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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自白

我是一隻蛆。

準確地說,是一隻生活在死亡山谷的黑色惡蛆。

從命名上就可以看出,首先,我有黑色的外皮,其次,我他孃的是個蛆。

而每當頭尾靠攏,把肥嘟嘟的身子蜷成圓形,飛速向前滾動的時候,你會不由得聯想到另一個物種,沒錯,那就是---輪胎。

所以,我們這個種族也被戲稱為輪胎。

除了外形的關係,被迫獲得這個光榮稱謂終身權還有兩個主要原因。

第一,死亡山谷這塊地方,還存在一種比咱更純種的蛆類,學名叫做:洞蛆。那玩意看上去就是放大了幾十倍的蒼蠅寶寶,從頭上到腳下,處處都比我們蛆得更純粹,也更專業。

為了平日裡生活中更加方便,所以蛆的稱號逐漸地就變成了它們的專屬。

嗯?也許你會問,這名稱跟生活方不方便有半毛錢關係嗎?

呵呵,一看就知道你不是我大魔族的成員。

在傳奇大陸上,所有的魔族按照實力來劃分,從一級開始,等級越高,實力越強大,但數量也越少。像我們這類低階的品種,隨便找個犄角旮旯,一板磚下去就能拍出來十幾只。

所以,為了相互之間方便交流,我們會根據品種和家中的排行來命名。

比如,洞蛆,家裡排老七,則取名曰:蛆老七。

看到這裡,你應該瞭解,假如我們也排蛆字輩,那就容易引起混淆。所以,我們的命名方式是“胎”後面,加上數字。

取名沒什麼規矩,父母可以,領導也可以,自已當然也行,反正只是個標籤而已。

在下胎老六。

當然難免有時候,會同期出現若干個胎老六、蛆老二這樣的情況,不要緊,我們的存活率不高,導致重名的機率就很少。

今天還有八個胎老六,明天沒準我就一枝獨秀。

生活中,處處有殺機。

身為魔族,那是出了名的腦仁萎縮肌肉發達,營養分配特別不均衡。所以哪怕是同類,一言不合也會打出腦漿子。

高階別的魔族看到低階別的,那更是視如草芥,沒準你尿的比別人遠也會招來殺身之禍。

沒聽說嗎?沃瑪教主為什麼會被祖瑪教主胖揍?那因為很久以前在人類的祭祀禮節裡,牛比羊的檔次高。

哦,對了,沃瑪教主是個大牛妖,祖瑪教主則是個大羊妖。

你看看,就因為這麼個理由,堂堂沃瑪森林大佬,魔族頂尖的存在之一,就被更頂尖的大佬削了。

弱小是原罪,沒有理由也沒有依據,但這是真理。

但我們最大的敵人,還得說是另一個種族---人族。

魔族和人族生來就是死敵,這種仇恨被刻進了骨子裡,流淌在血液中。

可能是因為雙方的審美觀背道而馳,都覺得對方面目可憎,秉承著“你長得這麼醜就不該活著”的理念併為之貫徹。

也可能雙方語言不通,無法交流,導致對立一旦開始形成,就愈演愈烈,從而形成了今天這個局面。

當然,肯定會有利益這方面的因素。

人類經常會到死亡山谷來打我們,規模都不大,大多三五成群,稀稀拉拉的。不過他們掌握了很多我們未知的可怕力量,往往都能以寡敵眾。

每當那種時候,我們低階魔物就是排頭兵,是敢死隊,是炮灰。

所以為了最大程度的能夠多狗一段時日,我們平常沒事做的時候也就窩裡待著,不會瞎溜達,更不敢跑到其它種族的地盤。

沒有老大的命令,不能擅離職守,這是無數先蛆總結下來的教訓。

對了,提起老大,正好告訴你們第二個原因。

目前死亡山谷的扛把子叫蜈蚣王,堂堂五級大怪,斷送在它手上的性命,跟它的腿一樣,數也數不清。

不知道什麼時候,蜈蚣王離開山谷去外面溜達了一圈。回來後,它思索良久,突然宣佈:“我要坐車!”

