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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遲來的愛意

“不要!”

沈歡猛地醒了過來,呼吸急促,眼裡全是驚恐。

夢境的最後是渾身是血的沈行之……

沈歡沒有焦距的眼神怔怔的看著裴執,眼睫驚惶眨動,夢裡的疼痛好似活了過來,她渾身是血,哪哪都疼。

“沈歡?”裴執嗓音很輕,頗為小心翼翼。

沈歡牽強的扯了扯唇角,愣愣的抬起自己緊攥著似有異物的掌心。

她緩緩鬆開,衣角滑落,手心是被指甲掐出的傷痕。

流著血。

“沈歡!”裴執臉色一變,伸手握住沈歡的手腕,“你別動,我去拿醫藥箱!”

沈歡看了眼自己另一隻依舊緊抓著裴執衣角的手,這才發現她整個人都被裴執摟在懷裡。

裴執放下沈歡,正準備去拿醫藥箱,拉扯力讓他注意到沈歡的手依舊抓著他。

裴執看向不發一言的沈歡,再次把人摟在懷裡,輕哄,“別怕,我在這裡。”

“我會陪著你,那些都只是夢。”

裴執不知道沈歡具體夢見了什麼,生怕戳到她的痛處。

“你現在手受了傷,傷口需要處理,別怕,我只是去拿醫藥箱。”

沈歡抬眸看著心疼不加掩飾的裴執,眼裡盡是陌生,細聲喃喃,“怎麼會全是夢呢?”

蘇婉的憎恨。

奶奶的死。

裴執的玩弄。

哪一件是夢?

裴執見沈歡終於開口說話,面色緩和不少,“別多想,先處理傷口好不好?”

不知道是夜深的緣故,還是沈歡剛經歷了一場噩夢,裴執覺得現在的沈歡好似一陣風就能吹散了,他說話都不敢用力。

脆弱極了。

沈歡緩緩的鬆開了手,定定的望著裴執的背影。

蘇婉說,她是個缺愛的乞丐,只是因為裴執鼻樑上的那顆痣就讓她眼巴巴的以為裴執會像奶奶一樣永遠對她好。

沈歡慘淡的勾了勾唇。

小巷子裡那個把渾身是血的刺頭扔到她面前的裴執,怎麼剛剛好就有顆鼻尖痣呢。

那時候奶奶剛去世不久,裴執的出現讓她時常恍惚,是不是奶奶以另一種方式陪在她的身邊。

所以她收起了自己的尖刺,允許裴執的靠近。

那一年,是她最艱難的一年。

有裴執的陪伴,見縫插針乘虛而入的痛楚似乎在慢慢被撫平。

她很清楚有人陪伴在身邊的感覺,對裴執,她貪心了。

她想要裴執一直陪著她。

於是,他們約好一起考海城大學。

只是,她和裴執都很會演戲。

她裝作裴執是她治癒痛楚的良藥。

裴執同樣把她當作無聊生活的消遣物件。

他看穿了她的渴望,和蘇婉一樣把她當作野狗一般的玩弄。

離開西川的時候,她不怨裴執,只是覺得西川這個地方糟糕透了。

她再也不要來了。

後來,蘇婉……

“嘶。”

酒精接觸傷口,讓沈歡止不住的哆嗦。

裴執不知道什麼時候拿著醫藥箱回來,正細緻小心的處理沈歡的傷口。

“弄疼你了?”

裴執皺起的眉峰始終沒有 放下來,他輕捏著沈歡的手,朝著她的手心輕輕吹氣。

“這樣會不會好一些?”

沈歡沒說話,她垂眸盯著裴執的眼睛,裡面全是她的影子,她忍不住想要伸手去碰。

這雙眼睛在說那些話的時候是什麼樣的眼神呢?

鄙夷?不屑?還是噁心?

