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的雨,估計要發洪災了。”安釉貼著肥遺,小心的與他保持著兩三厘米的距離。
肥遺不愧是山海經裡著名的異獸,除了能讓天下大旱的旱魃,當屬肥遺最耳熟能詳,安釉估摸著,如果不是肥遺對自己的力量有所控制,大概整個南安市都下不了一滴雨。
“不用擔心,學校不會被淹的。”肥遺現在心情應當還不錯,跟安釉開了個玩笑。
五個人的隊伍儼然分成了三節,藍玉生和金九打前陣,肥遺和安釉位於中間,尺越悠閒的走在最末尾。
每當走過建築的時候,肥遺都會貼心的給安釉介紹,“要好好記下來,導航在學校範圍是沒有用的。”
雖然安釉早有猜測,但此刻聽到肥遺的話,心底還是有些詫異,難道這就是小說裡可遮蔽天機的非人手段?
學校究竟用什麼玄學手段怎麼衛星的監控?
“砰---”
一聲巨響。
肥遺伸手攬住安釉的肩,只是一晃神,面前的教學樓就消失不見了。
眼前的場景變成了小樹林,金九一臉狠厲,屈指成爪,尖銳的爪子如玄勾猛刺,哪怕是昏暗的路燈也能照射出利爪的鋒利。
“啪!啪!”
金九速度很快,出招之間帶著空氣的爆裂聲,利爪入肉的悶鈍感清晰的傳入在場眾人耳中。
也許是金九的殺傷力太高,黑影不再戀戰,當即向著安釉的方向衝來。
???
淦!
柿子撿軟的捏是吧?
安釉一時間慌了神,要是黑影從自己這個方向跑了,肯定不會有什麼父慈子孝的好場面。
但是她只是一個普通凡人,怎麼可能攔得下這個不知道是妖是鬼的東西。
電光石火之間,黑影的身影越放越大。
金九怒吼,“攔下他!”
安釉又慌又生氣,她也想攔下啊,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自己這往前一站,跟外賣上門有什麼區別?
安釉也不想依賴別人,但此刻的無能為力,讓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肥遺。
此刻她已經沒有精力去想象金九會不會用看垃圾一樣的眼神看她,尺越又是如何饒有興味,眼神裡帶著戲謔,她只想有個人能幫自己攔下這個黑影。
肥遺並沒有動作,只是依舊帶著冷淡的微笑,站在藍玉生旁邊,兩隻妖的表情如出一轍。
像是冰冷的機器人,在觀察人類遇到危險會有什麼表情。
安釉只感覺渾身發冷,隨著黑影越來越大,甚至都能聞到那滾燙鹹腥的惡臭。
哦豁,自己要噶了嗎?安釉瞳孔不自然放大。
安釉都已經準備迎接死亡了。
但下一秒迎來了轉機。
砰----!
像是雪崩的雪山一樣,黑影的前進戛然而止,空氣中似有一隻無形的手把他摁在地上。
“小釉都嚇傻了,真可憐。”尺越笑眯眯的把手搭在安釉肩膀上,“回神咯~”
安釉呆愣的臉上,纖長的睫毛顫了顫,看向尺越。
“我又幫了你一次,要怎麼謝謝我。”
尺越此刻眼睛已經變成了金色,清秀的臉居然也帶上了幾分邪魅。
好冷!
安釉打了個寒顫。
尺越像個開啟冷凍室的冰箱,滋滋往外冒寒氣。
幾隻大妖都饒有興味看著眼前已經嚇傻了的人類女孩,想知道她接下來的反應,會哭出來嗎?
安釉垂下腦袋。
幾隻大妖默默傳音。
尺越:你們這些不懂情趣的臭男人,把人家小姑娘都嚇哭了。
金九:人類麻煩死了,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還有臉哭。
藍玉生:肥遺,要不你去安慰一下,一直讓女孩子哭也不太好。
肥遺:在這個學校任職,總要習慣這些的。
尺越:活該你們單身上千年。
金九:煩死了,你這麼喜歡她你把她要去當你秘書啊!