也不知道它抽了什麼風,放著百八十條大長腿不用,你坐勞什子車啊?沒看到人家洞蛆身殘志堅天天只靠幾塊腹肌蠕動嗎?典型的飽漢不知餓漢飢!

但沒誰會反對,誰叫人家是BOSS呢,就應該為所欲為,非常合理。

車子很快做好了,不過問題也隨之而來。

那就是:誰來拉車呢?咱們這裡可不是內燃機時代,拉車是要用牲口的。

馬,是唯一的牲口。

可什麼樣的馬能到這漫山遍野都是妖魔鬼怪的地方給一條體長超過三米的大蜈蚣拉車啊?

負責此事的蜈老二婉轉地把困難告知了蜈蚣王,並提議可以改乘轎子一類的交通工具。

於是BOSS換了只蜈蚣辦這個事,並且說了一句。

“給你三天,三天後我坐不了車,就做了你。”

後來我們聽說蜈老二因為腦血栓,半身癱瘓了,大小便都不能自理。

事實證明,沒有什麼困難是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是因為你的老大不是蜈蚣王。

在非常短的時間裡,黑色惡蛆這個品種就被確定成為拉車的最佳選項。

理由一,個體勻稱,皮糙肉厚還富有彈性,簡直就是為車輪這個崗位而生的。

理由二,需要幾個就可以裝幾個,自帶超強動力,連拉車的都省了,名副其實的四輪蛆動!

理由三,誰讓你們怪物等級在死亡山谷僅次於洞蛆?要是敢說一個“不”字,信不信今天晚上就給你們打絕種嘍?

於是,所有死亡山谷內的黑色惡蛆,就多了一個工作任務:隨時隨地準備給蜈蚣王當蛆動力輪胎。

我,胎老六,自然就光榮的成為了其中一份子。

起初,蜈蚣王開車的時候還是小心翼翼,因為整個死亡山谷能見度極低,且路面崎嶇,它也擔心會翻車鬧笑話。

等到逐漸掌握要領坐穩當的時候,車速就越來越快,反正這裡面黑燈瞎火也沒個訊號燈,更不會在乎交通事故這類細枝末節,被車撞死了沒準還要追究你個刺王殺駕的罪名。

關鍵是沒有剎車,每次減速都得靠臀剎,或者頭剎。

有一次強行過彎的時候,一位蛆兄磨得就只剩半拉屁股了。

真是苦了身為肉體凡胎的我們。

以前蜈蚣王收斂的時候,給它拉車雖然辛苦,但還算過得去,每次拉完車還能給不少殘羹冷炙改善改善伙食。

可現在呢?跑一趟下來,頭青屁股腫那是家常便飯,即使弄個遍體鱗傷還得感謝祖宗保佑。

因為每次出車,總會有爆胎的。

爆胎你們懂不懂?我們這種爆胎沒法補,一旦爆了,就是身死道消。

真可謂BOSS飆車一時爽,惡蛆爆胎火葬場,唉,說多了都是眼淚。

可蜈蚣王又怎麼會在乎這個?死亡山谷裡的惡蛆數不勝數,相當於它有無數的備胎,爆的還沒生的快,又有何妨?

車上的人策馬揚鞭...不對,是策蛆揚鞭,笑傲山谷。而車下的蛆只能咬牙忍耐,苟且求生。

也許這就是生活吧,每天都在咬牙堅持,不知道自已什麼時候就爆胎了。有幾次拉車的時候,我好像靈魂出竅了,隱約看到前面有個模糊的身影對我招著手。

可能這是我的太奶準備來接我走了吧。

不對,我他孃的只是個蛆啊,那我的太奶怎麼可能會有手呢?

