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像是過去了很久,也可能只是一小會兒,洛溪慢慢的恢復了意識,她希望這是一個夢,一個噩夢,但是外面吵雜的腳步聲,吆喝聲,警笛聲,讓她知道,這不是夢,思琪是真的死了,她的好朋友,從此,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昨天還鮮活的出現在自已面前,今天開始就再也見不到了。
洛溪和許瑤被留在許瑤的宿舍裡,等待著警察的問詢,許瑤呆呆的癱坐在洛溪旁邊,把頭埋在腿上,肩膀不時地抽動著,想必她也難以接受好朋友的離開,從發現思琪的死到現在,兩個人好像用掉了所有的力氣,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讓人難以置信。
“思琪是自殺麼?為什麼?為什麼要自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洛溪嘟囔著,聲音從已經喊啞了的嗓子裡發出來,她不知道像思琪這樣的人,還有什麼煩惱?有什麼事情,能讓她選擇自殺?明明一切都很順利,所有的一切都讓人羨慕,這樣的人,有什麼理由自殺呢?洛溪的腦袋像要炸開了,心跳的厲害,手也在發抖,她拿出手機,給宇澤撥了過去,這個時候她特別的想聽到他的聲音,就像是尋找一些安慰,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你下午不是有課麼?怎麼還沒開始?還是逃課啦?”
宇澤的聲音從聽筒另一邊傳來,這種熟悉的感覺像是過了好久才聽到,洛溪頓時大哭出來,所有的害怕,委屈,不捨都在這一瞬間迸發,她害怕身邊的人再離她遠去。
“你怎麼啦?發生什麼事啦?怎麼回事?喂喂?”
“思琪死了!思琪死在宿舍裡了...”
空氣好像凝固了,宇澤恐怕也是被震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聽筒裡只有洛溪大哭的聲音,嗓子已經哭啞了,過了一會兒,聲音慢慢低了下去,只留下不停的喘息聲,許瑤在一旁一邊輕輕的拍打著洛溪的後背,一邊擦掉自已臉上的淚水,但是怎麼擦也擦不乾淨。
“你們現在在哪裡?我馬上過去!”
宇澤回過神,大吼著,從震驚到悲痛再到不解,他不清楚一切是怎麼發生的,顧不上其他的,只想趕緊找到洛溪她們,想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時候門外傳來腳步聲,有人輕輕的敲了下門,沒等洛溪和許瑤反應過來,門已經被開啟了,一個三十多歲,身材高大,穿著淺藍色襯衫的男人站在門口,他眉毛很濃,眼睛炯炯有神,手裡拿著一個筆記本。
“剛才被嚇到了吧,自我介紹一下,我姓崔,是刑警大隊的警察,這件事情我想跟你們瞭解一些情況,不知道現在可不可以?”
崔警官講話很客氣,但是語氣裡有一種讓人無法拒絕,或者說是不能拒絕的壓迫感,表面上看他的表情很溫和,但眼神裡卻寒光閃閃。洛溪看了一眼許瑤,她的眼睛已經哭得又紅又腫,之前化好的妝,已經被淚水全都洗掉了,紮好的頭髮也鬆散下來,還有幾綹粘在臉上,洛溪知道自已想必也是這副模樣,看到洛溪詢問的眼神,許瑤無力的點了點頭,
“我們現在就可以,我們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洛溪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但發出來的聲音卻小的可憐,她一開口,眼淚就又忍不住開始流了出來,她馬上擦掉眼淚,雙手捂住嘴巴,強忍著,不讓眼淚再掉下來。
“那請你先跟我來一下。”崔警官的語氣比剛才緩和了許多,
洛溪抓住旁邊的椅子,慢慢站起來,腿已經麻了,勉強邁出一步,就像是綁了沙袋在小腿上,許瑤也跟著站了起來,兩個人相互攙扶著,走到宿舍門口,洛溪放開許瑤,跟著崔警官到了隔壁的宿舍,這裡應該是被當做一間臨時的問詢室,崔警官示意洛溪在椅子上坐下,自已則坐到了桌子的對面,洛溪把胳膊放在桌子上,交叉的兩隻手冰涼,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第一次被警察問詢,洛溪緩緩的抬起頭看著崔警官,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和那個女孩是同班同學嗎?請你把發現她的前後經過,詳細的說一下!”