尺越:葛白遠不同意。
藍玉生:你們別吵了,要不還是打一架吧。
安釉突然蹲了下去,皺著眉頭,一把揪住躺在地上的妖怪的頭髮,抬頭問道:“他什麼時候醒?”
“他中了我的毒,我想他什麼時候醒,他就什麼時候醒哦。”愣住的眾妖之中,尺越最快回過神來,語氣帶著得意,笑眯眯的回答道。
一眾妖怪看著安釉乾淨的臉蛋,像是剝殼的雞蛋,根本沒有淚痕,才明白她沒有哭。
金九怒瞪尺越,又被他耍了。
尺越這個黑心肝的壞妖,只有劉佳琪這種沒腦子又完全沒有面子觀念的莽夫,才幹得過他。
但凡有點羞恥心和理智,一不注意就會被他惡作劇。
“小釉剛才在想什麼?”尺越也蹲下身子,手支著下巴,問道。
“它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會在學校跑?”地下躺著的“人”有些奇形怪狀,大體上和人長的差不多,但五官很醜,窄窄的吊眼,塌鼻子,一口鯊魚一樣的牙齒,整張臉都被黑氣環繞。安釉這是第一次如此直觀的看到什麼是印堂發黑。
“化形為什麼會這麼醜?”
“這是怨鬼,是從人類身上產生的哦。當人類的怨氣足夠多時,就會產生怨鬼,一開始他們還很弱小,無法脫離宿主。但怨鬼會影響宿主的狀態,長期和宿主接觸的人也會被種下怨氣。他們會比常人更易怒,更易產生沮喪和絕望。
直到宿主死亡,怨鬼就會脫離人類的身體,徹底化形。他們的形態,很大程度是由宿主決定的哦。他之所以衝著你來,應該也是聞到你的味道了吧。”
“很可笑。”安釉咬牙,憋出這句話。
“什麼呀?”
“這些怨氣從宿主體內產生,不幫著宿主懲罰那些有過錯的人,反而繼續讓宿主走向死亡,難道被欺壓也得賠著笑臉,連心裡也不能產生埋怨,這著實太過可笑。”
尺越神色古怪,他聳了聳肩,“哎呀,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弱者會遭受更多的欺壓,這不是在哪裡都盛行的道理嘛。”
安釉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自己和怨鬼的宿主也沒有什麼區別。
“已經到頭了,今日巡邏完成~”尺越掏出一個帆布口袋,往怨鬼身上一套,怨鬼就化為一縷黑煙鑽了進去。
安釉已經被淋溼了,像只落湯雞,她起身撐開雨傘,跟在他們身後。
“小釉不用集合,可以直接回去啦,洗個熱水澡,不要感冒了哦。”尺越眨了眨眼,對著安釉揮了揮手。
安釉也沒有推辭,掛著禮貌的微笑,對著眾妖點了點頭,“辛苦你們了,我先下班了。”
直到安釉的身影完全消失,藍玉生冷不丁開口,“安釉心理素質不錯。”
肥遺點了點頭。
金九不屑嗤笑,“怨鬼跑過去那會兒她都嚇傻了,不錯個頭。”
“作為才剛接觸陌生世界的普通人類,小釉已經做得很好了。金九,你的強心臟是經歷了無數生死戰鬥,歷經千年歲月磨礪出來的,如果小釉有你的經歷,她會比你做得更好。”肥遺搖了搖頭,冷淡的反駁。
“是哦,小釉居然敢上手揪那隻醜鬼的頭髮!”尺越雙手合十驚歎道,“我都不敢呢。”
“我還是那句話,廢物終究是廢物。”金九才懶得和他們爭辯,太久沒有戰鬥,給他們養出了婦人之仁。
……
雨太大,雨傘都有些撐不住了。
回到宿舍後,安釉脫掉一身溼淋淋的衣物,衝了個熱水澡,泡了兩袋三九感冒靈顆粒。
開啟手機看了下天氣預報。一直到七月份都是晴,但外面的雨大到隔著牆壁都像電音節現場。
“垃圾天氣預報。”安釉面無表情吐槽。
十點,安釉的手機響了。
“釉釉,你去嗎?”
