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林洛洛拼命搖頭,淚珠子甩了我一手。
她似乎是真得怕了,一雙眼睛裡滿是可憐哀求的神色,雙手顫巍巍地想碰自己的下頜,又怕痛不敢。
可惜,我不是林母,也不是宋北辰,不會對林洛洛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動容。
冰冷的怒氣在心口上下竄動,我強行抑制著自己想卡住她纖細脖頸的衝動,“說實話,我就放了你。”不然,我就殺了你。
林洛洛讀懂了我沒說出來的那重意思。
她臉色煞白,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我把她的下頜回正。
“嗚……”林洛洛哭著要往林母懷裡撲,被我擋在她跟前,“別再讓我再說第二遍。”
“姐姐,你好怕人……”林洛洛是真得嚇壞了,她嘴唇顫抖著,“他們、他們說……只有停掉地下的那個機關,我、我才能活命。或者、或者掉下去的人流血,只要血流夠了,那個齒輪就會自動停止。我、我太害怕了,才沒一開始就對你說……
她低埋著頭,眼神閃爍,好不容易又顫顫巍巍擠出一句,“對不起……”
林母早心疼地把林洛洛抱在懷裡,擦去她臉上淚痕,“我們洛洛也不是故意的……”
倒是林建業,在一旁臉色有些凝重,“現在,受傷的是聞少,聞家怕是不會善罷甘休。”他現在倒是想起來我這個女兒了,“林微,你去跟聞少說說,洛洛她不是故意的,聞少可千萬不能怪罪啊!”
我冷哼一聲,“聞宴也就是因為林洛洛才受的傷,還那樣嚴重,我可沒那麼大臉去求聞家原諒。”
林洛洛怕了,“可我真的沒想到掉下去的會是聞少,我以為……”
我死死盯著林洛洛眼睛,“你以為,掉下去的人,一定會是我,對嗎?”
“我、我……”林洛洛慘白的嘴唇張合幾下,終究還是避過了我的目光。
林母有些著急,“林微,你不能那麼小心眼……”
我沒理她,只看向林洛洛,“所以,你為什麼篤定我會來找你?”
林洛洛猛地抬頭,臉色慘白,“你、你詐我?”
她眼睛瘋狂眨動,“是……是他們說的,全是他們告訴我的,我不照著他們說的做,我就會死!”
看著我一步步逼近,林洛洛更慌了,她衝身邊警察大喊:“救我!她要殺我!你們都眼瞎了沒瞧見嗎?她要殺我啊!”
一旁的幾個警察從頭看到尾,似乎也覺得林洛洛故意隱瞞線索,導致聞宴也受傷這事十分不妥,一時沒打算上來阻攔,只是口頭勸誡,“林小姐,冷靜、冷靜……”
見沒人幫她,林洛洛眼珠一轉,一聲大喊:“林微有槍!”
她手指直直指向我鼻尖,“她有槍!她用槍對著我!她該死,她該死!”
這下,警察不能不管。
我被警察攔下。對方溫和詢問,“林小姐,你妹妹說的是真的嗎?”
那槍,是我扶著聞宴也的時候,被我順手放在地上的,現在已經不知去向。是我粗心。槍是聞宴也給我防身的,我不知道這種情況會不會給他造成困擾,只能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另一邊,林洛洛卻像被打了雞血,“她真的有槍!她差點就要打死我了!對,林微一定跟綁我來的那群人是一夥的,你們抓她啊,別讓她再傷害我!”
“林小姐,你說的槍,是這一把?”
我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年輕警察指著地上一把黑洞洞的手槍。
林洛洛眼睛一亮,“對!就是!”
警察拿起槍,在手裡掂了掂,走到我面前,“是你的?”
一旁,林母倒抽一口涼氣,“你哪兒來的這東西?林微,你不要命了?”她訓完我,又把林洛洛緊緊地摟住,生怕我真的拿槍把她給斃了。
我聽見林洛洛難以抑制的一聲輕笑,“姐姐,這可是違禁品,你哪裡弄來的?這下你可得交代清楚了。”她又向警察,“不把她帶走嗎?她犯法……”
警察直接把槍遞到我手裡,嚴肅道:“太危險了……”
林母在一邊喋喋不休,“是啊,一個女孩子,拿這些東西,可不就是太危險……”
警察:“林小姐,拿著一把玩具槍你就敢來救人,有多危險,你知道嗎?”
林母聲音一下子停住,“假、假的?”
警察把槍在幾人面前晃了一圈,“你們看清楚了,是仿品。”他自己也鬆了一口氣的模樣。
“可是、可是……”林洛洛瞪大眼睛,不願承認自己被一把假槍嚇得失禁。
那年輕警察把搶扔回我手裡,“下回別這樣了。抓壞人是我們警察的職責,你不要用自己的生命冒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多寶貴啊。”
收好手槍,我感激地對警察笑了笑。
他應該是聞宴也安排的人吧?畢竟,那把槍我曾經拿在手裡過,絕不是假的。可現在,被我握在手裡的,就是一把一比一的仿造手槍,重量、手感都不對。可也替我解了圍。
周圍全是人,我不方便詢問這位警察的個人資訊,只能瞥了一眼他的警號:0400016
警察走後,我最後看了一眼林洛洛,她躲在林母身後,臉上表情可憐兮兮,眼中卻全是算計。
我指指自己心口,又指了指她,“林洛洛,我等你。”
我趕到醫院時,聞宴也已經做完了手術,被推進病房。刺穿他身體的那根鋼釘,幾乎就是擦著他的心臟過去的,只差一點點就要奪去他的生命。我不禁想,如果,真如林洛洛所願,掉下去的人,是我呢?
現在的我,恐怕已經躺進了太平間。
聞宴也,是替我受過。
我眼眶有些發酸。
“林小姐,聞少醒來時吩咐過,如果你來了,想去看他就去看看。”醫生頓了頓,又不放心地補充了一句,“但病人剛做完手術,還很虛弱,你……可千萬別哭啊。”
讓醫生這麼一說,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隨他走進聞宴也病房。
VIP病房裡,聞宴也靜靜躺在床上,一張俊臉跟身下的床單一樣白。
因為傷在上半身,聞宴也沒穿病服,裸露在外的面板全是擦傷。手術處用雪白的紗布包紮起來,還在往外滲血。他骨肉均亭的小臂垂在床外,上面插著點滴針。
男人雙眼緊閉,額上全是冷汗。
認識這麼久,我還從未見過聞宴也這樣蒼白憔悴的樣子。心口像被一隻大手狠狠一抓,我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醫生再次叮囑我別哭後,離開。
我坐到聞宴也床邊,小心翼翼捧起他的手,放回被子裡。明知道他聽不見,我還是輕輕對他耳邊,“聞宴也,對不起……我、我不該懷疑你……”
他真得很愛林微,很愛很愛。這樣一個能因為愛,就託付生死的人,應該……不會殺人的吧?
還是說,他有什麼別的苦衷?
我沾溼了柔軟的面巾紙,為聞宴也擦去額上冷汗。
他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回應。
“聞宴也,現在換我保護你……”
醫生說,聞宴也清醒的時候特意交代,別通知家裡。他養傷的這幾天,身邊就只有我在。
第一夜,我睡在病房客廳裡的沙發上。醫生來查房的時候告訴我,麻藥效力快要過去,聞宴也應該會在傍晚醒來。
可還沒到傍晚,聞家就來人了。
一串腳步聲,自病房門外的走廊上傳來。
聞晟那令人厭惡的聲音響起,“聞宴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