洛溪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顫抖著,把自已和思琪的關係,以及從昨晚開始到今天發生的事情,跟崔警官如實的訴說了一遍,雖然洛溪想要更有條理的把情況說明白,但是現在她的腦子混亂的很,一想到思琪躺在血泊裡的畫面,洛溪的心就跳的厲害,眼淚也止不住,崔警官耐心的聽著,不斷的點頭,時不時的在本子上記些東西,沒有聽懂的地方也是很謹慎的詢問。對洛溪的詢問結束後,崔警官又跟許瑤瞭解了大概的情況,許瑤講的內容和洛溪基本是一樣的。
結束問詢後,崔警官留下洛溪和許瑤的聯絡方式,同時也留下了宇澤和盛源的電話號碼,想必也需要找他們倆瞭解情況,之後崔警官表示洛溪和許瑤可以離開宿舍了,以後有需要了解的資訊還會再跟兩人聯絡。
“請問思琪是自殺嗎?她有留下遺書嗎?到底是怎麼回事?”洛溪很急切的想要從崔警官這裡打探一些資訊,
“現在還不清楚具體的情況,按照目前的狀態看,有可能是自殺,但是也不排除是偽裝成自殺的模樣,一切皆有可能,我們需要進一步調查,所以有不清楚的地方,還是會麻煩兩位的,我們再聯絡!”崔警官態度很堅決,讓人沒辦法再追問下去。
洛溪和許瑤拿著書包,走到走廊上,思琪宿舍門口已經被封鎖了,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情況,兩人只能從另一側的樓梯走下去,整個宿舍樓的空氣都變得很沉重,樓梯,走廊,大廳,一個人都沒有,思琪死亡的訊息應該已經傳遍了整個學校,不知道傳播出去的是怎樣的訊息,不知道老師和同學們聽到這個訊息,是震驚?還是害怕?或是…
走出宿舍樓,午後的陽光照得人睜不開眼,洛溪感覺自已像是從一個無盡的夢境中醒來,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明亮而耀眼,陽光如金色的洪流般傾瀉而下,無情地撕裂了籠罩在周圍的厚重陰影。然而,儘管陽光如此溫暖,身上卻仍然感覺到一種刺骨的寒冷,那是一種從內心深處散發出來的寒冷,彷彿是被冬日的寒風長時間侵蝕後的感覺,初夏的陽光只是在肌膚表面短暫地停留,而那份寒冷卻已經深入骨髓,讓人不由自主地顫抖。
“你們終於出來啦!到底發生了什麼?”宇澤不知道從哪跳出來的,大概是一直在樓下焦急的等著,洛溪看到宇澤,瞬間眼淚又止不住的流下來,宇澤趕緊上前,攙扶著兩人,走到宿舍樓前花壇後面的長椅邊,這時洛溪才看到盛源正蜷縮在椅子上,像一個無助的小孩,洛溪和許瑤坐到盛源旁邊,盛源沒有任何反應,他還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所有人都默不作聲,每個人的心裡,都充滿了疑問,不解和難過。
“一直在這裡乾坐著,也於事無補,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我們得把這件事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思琪為什麼會這麼想不開?她肯定是遇到什麼事了,我們得幫她!”還是宇澤先從悲痛中清醒過來,不管什麼時候,他總是能給人一種踏實的感覺,
“現場有留下遺書之類的東西嗎?是自殺嗎?如果是自殺的話,那麼思琪肯定是遇到了什麼困擾,但是作為最親密的朋友,我們都沒有發現思琪的異常,沒有跟她共同解決難題,是我們對她的關心太少了?還是她不想給我們增加負擔?事情已經發生了,改變不了啦,我們只顧著在這難過也沒有用,現在我們得振作起來,查明真相,現在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們去辦,思琪也不想看到我們這樣,對不對?”