算了算了,只是瀕臨死亡時出現的幻覺而已,懶得去追究了。

為了能夠活下去,平日裡我不再混吃等死,無所事事。我制定了一個鍛鍊自已背部與臀部肌肉的計劃,還整理出一套能夠有效減少頭部撞擊的移動規律。

更強壯的肌肉可以使存活率增加,而保護頭部則能讓我不至於留下嚴重的後遺症從而變成一隻傻蛆。

於是在眾蛆麻木而又茫然的眼光中,我日復一日,反覆錘鍊著自已的肉身。

從死亡山谷入口,到最裡面的一線天峽谷,到處都留下了一個個沉重的印記,這些,都是用我的血和汗銘刻的。

對於周圍的冷漠其實我早已經司空見慣,哼哼,它們沒有追求,沒有鬥志,更沒有思想,只是一群靠本能活著的可憐蟲。

我不一樣,就算是做蛆,也要做最壯的那一隻!

功夫不負有心...蛆,不知不覺中,我成為了黑色惡蛆中最靚的仔。

每次拉車,我都會仔細瞭解各個輪胎的承重,提前給所有參與出行的惡蛆培訓,制定統一的口號,以便於在前進、後退和轉向時達到最大程度的同步。

我甚至還研究了急速前進狀態下如何能夠漂移過彎,這個對自身的身體條件要求很高。僅僅嘗試了一次後便慘遭失敗,除我之外的三個惡蛆全部爆胎,差點直接翻車。

不過因禍得福,蜈蚣王對這種新鮮的玩法大加讚賞,它破天荒地接見了我,賞賜了一坨從牙縫裡剔出來的新鮮肉塊,並當場宣佈我成為它專屬蛆動力座駕的第一任主管。

你看看,只要肯付出總能獲得點什麼,對吧?吃不得苦中苦,又哪能成為蛆上蛆呢?

我可不想第二任主管太早上崗,蜈蚣王的記憶力和脾氣據說都不是一般的差。

之前有一隻鉗蟲因為修指令碼領高強,被它大喜之下封為後蚣修腳主管,可謂是極受恩寵。

具體有多受寵,我只說一個事。這位鉗蟲主管的爹後面兩條腿常年有風溼病(鉗蟲六條腿,體型跟蠍子類似),陰天下雨走路都有點不利索,愣是從一個撒尿打擺子的殘次品硬生生被提拔為一個區域的管事隊長,你就說這事離不離譜吧。

可是後來有一天,當蜈蚣王回到後宮,發現那位鉗蟲主管正搖頭晃腦地摸著自已最寵愛妃子的一條腿時,它震怒之下忘記了修腳主管這碼子事,直接下令把可憐的鉗蟲扒皮做成了一隻癢癢撓,並且發誓要將其全家老小統統殺光,一個不留。

如今,風溼病隊長依然堅守在自已的崗位上,活得好好的。

蜈蚣王的性格特點,由此可見一斑。

說回自已吧,自從擔任了主管,我感覺自已身上的壓力更大了。

事實上真的變大了...因為蜈蚣王倚仗著我的高超滾動技術和帶教能力,現在已經開始往車上塞後蚣佳麗了。

不過上面政策改變,下面就一定得及時制定相應的對策。蜈蚣王加分量,那我就開始加輪胎。

為了達到老大的期待直至超出它的預期,我精心挑選了一批膘肥滾壯的蛆動力班班組成員,條件很簡單,只有兩條。

一不怕死,二不怕死得很寒磣。

在我精心的調教下,蜈蚣王的駕駛體驗有了質的飛躍。從最早的操縱基本靠吼這個階段,過渡到了敲擊車身操控,然後,進化到現如今的智慧自動化駕駛+語音實時糾錯功能。

有幾個特別不錯的苗子,我還特地給它們開了小灶,搞了幾次強化突擊訓練。其中有個叫胎一一的,特別有潛力,於是它就成了我的第一下屬兼開山大弟子。

當然,教了徒弟餓死師傅的古訓我是牢記在心的,所以壓箱底的本事自然不能教。

不是我吹牛,如今蜈蚣王那麼多腿基本已經成了擺設,它出門都得靠我伺候,要是沒有車,它多走上幾步那腳都能纏一起。

這能怪誰呢?科學技術一進步,身體方面可能就退化了。

萬物一飲一啄,有增有減,陰晴圓缺,皆是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