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楊雲話音剛落,繩索也只放到一半,只見城樓下那一群挽抬著闞縣蔚計程車兵陣營中,忽地一陣騷亂,一個小兵突地撲通一聲,背上中一箭,迅速倒地,他旁邊的一個戰友正要去攙扶,可是還沒待他彎下腰去,撲通,人頭落地,他自己也被人一刀砍死。
說時遲霎時快,原來眼看宋人兵卒馬上又要將梁師雪和大鬍子縣蔚送上城門,金人陣營中一位穿著獸皮蠻牛般的黑炭漢刀箭齊用,邊拉弓邊踏馬如飛,身先士卒,直衝進宋軍人群,箭起刀落,射殺一人,砍殺一人……。
宋人太子妃決不能落入宋人之手。金人本就如狼似虎,受獸皮蠻牛黑炭漢一馬當先的鼓舞,一群人更加如馬蜂窩一樣蜂擁緊跟而上,如此以來,受突然斬殺和一窩蜂般的衝擊,護送闞縣蔚的軍群雖然也悍不畏死、有章有法,但終究抵不住蜂窩潮水般的衝擊,雙方近身肉搏,頓時亂作一團,場面剎然間凌亂不堪。
近身肉搏,金人長於遊牧,常年奔波遷徙,又久處苦寒之地,天生蠻力蠻行,剽悍驃勇,這一窩蜂地蜂擁過來,也不顧什麼章法,宋人被這樣蠻橫突然施襲,一睜一閉眼間就有四五個宋人士兵被殺,七八人被踩踏。
好不容易有了些許能將闞縣蔚和太子妃救上城上的希望,轉眼間又面臨著莫大的變數。是可忍孰不可忍,楊雲望著城下密密麻麻凌亂的場面,問候金人十八代祖宗爹媽的心思都有,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金人蠻力,近身肉搏,宋人不佔優勢……。
“相公,小心……”,一聲急匆匆嬌悄悄帶著無比緊張關懷的女兒聲在四下裡傳播開來,楊雲還沒反應過來,早已由人猛地用力一拉,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閃,只聽“嗖”地呼嘯一聲,一支飛箭從他身旁瞬間飛過,直射在城門的柱子上。
等他回過神來,他這才發覺,要不是這一拉,自己妥妥地,肩上恐怕是非中一箭不可。
又從鬼門關撿回了一條小命,又是三娘,三娘三娘。
原來金人一窩蜂地蜂擁衝殺過來阻撓宋兵救闞縣蔚和梁師雪,都與宋人近身肉搏亂作一團,擒賊先擒王,金琪兒一心志在必得那梁師雪,救完了阿哲後,趁亂軍之際,立刻又飛奔朝闞縣蔚殺來。
飛馬如電,須臾間,金琪兒已奔至闞縣蔚身前,只見她長矛一挑,眼瞅著闞縣蔚和太子妃立刻就要被金琪兒擄下……。哎,完了完了。然而說時遲霎時快,一枚石子騰地如飛般破空而來,打在金琪兒拿長矛的右手手臂上,石子雖小,卻是力道奇大,金琪兒手臂痠麻,右手一偏,長槍終於一斜,闞縣蔚這才免於被挑在馬下。
媽的,螳螂撲蠶黃雀在後,又是發石子的人壞了我大事,真可惡,金琪兒被這一石子打得心頭爆怒,她放眼四望,又是城樓上那位書生旁邊不起眼的小不點般女子所為,金琪兒不由分說,騰地從身後箭囊裡抽出一箭就射,這一箭又快又狠,片刻間就朝韓三娘射來。
韓三娘不敢大意,身子騰地一偏,她自己躲過這一劫,忽地,她猛然醒起,糟了,自己身後還有相公,相公相公,自己這一躲,怕是相公要吃上這一箭了,他不會武功,怎麼辦怎麼辦?差之半秒,就有性命之憂。
韓三娘愛夫如命,一顆心都懸到嗓子眼下了,情急之下她也顧不上什麼人妻溫柔嫻德淑良的形象了,一邊急匆匆地大喊相公小心,一邊又寧願自己命都不要了地拼命地用力一拉楊雲手臂,楊雲被突然用力一拉,重心偏移,身子猛地一偏,是以才有了剛才那一幕。
又被三娘救回了一條小命,楊雲驚魂未定,他痴痴地望著韓三娘,銘感五內,自己上輩子修了什麼福德能碰上這麼好的好姑娘,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能表達出這份比山高比海深的恩情了。
便在這時,“轟隆……”,一聲驚天的巨響如六月的炸雷般直炸得人震耳發聵,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楊雲慌忙朝城下望去,原來是城樓下宋軍士拼死將闞縣蔚和太子妃剛拉進城裡,守門衛剛迅速關上大門,便在這時,一大群金人抬抱著雙臂合圍般粗的圓木猛地朝城門撞來,圓木與城門相撞,發出巨大的聲響,有五六個守門衛不堪如此猛烈地撞擊,瞬間倒地,一命嗚呼。
死狀慘死的讓人心寒,是可忍孰不可忍,媽的,楊雲騰地心頭火起,一股恨意只衝雲霄,他恨恨地大呼道:“金人韃子如狼,危難關頭,我等決不能坐以待斃,城上但凡覺有一絲氣力者,都隨我下城,與金人韃子誓死一戰,救回太子妃與闞大人,為父老鄉親親人們報仇……。”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絕不能當孬種,不破樓蘭誓不還,不滅韃子枉為堂堂七尺男兒。他大聲地疾呼,群情激憤,城樓上有被撞死幾人的親人,大舅哥二舅哥,堂兄弟叔伯,被他激昂慷慨的話一激,率先響應,緊接著不少血氣方剛的人也跟著雲集響應,一股殺氣颯然間形成。
“相公,你還是留在城樓上統籌協調指揮,讓三娘去會會這群韃子……。”楊雲剛踏出兩步正往城下而去,耳旁傳來韓三娘急切切的關切聲。
無錯書吧被這關切聲打攪,他猛然間就冷靜理智起來,這一去死命力戰,也不知是生是死,想到這,楊雲忽然感覺悲傷起來。他心有不忍,三娘三娘,他忍不住回眸朝韓三娘望去,只見韓三娘也是一雙懵懵痴情的眼神看著自己。
楊雲頓時被這一雙美目裡的溫柔給融化了,他依依不捨地道:“三娘,範大人昏迷不醒,闞大人被城下韃子所傷,眼下為夫是這一縣之師爺,天下興亡,連匹夫都有責,保家衛國,人人責無旁貸,更何況範達人闞大人都與我有莫大的厚恩,讀書人生死事小,失節事大,目下情形,安危事小,為夫要帶著眾鄉親下城於韃子拼命死戰了,韃子兇猛,死生難測,你,你記住待會萬一要是有什麼好歹,你一定要及時出逃,還逃回楊家嶺,找個人嫁了,為夫,為夫……”
他話還未說完,只見韓三娘嘟噥著小嘴,一臉剛毅倔強地道:“相公,你說什麼呢,三娘生是相公的人,死是相公的鬼,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韃子兇猛,為禍鄉鄰,相公心憂存亡,三娘生死都是相公的人,又怎麼能棄相公於不顧,忍心私逃,不與相公患難與共呢……?”
她邊說邊騰地從亂糟糟的城角邊抽出一根長長的木棒,又迅地反手一勾從地上勾出一支大弓迅速跨在肩上,騰地一跳跳上一隻大馬,兩腿一蹬,便飛奔到城門下去了。
三娘,三娘,楊雲受此一激,激昂憤慨道:“走,兄弟們都與我一同下城,與韃子決一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