宇澤說的沒錯,與其在這裡難過,不如振作起來,查明真相,剛才崔警官也說了,不一定是自殺,思琪是不會自殺的,洛溪慢慢回過神,看向宇澤,現在這張臉格外的親切,接下來該做什麼,想必在宇澤心裡已經有了打算。
“走吧,我們去執念,喝點東西,把事情好好梳理一遍。”
宇澤說著,就一把抓起癱在椅子裡的盛源,盛源就像是一具被吸光了血的殭屍,眼睛裡失去了往日的光澤,頭髮亂糟糟的,臉色鐵青,嘴邊的胡茬更增添了一分頹廢,這件事對盛源打擊太大,他可能還需要些時間恢復。
幾個人默默的走出學校,這條走過無數次的小路,今天顯得格外的漫長,經過操場時,聽見有人嘻嘻哈哈的聲音,突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像是在兩個世界,曾經她們幾個也在這裡沒心沒肺的打打鬧鬧,可是現在...推開執念的門,咖啡館老闆投來了微笑,在看到幾個人的瞬間,笑容隨即消失,他應該也聽到了訊息,臉上寫滿了惋惜,小心的看著幾個人坐到了固定的圓桌旁,他趕緊貼心的送來了熱水,
“中午一幫學生來的時候,我聽說了,真的很難過,不敢相信,你們幾個要堅強哦!”
幾個人點頭感謝,現在是上課時間,咖啡館裡沒有其他客人,宇澤點了咖啡和蛋糕,讓大家補充下體力,洛溪這時候才發現肚子已經餓的咕咕叫了,但是一點食慾也沒有,吃著平時最喜歡的蛋糕,嘴裡如同嚼蠟,只是機械性的吞嚥著,腦子裡一直在重複著和思琪在一起時的畫面,強忍著眼淚不要流出來。
“盛源,你是思琪的男朋友,思琪最近有什麼事讓她憂慮的?或者是你們倆人出現問題了?有什麼事能讓思琪自殺?”洛溪打起精神,想要從盛源這裡找到結果,
“沒有…我們倆沒有問題,一切都很正常…我最近很忙,有時候確實顧不上她,但是…不管怎麼忙,我們每天也抽時間見面,不能見面的時候,也保持著聯絡,她有什麼事…都會第一時間告訴我,我想不出她有什麼理由自殺。”盛源哽咽著斷斷續續的嘟囔著,他聽起來很激動,自已的女朋友突然自殺,自已竟然不知道原因,確實讓人很沮喪。
“學校應該已經聯絡思琪的爸媽了,他們想必也不能接受自殺的說法,我們得多想想最近思琪的一些行為,看看能不能從中找到一些線索,幫助警察早點破案!不知道思琪有沒有留下什麼資訊,如果能拿到思琪的手機就好了。”看來宇澤已經從悲痛中緩過神來,把目前的情況進行了梳理。許瑤面無表情的坐在角落裡,一邊搖著頭一邊緊閉著眼睛,
“我想不出來,最近我白天一直忙著到處面試,晚上又參加各種畢業聚會,有時候喝到半夜才回宿舍,早上又睡到很晚才起,整個作息全被打亂了,雖然和思琪住的很近,但是也沒顧得上她,她早上走的時候,我還沒醒,等我晚上回去的時候,她已經鎖門睡覺了,我們相互也去過幾次宿舍,她跟平時一樣啊,沒有看出什麼不愉快,不舒服的地方,不過現在想想,我太后悔了,這些日子沒有跟她多待一會兒,多去陪陪她。”
許瑤說的情況,大家也一樣,洛溪也是,最近都沒有好好的和好朋友一起玩,沒有關注到朋友的困擾,現在心裡真的很後悔,很自責,沒有珍惜朋友們在一起的時光,洛溪想到這些,真想給自已一巴掌,窗外慢慢暗了下來,漫長的一天終於結束了,當洛溪再回到宿舍,早上吃剩的麵包還留在桌子上,沒刷的咖啡杯也一樣,這裡和早上離開時沒有任何變化,但是洛溪卻感覺很陌生,今天,她失去了一個最親密的朋友,躺在床上,眼睛已經困得睜不開,腦袋卻清醒的要命,眼前不停的浮現躺在血泊裡的思琪。
似睡非睡間,外面的天已經開始矇矇亮了,昨晚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什麼時候又醒了,做了好多夢,洛溪躺在床上,腦袋昏昏沉沉,昨天哭腫的眼睛感覺很不舒服,眼皮沉沉的垂下來,可能是昨天沒怎麼吃東西,整個人一點勁也沒有,她就這樣躺著,什麼都不想做,一直到外面天大亮,舍友們也早已出門了,她翻了個身,搖搖晃晃的坐了起來,心裡那塊大石頭還在堵著,這時手機響了起來,洛溪無力的拿起來,是宇澤打來的,
“在宿舍嗎?剛才警察來學校找我和盛源瞭解情況,你今天有什麼安排?如果可以,我們去酒店看看思琪的爸媽吧?他們昨晚已經連夜從家裡趕過來了。”
“今天沒有安排,我也想去看看叔叔阿姨,咱們在執念先碰個頭吧!”
