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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夢醒時分,情歸仲夏(一)

坐在崔警官的車裡,洛溪的心緒如同窗外飄忽不定的夜雲,時而聚攏成厚重的陰影,時而散開露出點點星光,車內每個人都面無表情,空氣顯得格外凝重,只有偶爾傳來的輪胎與地面的摩擦聲,打破這沉默的氛圍。

車窗外,大街上霓虹燈閃爍,五彩斑斕的光影在黑夜中跳躍,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笑語喧譁,熱鬧非凡,這一切,與車內的壓抑氣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洛溪的目光空洞地望著窗外,那些熱鬧的景象似乎與她無關,她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盛源離開時的情景,那個淡定的眼神,那個決絕的背影,如同一把鋒利的刀,深深地刺入她的心中,盛源走出研究室時,看向洛溪和宇澤,想必那個時候,在他心裡已經與這兩個好朋友做了最後的道別,他說,他馬上回來,這最後一句話,他又說謊了,他沒有回頭,沒有猶豫,只是靜靜地、緩緩地走向遠方,洛溪明白,在那一刻,他已經做出了決定,離開這個世界,離開他們這些朋友。

崔警官沒有說話,他明白洛溪和宇澤此刻的心情,車繼續前行,但洛溪的心卻停留在那個瞬間,那個盛源離開他們,離開這個世界的瞬間。

車子最終停在了警察局門口,洛溪緩緩睜開眼睛,擦乾淚水,跟著崔警官和宇澤後面,到了會議室,會議室內燈光柔和,宇澤把盛源寫給兩人的信,交給了崔警官,崔警官快速瀏覽了一遍,說道,

“你們倆先在這裡坐一會。”隨即消失在走廊盡頭,

洛溪和宇澤並排坐在了離門口最近的兩把椅子上,心跳逐漸恢復了正常節奏,會議室的燈光在他們臉上投下柔和的陰影,彷彿為這兩個年輕人增添了一絲溫暖。

洛溪抬頭看向宇澤,宇澤彷彿也在努力平復內心的波瀾,現在他們彼此間無需言語,便能感受到對方心中的痛楚與不捨,洛溪深吸了一口氣,輕輕開口:

“宇澤,我們倆……太傻了,都沒有想到,盛源他……真的會選擇這樣的方式離開我們!”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雙眼溼潤,泛起了淚光,卻倔強地不讓它們流下來。

宇澤沉默了一會兒,看著洛溪,然後緩緩開口:“是啊,確實是,我們倆都太不瞭解盛源了,作為朋友,我們太失敗了,盛源一直那麼優秀,他對待每一件事都極其認真,無論是學業還是生活,他都要求自已做到最好,但也許正是因為這種優秀,他無法允許自已失敗,在他的世界裡,失敗可能是一種無法承受的重負,是他無法面對的。”

宇澤的聲音逐漸低沉,彷彿在嘆息:“我們都沒有意識到,盛源可能從一開始,就已經做了這樣的決定,以這種方式離開,對他來說,或許是一種解脫,雖然對我們來說,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悲痛。”

洛溪聽後,淚水再次湧上眼眶,她想起思琪,許瑤,還有盛源,曾經那些燦爛的笑容,那些充滿自信的眼神,如今卻都化為虛無。

兩人再次陷入了沉默,悲傷和遺憾如同濃重的烏雲,籠罩著他們的心頭,在這沉寂的氛圍中,宇澤的目光緩緩轉向洛溪,他輕輕地、幾乎是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洛溪的手,第一次,洛溪感受到宇澤手心的溫度,那種溫暖透過面板,直達她的內心深處,讓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一股暖流從宇澤的手中傳來,直達心底,她下意識地想要縮回手,但宇澤卻緊緊地握住,不讓她有任何逃脫的機會,她感到有些羞澀,臉頰微微發熱,心跳也加速了幾分。

宇澤的內心同樣湧動著緊張與激動,他從未與洛溪有過這般近距離的接觸,如此貼近彼此的心靈,他們雖然一直是好朋友,但彼此之間的關係卻從未越過那條微妙的界限,此刻,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洛溪手心的溫度,以及她微微顫抖的指尖。

