到聶狩尋之前,找到了他。
那個耳釘本來是聶狩尋父母的遺物,但腦世界動了手腳,把它變成了一個強大卻危險的詭器。
耳釘裡有腦世界的一部分。
誰都不知道怎麼回事,腦世界怎麼會躲過那麼多項篩查被送到聶狩尋手上的。但事實就是,腦世界成功了,它入侵了聶狩尋的精神。
吳鋒找到聶狩尋的時候,這個孩子待在黑暗裡,一動不動,像是失去了靈魂的木偶。
那時候,他還沒有現在的聶狩尋這麼會忍耐,這麼會演戲。
“你想為你父母報仇嗎?”
那一瞬間,這個孩子的眼睛裡終於不是死水一片,他說:“您終於來帶我走了嗎?”
他們明明是第一次見面,聶狩尋卻無比信任他,就像是那個時候,無論誰對他說出那句話,他都會把那個人當作救命稻草,牢牢抓住。
而現在,聶狩尋聽了吳鋒的話後卻搖搖頭:“我自已來。”
他又陷入沉默,像是在回憶什麼,過了一會兒小心翼翼的開口:“我……我的能力會失控。一旦失控,我就會啃食周圍所有有能量的東西,不管是詭異還是……獵詭者。”
羽毛微微發燙,下一瞬,一個畫面被傳輸到了疫鴉所有人的腦子裡。
那是一個黑暗的,寂靜的地方,只有面前一塊螢幕亮著。
畫面裡,一對長得很像聶狩尋的夫妻滿身是血。
宋之明:【這是……聶哥的父母?】
陸同朝:【應該是的。】
蘇禮卿:【……羽毛有小隊聊天功能了?】
他們凝神繼續看下去。
但很快,他們都不忍心地閉上了眼。
這是一場殘忍的虐殺。
破碎的肢體,流淌的鮮血,和依舊活著的人類。
精神力化為刀鋒一片片割下附著在骨頭上的肉,然後又化為重錘敲碎骨頭。
聽不到慘叫,只有奄奄一息的悶哼。
即便已經被折磨得如此狼狽,還是能夠看出他們姣好的容貌,以及一左一右分別戴在兩人耳朵上的紅色耳釘。
到最後,已經看不到他們身上還有完好的皮肉。
“小聶……”
女子的眼淚滑落,沒了生息。
螢幕前的聶狩尋,手微微發抖,眼睛快變成和耳釘一樣的顏色。
這時,旁邊傳來響動。
是被送過來測試聶狩尋能力的“病人”。
被打了麻醉劑的他直到現在才醒,他下意識掀開被子想要起身,微小的動靜卻刺激到了聶狩尋的神經。
“這是正常的病人,控制住自已,聶狩尋。”
不知道哪裡傳來的聲音這樣說道。
聶狩尋忍耐住自已的動作,坐在螢幕前,紅著眼睛一動不動。
下一刻,房間裡湧入詭異。
“保護病人。”
聶狩尋站起身,僅僅是掃視了一圈,這些詭異就僵硬在了原地。
他們都長得很奇怪,有些是一灘肉泥,有些是許多生物拼合在一起的骨架,還有一些是零碎器官拼在一起的肉瘤。
人形的詭異則有“喪屍”“裂口女”“貞子”之類的。
他們大都來源於人類所恐懼的精神世界,並全部是青鬼。
還未等聶狩尋出手,又有一隻詭異被丟了進來。
紅衣級,“無能為力者”。
它佝僂著腰,哭喪著臉,滿嘴唸叨著“我好沒用”。
眼見著它就要碰到病人,聶狩尋決定先解決掉它。
這個時候的聶狩尋才剛剛控運階。
紅衣與青鬼的實力跨度很大,並不像人類那樣輕易就能跨級挑戰的。
紅衣對青鬼代表的就是絕對的壓制。
聶狩尋神色認真,但“無能為力者”並沒有要攻擊的意思,它轉頭看向聶狩尋,突然彎了彎眼睛和嘴角。
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它尖著嗓子:“無能為力的人,連自已父母都救不了,連自已父母都見不上……無能為力的人,在做毫無意義的事,你父母死了!你父母死了!!!哈哈哈哈哈!!!”
聶狩尋頓住。
它還在笑,它還在哭:“無能為力的人,你救不了他,救不了自已,救不了父母!報不了仇!”
聶狩尋猩紅的豎瞳看著他,他開始往前走,一步一步靠近它,然後慢慢捏住了它的脖子。
它沒有被影響,它還在說著。
周圍的青鬼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慢慢向聶狩尋的方向移動。
“我會,殺了你。”
聶狩尋神色冰冷。
“無能為力者”只是輕飄飄地晃了一下就從聶狩尋的手中脫身:“你殺不了我……”
它抬起一根手指指向螢幕:“已經發生的事實無法改變,承認吧,你什麼都做不到。”
一條細細的光從螢幕裡延伸到聶狩尋的腦內,他的表情突然痛苦起來。
曾經的快樂與現在的痛苦割裂開,終於,把他的精神割裂。
下一瞬,螢幕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