“好,我現在就往那邊走了。”
半個小時後,洛溪在執念見到了宇澤,兩人在圓桌旁坐下,不禁又想起思琪,不過今天兩人狀態都好了很多,
“早上警察去找你們問什麼了?是崔警官嗎?”
“嗯,是兩個人來的,我記得有一個是姓崔,他們只是問了我事情發生前後的一些事,可能我只是普通朋友,從我這裡也沒得到什麼有用的資訊,一會兒就結束了,跟盛源倒是談了好久,盛源出來的時候整個人看起來特別累的樣子,他還需要些時間緩過來。”
“是啊,這件事對盛源打擊太大了。”
“我聽崔警官說,思琪的爸媽要求做屍檢,他們不相信思琪會自殺,我們倆一會去看他們的時候,再問問還有什麼資訊。”
思琪的爸媽就住在離學校不遠的酒店裡,在高中的時候,洛溪她們就經常到思琪家去玩,思琪的爸媽對這幾個朋友也是很熟悉了,上了大學後,每次假期結束,思琪的爸媽也總是到車站接送,上次回學校前,思琪媽媽還在火車站給大家買了漢堡,沒有想到再見面竟然是這樣的場合,洛溪和宇澤在酒店房間門口徘徊了許久,他們不忍心看到這對傷心痛苦的父母,但是既然來了,兩人最終還是鼓起勇氣敲了門,很快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是思琪爸爸,一夜之間,思琪爸爸老了很多,眼神空洞,沒有一絲生氣,整個臉像是帶了一副面具,看到洛溪和宇澤,馬上就認出他們來,眼睛一下子紅了,但還是強忍著伸手請兩人進屋,房間的床上,思琪媽媽正穿著衣服背對著門口蜷縮在一邊,聽到有人進來,硬撐著坐起來,看到洛溪的一瞬間,眼淚就止不住了,洛溪抱著思琪的媽媽,兩人哭成了淚人,洛溪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所有的語言都是無力地。
“到現在我都不敢相信,思琪這個孩子會自殺,她不會做那種傻事的,我們辛辛苦苦把她撫養成人,她不是那種沒有良心的孩子,她不會不管我們,她不會那麼做的…”
思琪媽媽哽咽著,邊哭邊說,這兩天眼淚也流乾了,眼睛通紅通紅的,
“思琪上週給我們打電話的時候還說,她現在工作也定下來了,等上班的時候就沒有時間出去玩了,所以想趁著畢業前這段時間帶我們一起出去旅遊,她正在做旅遊攻略呢,你說她怎麼可能自殺呢?”
“阿姨,我和宇澤也是這麼想的,就在前一天的下午我們一起聚會,思琪因為感冒有點不舒服,但是她沒有很消極的表現,跟我們在一起玩的也很開心,我們都不相信她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所以我們已經要求警察做屍檢,我們要知道思琪真正的死亡原因。”
無錯書吧“大概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有結果呢?”
“說是需要一到兩個周的時間,噢,對了,今早我們去警察局,見到負責案件的警官,他跟我們說隔壁宿舍的有個女生提供了一條線索,在那天晚上,大概凌晨一點多鐘,當時整個樓道很安靜,那個女孩剛關燈上床躺下,隱約聽到思琪宿舍房間有關門上鎖的聲音,聲音很輕,也不太確定是不是就是思琪的房間,現在警察正在找當天晚上在宿舍的女生,看看有沒有其他人聽見或者看見什麼。”
洛溪和宇澤聽到這個訊息,相互看了一眼,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事情可能真的不像看到的那麼簡單了。兩人不忍心過多的打擾思琪的爸媽,叮囑兩人要注意身體,有訊息隨時聯絡後,就離開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