裴執沒動,任由沈歡的手戳向他的眼睛。

沈歡的情緒很不對,眼神很空很冷,又好像是在自我折磨。

沈歡終究是沒有觸碰那雙眼睛,她指尖下移,摸上了鼻樑之上的那顆痣。

“沈歡,你怎麼了?”

“能和我說說嗎?”

他一直顧忌著沈歡的情緒,不敢多問,只是沈歡現在這樣的狀態卻讓他無端的發慌。

總感覺會失去什麼。

這種心情在當年說出那些口是心非的話時,沈歡眼裡的厭惡給他的感覺差不了多少。

“為什麼是我?”沈歡戳弄著裴執的痣。

似乎有些不解。

“什麼?”裴執打量著沈歡的神色。

沈歡收回指尖,目光沒有在那顆之上停留,“在西川的時候,你說我很可憐,連背影都在求救。”

“新鮮……又好玩。”

她緊盯著裴執的眼睛,“那你現在,是又收到我的求救訊號了嗎?”

裴執猛地僵住,臉色慘白如紙,薄唇有些哆嗦,“沈歡,不是那樣的,你聽我解釋……”

“哪樣?”

沈歡平靜的接過話茬,“裴執,你很聰明,那時候我真的在求救。”

“我確實是個乞求陪伴的乞丐。”

裴執猛地把沈歡擁進懷裡,他忍著心口被粉碎的劇痛,急切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沈歡。”

“是我混帳,那些話不是我的本心,我早就後悔了,在你離開西川的時候我就後悔了。”

“我只是氣不過,氣不過你是因為我鼻樑上的痣才會對我不同。”

沈歡任由他抱著,平靜無波的眼睛猶如枯木逢春的晃了一瞬,有些迷茫。

他是什麼意思?

沈歡感覺到自己的脖子有了溼意,她想要躲,卻被裴執更緊的抱住。

他嗓音有些哽咽,“沈歡,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沈歡想要推開裴執的手徹底僵住。

愛?

“裴執……”

“沈歡,我只是害怕。”裴執不給沈歡說話的機會,像是在害怕什麼,焦急又急切的解釋。

“我害怕你只是喜歡我的痣,不喜歡我這個人。”

“你初次見我的時候就盯著我這顆痣,後來的每一次你看的第一眼,都是這顆痣。”

“就連七年後久別重逢,哪怕是喝醉的你,看見的也只是我這顆痣……”

空氣一陣沉默,像是抽乾了兩人的力氣。

誰都沒有動。

裴執緊緊的抱著沈歡,指節陣陣發白,就好像生怕懷裡的人再次憑空消失一樣。

裴執喜歡她?

沈歡怔怔的盯著天花板上刺眼的燈光,眼睛有些酸澀。

喜歡啊……

“沈歡,求你別推開我,我被後悔折磨了整整七年,才終於等到你回到我的身邊。”

裴執雙眼血紅,既痛又悔,悲哀的乞求。

“我願意的,哪怕你只是喜歡我這顆痣,也請讓我留在你的身邊。”

裴執整個人僵硬不堪,埋首在沈歡頸肩字字懺悔,固執又執拗的等著沈歡的審判。

他做好了被沈歡推開的準備,也做好了沈歡厭惡看著他的眼神。

只是……

過了良久,裴執沒被沈歡推開,也沒有令他害怕的厭惡。

“沈歡?”他試探著喚了一聲。

回答他的是沈歡平穩的呼吸。

裴執緊繃的神經像是被定住了般,他輕輕的退開一些,小心翼翼的看向沈歡。

沈歡雙眼緊閉,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睡著了。

眼睫之上還掛著將落未落的淚珠。

裴執說不清心裡是個什麼滋味,就猶如懸在頭頂的鍘刀,停住的這一刻他看見了生的希望,停住的同時又提心吊膽的害怕著下一刻死刑的到來。

“沈歡,這是對我的懲罰嗎?”