電話對面是安釉玩得還可以的一個室友,名為秦詩詩。
“去哪裡?”
“慕慕的婚禮呀,她要結婚了,今天下午在宿舍群發請柬了。”
“這就是一月雙證嗎?”
好傢伙,剛畢業就結婚,拿完畢業證又拿結婚證。
但好歹當了四年室友,這四年裡安釉和林慕也沒鬧過什麼矛盾,既然發了請柬,為了面子上過得去也得去隨個份子錢啊。
“那你隨多少?”秦詩詩提前詢問,必然也是不想送的過多,也不想送太少面子上過不去。
“你這話問得,好像我有那個實力多送似的,我才剛工作,也沒啥錢,就送個666吧。”至於其他人送多少,安釉就不管了,反正這四年大家都知道了她是個隨心所欲的人。
第二天臨近中午,安釉才起床,推開窗戶一看,一樓的洪水已經淹到出入教職工小腿了。
晦氣!
一學校的妖魔鬼怪,難道就拿這洪水沒點辦法嗎?
安釉換上了超短褲和拖鞋,露出修長白皙的大長腿,紮了個高馬尾,就撐著雨傘去食堂了。
剛到食堂,劉佳琪就興奮的揮手,“釉釉,這兒!”
打好菜後安釉落座到劉佳琪旁邊,對面依舊是葛白遠,這次還多了個尺越。
“這雨繼續下下去,我就要劃皮划艇出門了。”安釉似抱怨似開玩笑的說。
雖然是開玩笑,但安釉的確有皮划艇,這得益於安釉大學所在的城市每年六七月份都會有大暴雨,每年的這段時間,市區的馬路上都會有摩托艇,皮划艇,竹筏,小舟齊齊亮相。
為了出行方便,安釉也買了個小型的皮划艇,還配了兩件救生衣。
“這雨可不是正常的水蒸氣運動產生的哦~”尺越突然湊近,“小釉把排骨給我一塊,我就告訴你怎麼回事。”
安釉毫不猶豫給了他兩塊。
糖醋草莓蒜薹燒排骨,誰愛吃誰吃。
“咚!”
怎麼回事,地雷炸了嗎?安釉一臉驚慌。
“越越!你又沒憋什麼好屁!”原來是劉佳琪給了尺越一個腦瓜崩。
“好疼,你又欺負我!”尺越咬牙,葛白遠慢悠悠開口,“她可是國一保護動物。”
可惡!尺越鬆開了捏緊的手,國一了不起啊?
“應當是有妖獸出世,只是不知道是什麼了,贏魚、犀渠、長右、九嬰……都有可能。”
“為什麼沒有夫諸?”
“這就是你們人類的誤解了,明明是先出現洪災,才出現夫諸,人類卻將他視為引來洪水的禍害,就像烏鴉明明不會帶來死亡,你們卻將他視作死亡的象徵。”尺越雙手一攤,表情有些無奈。
安釉看了他一眼,沒有理他。
吃完飯後,安釉撐著雨傘去圖書館,打算借點馭獸師相關的書來看。
圖書館很偏僻,位於後山山谷,但圖書館身處位置的風水實在是好,就算安釉不懂另一個世界的東西,也能猜到這裡很適合佈置陣法。
一路走來,安釉都沒有碰到一個學生,難道這些老妖怪這麼不愛學習嗎?
突然,安釉瞪大了雙眼。
眼前的生靈美好得安釉不敢呼吸,形態優美宛如小鹿,通體是瑩瑩白玉般的潤澤,哪怕是拍賣級別的玻璃種翡翠,也比不上它的美麗,頭頂優美的四隻玉角,如盛開的繁花,頂級雕塑家也難以捏造出它的優雅。
小鹿和安釉對視了一眼,安釉清晰的感知到這雙黑寶石眼睛裡的驚慌。
這是……夫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