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握著彼此的手,彷彿在用這種方式傳遞著內心的情感,他們感受到了彼此的悲傷和遺憾,也感受到了彼此之間的溫暖和支援。

門口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崔警官和劉警官一前一後進入會議室,崔警官走到會議桌前,坐在洛溪和宇澤的對面,而劉警官則貼心地為兩人端來了熱咖啡,那濃郁的香氣立刻瀰漫在空氣中,帶來了一絲溫暖,崔警官已經把盛源的信進行了影印,他輕輕將影印件遞給洛溪和宇澤,

“怎麼樣?好點了沒有?”崔警官關切的問道,

洛溪抬起頭,眼中還帶著未乾的淚痕,但神情已經稍微平靜了一些,她輕輕點了點頭,聲音有些沙啞地回答道:“謝謝崔警官的關心,我們好多了。”

“這樣的話,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洛溪將今晚和盛源在咖啡館碰頭的情景,以及盛源坦白罪行的一切,如實地向崔警官和劉警官敘述,

“他說,思琪誤以為自已懷孕,他不想因此耽誤自已的前途,從而和思琪發生分歧,思琪以自殺威脅他,他沒有辦法,所以做出了無法挽回的事情,之後,當得知許瑤發現他進入思琪宿舍的事後,他又誘騙許瑤到T市,給她喝了混有安眠藥的咖啡,最後清理了許瑤的手機,偽造了她的遺書。”

“盛源承認,這一切都是他所為,但是,很可惜……他選擇了這樣的方式接受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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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源所坦白的犯罪情況與我們目前掌握的資訊基本吻合。”崔警官以刑警特有的冷靜和專業口吻說道,“作為兩個案件的嫌疑人,他的自殺行為似乎是一種逃避法律制裁的極端方式。”

他眉頭緊鎖,目光銳利地掃過兩人,“我們需要進一步核實盛源的犯罪動機、手段和過程,確保每一個細節都經得起推敲,同時,也要深入調查他自殺前的心理狀態和行為軌跡,看看是否還有其他隱情。”劉警官也在旁邊點頭附和。

漫長的一晚終於畫上了句號,當洛溪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天邊的第一縷曙光已經悄然綻放,從警察局的沉重氛圍中走出來,洛溪和宇澤感到特別的疲憊,崔警官堅持要將洛溪和宇澤送回學校,確保兩人安全無虞後才放心離去,在返回學校的路上,洛溪的心情逐漸平復,她拿出手機,給許文發去了一條資訊,將盛源坦白罪行和自殺的事情告訴了他。

原本以為許文已經休息,要等到第二天才能看到這條資訊,沒想到資訊剛發出不久,許文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洛溪接通電話後,簡短地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許文,電話那頭,許文的聲音有些激動,“我明天就回去。”

天邊逐漸泛起淡淡的魚肚白,晨霧如輕紗般在校園飄蕩,給這寧靜的早晨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微風輕輕吹過,帶來絲絲涼意,也帶來了新一天的希望與期待,洛溪站在宿舍的窗前,靜靜地看著這美麗而寧靜的校園景色,很快她將離開這裡,那些和朋友們一起度過的歡樂時光,都如同電影般在她腦海中一一閃現,然而現在,朋友們已離她而去,只剩她一個人孤零零,曾經這裡是充滿歡樂,充滿回憶的地方,如今卻成為洛溪心中的傷心地了。

下午,許文急匆匆地從T市趕回來了,他立刻約了洛溪和宇澤一起吃晚飯,希望能儘快瞭解整個事件的詳細情況,洛溪將盛源坦白的經過,又詳詳細細的跟許文複述了一遍,

“沒想到真的是盛源,”許文輕輕嘆了口氣,“我懷疑他,是從研究室的使用登記表那裡開始的,雖然內心裡面一直不希望是他,但種種跡象都指向了他,沒有辦法,做錯了事就要受到懲罰。”

“我們也沒有想到他會選擇這樣的方式離開……”宇澤的聲音低沉而顫抖,

許文緊緊握住拳頭,彷彿能感受到指節間傳來的疼痛,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努力讓自已的情緒平靜下來,

“宇澤,我明白你的感受。”許文的聲音雖然平靜,但其中蘊含的恨意卻讓人不寒而慄,“盛源以這種方式結束自已的生命,對於你們來說,確實很可惜,很難過,但作為我,作為被他奪去生命的受害者家屬來說,他應該為自已的行為付出代價,接受法律的制裁,而不是一死了之!”

