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釉微微傾斜身子,像是在認真傾聽旁邊人說話,實際上思緒已經不知道跑什麼地方去了。
別問,問就是很後悔。
這小孩,拉著她講了快一個小時的雪豹知識,她原本還打算在動車上補一下覺,照這個架勢,不知道什麼時候艾枳才會說完。
“姐姐,你也在臨安下車?”艾枳瞄到安釉包裡露出小半截的動車票,興奮的問道。
“我也是臨安站的票,我是是假期返校!你要和我一起嗎?”艾枳眨了眨眼,沒想到一出家門就能碰到有好感的人,真是大幸運!
“砰!”
艾枳的座椅靠背被重重打了一拳。
艾枳懵了幾秒鐘,反應過來後冷了臉色,表情變得有些可怕。
安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好像看到艾枳的瞳孔有一瞬間變成了豎線。
“吵死了,前面的貓崽子!”
男生的聲音有些帶著沙啞的磁性,單從聲音就能聽出他的不耐煩。
“忍你好久了,再吵,直接扒了你的皮。”
安釉瞳孔地震,後座的大哥是什麼法治咖?
“還有你這個女人,也很吵。”
自己吵?
安釉試圖講理,“如果打擾到了你,你一開始就提醒一下我們,我肯定會改正,沒必要一言不發就開始吵架吧。”
男生斜斜瞪了她一眼,似乎在怪她多管閒事。
“原來是一隻禿頂雜毛鳥,怪不得脾氣不好。要是頭皮發涼,爺爺也不是不能賞你點浮毛做頂帽子。”艾枳挑眉,舌尖舔了下小虎牙。
安釉感覺現在的空氣有點令人窒息,她的表情都快繃不住了,好小子,你公共場合大聲喧譁,還這麼牛氣地叫對方雜毛鳥呢。
五十步笑百步,這兩人湊不出一個脾氣好的。
安釉又看向這位法治咖大哥,一頭細軟的白髮,耳鬢和額間挑染了兩縷黑髮,還挺時尚。
少年的眼睛明明是沒有攻擊力的杏眼,卻透露著高傲與不屑,攻擊力強的一批,唇色近乎嫣紅,面板透白,整個人彷彿要羽化飛仙了一般。
最吸人眼球的是少年那雙大長腿,動車座位的間隔竟然顯得格外逼仄。
白髮少年眯眼扯出一抹冷笑,“找死。”
大戰一觸即發,安釉很想看熱鬧,但又怕波及自己,只得連忙離開了位置,站到遠處觀望。
兩人彷彿武林高手,快拳打出了殘影,眨眼間就過了上百招。
不過他倆僅剩的一點道德,讓他們就在十四十五兩排位置之間活動。
“別打了,都別打了,我已經報警了!”車廂裡一個靠後座位的老奶奶,語氣中帶著擔憂,高聲阻止。
安釉恍然大悟捶了下自己的腦門,光顧著看熱鬧,忘了叫乘務警了。
沒一會兒,乘警就來了,把兩個年輕人分開。
“公共場合請遵守公共秩序,不要打架鬥毆,造成不良影響。”高大嚴肅的乘務
警垮著一張冰塊臉,“請出示一下你們的證件。”
乘務警很是高大,剃了個寸頭,一身黑白工作服,手上還拿著一根電棍。
艾枳和白髮少年雖然眼中是不服氣,卻還是乖乖的掏出自己的身份證。
乘警拿過看了兩眼,看不出表情變化,掏出手機掃描這兩張身份證。
“你們選擇解還是繼續追責。”
“哼!”白髮少年冷冷的別過臉去,明明就是這隻死貓在公共場合大聲喧譁,吵到了他的耳朵,他又沒錯。
“什麼鳥脾氣,你不想調解,我還不稀罕呢!”艾枳越看這傢伙越討厭,要是覺得自己吵,怎麼不一開始就提出來?
他又不是不講道理,非要到最後忍無可忍的程度直接動手,把自己搞得一臉懵。
乘警輕微皺了皺眉頭。
“還有這個小姑娘呢,她也參與了!”
老奶奶嘹亮的一嗓子,讓整個車廂的人目光都聚集到安釉身上。
安釉腳趾忍不住摳了下鞋底板。
安釉內心有點崩潰,這關她什麼事啊?
乘警冰冷的目光落到安釉身上,他三兩並做一步走到安釉面前。
“女士,請出示你的證件。”
安釉手忙腳亂,對著自己的包一陣亂翻,把耳機線都打結了,總算是翻到了身份證。
“警官,我是冤枉的,你要還我清白啊!”安釉沒忍住,用了小時候看的電視劇《x青天》裡,含冤受屈的老百姓喊x青天的語氣,就差給乘警跪下了。
車廂很安靜,安釉瞄了一眼乘警的表情。
乘警面無表情:“……”
“不關姐姐的事,就是這隻雜毛鳥沒事找事。”
“和她沒關係,是這隻死貓太聒噪。”
兩人同時出聲為安釉辯解。
一場冤假錯案還未醞釀成功就被扼殺在搖籃裡。
艾枳發現白髮少年和自己同時開口說話,感覺十分晦氣,把臉轉到另一邊去。
白髮少年的動作不能說和艾枳十分相似,只能說一模一樣。
“女士,請收好你的證件。”乘警寬大的手掌,襯得身份證像個小卡片似的。
安釉是個典型的i人,雖然不算特別社恐,但都會盡量遵守規則,做到盡善盡美,就是不想跟陌生人多產生聯絡。
所以從小到大,安釉都老老實實的在班上當個透明人,不給老師教育她的機會。
現在陡然被警察盤問,雖然安釉確信自己遵紀守法,從來沒有做過任何違法亂紀的事,但她還是會緊張,會第一時間懷疑自己。
安釉僵硬的伸出兩根手指,去拿乘警手心的身份證,為了避免觸碰到對方的手,只能儘量小心。但越是緊張越容易出錯,她摳不起來。
“啊?”
她感覺自己指尖被緊緊攥在一隻乾燥灼熱的大手裡。
陌生的觸感不同於自己左手碰右手,是一種極富侵略性的高溫觸感。
安釉一臉懵,抬頭看向高大的乘警,安釉162,在桂市讀書的時候,身高能排進整個專業的前20%,但在乘警面前,安釉感覺自己跟小學生似的。
從出現開始就是一張冰塊臉的乘警,此刻表情總算是變得不太自然,他另一隻手摸了摸鼻子,“抱歉,你剛才的動作,讓我手心有點癢。”
有點像菜雞啄手心的感覺。
乘警訕訕的鬆開手,不太自在的捏著身份證,放到安釉手上。
“姐姐,需要我的幫助嗎?”看見這一幕,艾枳雖然懾於執法人員的威嚴有些猶豫,但想到安釉給自己開八寶粥,願意聽自己講那麼多話,還是選擇挺身而出。
“沒有,我很好,請不要管我。”安釉感覺這一年的臉都在今天丟光了,她回到座位後直接葛優癱,脫下外套蓋在臉上。
安釉決定,之後的三個小時車程,她都不會讓別人再看到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