他遲來七年的解釋,與埋藏在心底的愛意,就這樣被沈歡凍結了。

還是說,他應該慶幸沈歡沒有直接給他宣判死刑?

那些話是埋藏在他心底的一顆雷,他不敢主動提起,又害怕沈歡提起。

今晚,毫無預兆的,這顆雷——爆了。

裴執處理好沈歡手上還未包紮好的傷,懸著一顆心躺在沈歡的身邊,把人小心翼翼的摟在懷裡。

眷戀的看著沈歡的眉眼。

他輕喃嘆息,“沈歡,看在這顆痣的面之上,愛我吧。”

迷迷糊糊睡著的裴執是被燙醒的。

懷裡好似抱著一個火爐,“沈歡?”

裴執伸手測試她額頭上的溫度,“怎麼這麼燙?”

裴執臉色有些沉,打橫抱起沈歡就往樓下走,直達車庫。

裴執把沈歡放到後座躺著,有拿了條薄毯蓋在沈歡身上,嘗試著叫醒她,“沈歡,能聽到我說話嗎?”

凌晨的風帶著絲絲涼意,哪怕是裴執及時拿薄被給她蓋著,沈歡還是感覺到透骨的冷。

聽見裴執的聲音,她昏昏沉沉的睜開眼睛,又疲累的耷拉著眼皮,嗓音有些抖,“冷。”

裴執俯身親了親她滾燙的額頭,把她身上的毯子捂得更嚴實了些,“咱們現在去醫院,別怕,別怕。”

沈歡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

刺眼的白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她正準備伸手去揉,手就被驀地拉住。

還沒等她睜開眼睛,裴執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別動,打著針呢。”

握著她手腕的手一鬆,沈歡聽見了窗簾拉軌滑動的聲音,同一時刻,光線暗了不少。

沈歡睜開眼睛的時候,男人的大掌剛好覆上她的額頭,試探著她的體溫,“總算沒那麼燙了。”

沈歡直愣愣的看著裴執下巴冒出來的青色胡茬,還有眼底的青黑色。

“有沒有那裡不舒服?”

裴執見沈歡盯著他看,背脊不自覺地開始緊繃,強裝鎮定。

沈歡搖搖頭,“我這是怎麼了?”

她不過是做了個噩夢,怎麼還進醫院了呢?

“你發燒了。”

“醫生說你是情緒起伏過大,心思淤積,又喝了那麼多的酒受了涼才引發的高燒。”

沈歡眉間微動,心思淤積啊?

這該不會是個庸醫吧?

她只是淺淺的放縱自己傷懷了那麼一下,就病了?

裴執打量著沈歡的神色,暗戳戳的強調自己的作用,“以後別喝那麼多酒了,你不是說讓我做你的安眠藥嗎?”

“有我就夠了。”

沈歡:“……”

她狐疑的看著裴執,這是真把自己當陪睡的了?

沈歡看了眼他眼下的青灰,“你是一晚沒睡嗎?黑眼圈這麼重。”

她挪了挪自己的位置,把病床空出一大半,“要不要上來休息會兒?”

裴執眼裡似有煙火綻放,看了眼沈歡身邊的位置,明知不應該,但還是無法控制的脫口答應,“好。”

這是不是代表沈歡原諒了他?

沈歡不解的看向眼神瞬間明亮的裴執,難道真是困瘋了?

讓一半床給他而已,有必要像是撿到了稀世珍寶的模樣嗎?

驀地,沈歡腦海裡瘋狂閃現著昨晚她被噩夢驚醒之後的場景……

她親手掀了她與裴執偽裝和平的遮羞布。

沈歡猛地看向裴執,他後來……

裴執已經掀開被子躺了上來,他側躺著把渾身僵硬的沈歡摟緊懷裡,美名其曰,“地方不太夠。”

沈歡埋首在裴執的胸口,聽著他胸腔裡砰砰直跳的心臟。

裴執說——

他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