“在我心裡,他就是死一百回,一千回,也不能彌補我們內心的傷痛,我們好好的一個家,被他毀了!洛溪,宇澤,你們知道嗎?每當我想起瑤瑤,想起她的臉,我就無法原諒盛源!我曾經在心裡想過,要是我抓住兇手,我要親手殺了他,他奪走的不僅僅是一個生命,是我們一個家庭的幸福和希望……我心裡的恨,你們都理解不了!”許文的聲音顫抖著,每一個字都像是帶著血和淚。

沒錯,對於思琪和許瑤的家人來說,盛源的自殺,並不能給他們帶來一絲一毫的輕鬆,並沒有讓他們感到解脫,他們不明白,好好的一個人,為什麼他要奪走他們女兒的生命,盛源的死並不能改變什麼,他們的親人已經永遠地離開了他們,這份痛苦和失落是無法用言語來描述的,這份痛苦和失落,是任何事物都無法彌補的,就像是一個枷鎖,永遠的套在他們心裡。

許文準備第二天去許瑤的出租屋收拾一下,他打算把房子退掉,然後就返回老家,洛溪和宇澤表示要過去幫忙,之前許瑤宿舍的東西已經打包好了,許文很感動兩人的幫助,約定好明天在許瑤的公寓碰頭。

許瑤租住的小屋,物品並不繁雜,到處都充滿了生活的氣息,一大早,許文、洛溪和宇澤三人便在樓下碰頭後,從管理員那裡接過鑰匙後,便開始忙活著收拾起來,空氣中瀰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彷彿每個人的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

他們看著許瑤生活過的痕跡,被一點一點的抹掉,心裡都不是滋味,洛溪走進了許瑤的臥室,收拾她的衣物、化妝品和被褥,她將這些物品一件一件地放進箱子裡,彷彿在封存一段過去的記憶。床邊的旅行箱靜靜地躺著,這個陪伴許瑤從家鄉小鎮到繁華都市,從大一到大四的忠實夥伴,如今也顯得孤獨而落寞,洛溪輕輕地開啟它,箱內零散的放著一些旅行用品,正當她準備將物品倒在床上時,突然從箱子的側面口袋裡滑落出一個筆記本,引起了她的注意。

洛溪好奇地撿起筆記本,輕輕的翻開,裡面密密麻麻的字跡映入眼簾,她翻看了幾頁,原來這是許瑤的日記本,洛溪知道,許瑤一直有寫日記的習慣,當時許瑤失蹤的時候,就到處找過許瑤的日記,可惜沒有找到,大家猜測是許瑤隨身帶走了,沒想到,這個小小的日記本,竟然藏著這裡了,洛溪趕忙合上,叫喊著許文,

“許文哥!你過來一下,看看這個!”洛溪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急切和興奮。

許文正在廚房忙碌著,聽到洛溪的呼喚,他匆匆走了出來,眉頭微蹙,“怎麼啦,洛溪?有什麼發現嗎?”

洛溪手中拿著一個筆記本,神情有些凝重,“這個,好像是許瑤的日記本,我想,還是你先看看吧,我們雖然是朋友,但是每個人都有隱私,現在許瑤不在了,我們不知道這裡面有沒有關於案子的資訊。”

許文接過筆記本,看著封面上熟悉的字跡,心中湧起一陣複雜的情緒,他輕輕翻開筆記本,一頁頁地瀏覽著,隨著閱讀的深入,他的表情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洛溪,謝謝你找到這個……”許文低聲說道,眉頭緊鎖。

洛溪緊張地看著許文,“許文哥,你發現了什麼嗎?是不是和案子有關?”

宇澤也聞聲走了進來了,兩人關切的看著許文,而許文的神情也越來越嚴肅,

“看來事實並不像盛源說的那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