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前，程月靈喊來管家吳阿姨，在她耳邊悄悄吩咐，“麻煩幫我準備硃砂、黃紙，我回來有用。”
吳阿姨：“請問二小姐有沒有指定的品牌，以及需要多少數量？”
程月靈想著小金子之前隔空取物的符紙已經用完，她也不清楚有什麼種類，“吳阿姨你看著辦，不要太差的，數量嘛當然是多多益善。”
“好的，二小姐慢走。”
程月靈牽著小金子上了賓利後座，小胡可以應付交差了，高興得眼睛彎彎，“二小姐，路程稍遠，您睡會，到了我叫您。”
“不用了，謝謝。”隨手她關掉了前後座間的擋板。
車子行駛起來，小金子還在氣餒，小聲說：“我都很久沒吃到精魂了，饞饞。”
唉，程月靈摸摸他的腦袋安慰，“一會雖然沒有鬼可殺，但有好戲看。”
“真的？”小金子激動。
程月靈點頭。
圓圓超市，原身程月靈的同事們，以及像是特意避開的袁馥和程心諾……她嘴角一翹，期待一會的劇本上演。
車子從盤山公路駛下來，兩旁的樹林越來越少，進入城區主路後，十一點的太陽透過車窗大剌剌灼人。明明越來越明媚的天氣，車內卻突然湧上一股瘮人涼意。
小胡狐疑，今日冷氣似乎十分給力，把他握方向盤的手臂都吹得起雞皮疙瘩了，他特意將後座空調溫度調高一些。
後座程月靈眸光隨之一冷，無情呵斥到：“還不出來！膽子真大。”
刺溜，長舌鬼從後備箱縫隙狼狽鑽出來，可憐巴巴跪在程月靈腳邊求饒，“大師對不起，我就是太想見我妹妹了，嗚嗚嗚。”
程月靈被他煩到，“你們這些鬼真是的，一次兩次還繼續死纏爛打？看在你們沒有害人的份上，我允許你們在程家暫住，可一個個都有陽間未盡事，我哪幫得過來？
況且都成鬼了，你們就安安生生過你們的鬼日子，前塵事早該忘了。執念過深也會成怨鬼的，到時神志不清、危害人間，我可不像現在這麼好說話！”
小金子本來坐車就無聊，長舌鬼一現身他就開始揪他耷拉的大舌頭玩，玩得長舌鬼回答問題斷斷續續的，哈喇子流一車：
“大、大師，我的事，不復雜，你們，動動手、就能解決，真的。”
小金子補刀：“那幫你解決了，你可以給我吃嗎？我嚐嚐你的味道跟惡鬼的有什麼差別？”說著還舔了舔嘴唇，很饞的樣子。
長舌鬼：……
程月靈樂意看他出醜，也笑著逗他，“哈哈，你若答應我們就幫……”
“好！”長舌鬼答得迅速。
程月靈沒反應過來，“你真願意？放棄投胎機會，魂飛魄散可是做鬼都不成咯？”
沒做過惡的鬼，她之前可從沒有納入煉魂的範疇，系統也不會延長她的壽命。
小金子認真看他，不玩舌頭了。
長舌鬼：“我真的願意，只要你們幫我找到妹妹，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程月靈和小金子對視一眼，心中都有數了，“行，我們答應了。”
……
圓圓超市裡，穿著員工服的十五人莫名其妙走進餐飲部包廂，一個個靜如鵪鶉，不知新上任的老闆要做什麼。
他們今早上班才得知，昨天晚上有個財大氣粗的大老闆斥巨資買下了他們要倒閉的超市。
可新老闆上班第一天，不公開訓話，不雷霆手段革新，反而請他們這群蔬果、魚鮮區的工作人員吃飯。
那只有一個可能：這是斷頭飯，吃了他們就會被炒魷魚。
走進包廂，他們看到了一個戴無框眼鏡的西裝男——程文軒，看著斯文又秀氣，跟腦海裡的土大款暴發戶不一樣。
程文軒捏了捏太陽穴，把紅血絲隱藏在眼鏡背後。昨夜因為心諾的一番話，他徹夜難眠，衝動下就花了幾百萬買下了超市，安排了個粗糙的計劃。
是的，現在坐在包廂裡，他才知道自已這次準備得有多倉促。但子彈已經上膛，他必須開槍。
程文軒開門見山：“你們的舊同事程月靈，現在是我名義上的妹妹，你們告訴我，她肚子裡孩子的爸爸是誰。”
他當慣了上位者，沒跟底層打過交道，又把這幫身上帶有魚腥味和泥土味的跟程月靈歸為一類討厭，便懶得虛與委蛇，語氣很是不客氣。
員工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新老闆是程小妹的哥哥，可是——
“程老闆，我們不知道孩子爸爸是誰啊？程小妹從沒說過。”同賣菜區的二胎媽媽說著。
其餘同事也連連點頭。
接著，宰肉區的婆婆說：“小妹話少，長得漂亮，我那時還想介紹她當我遠房親戚家的兒媳婦呢，說了好幾次她都不答應，誰曾想不聲不響肚子就顯懷了。我們私下還打聽不少呢，她嘴嚴實，我們就在猜想……”話趕話說到了這兒，婆婆才意識到失言了，趕緊捂住嘴。
程文軒卻笑著鼓勵，“大膽說。”
婆婆邊說邊低頭，聲音越來越小，“我以為她被人欺負了。”
十幾人中至少有七八個默默點頭，似乎心中猜想也是如此。
“噗嗤。”
程文軒突然激動得張狂起來，“既然事實如此，一會人來了你們也這樣說就是。”
二胎媽媽：“可這只是我們猜的，不是真的。”
程文軒微微向後點頭，助理就往旋轉餐桌上擺了十幾塊錢磚，一捆一萬，桌子一轉，就送到了員工們面前。員工們面面相覷，不懂這是個什麼走向。
程文軒：“真的還是假的？那還不是你們這群親眼見證的同事說了算？”
“啊？”
在場的人都沒見過這麼多現金，一開始嚇壞了，但社會磨礪出的機靈勁使他們琢磨出了不對勁。這個“哥哥”似乎是來坐實程月靈的壞名聲的。要知謠言就是這樣傳出來的，而只要傳播者數量夠多，他們內心的愧疚感就越少……
“好！我們答應你。”一個個都將錢揣進了兜裡，高興得臉紅撲撲的。
扣扣，有人敲門，助理開門。
門外走進個三百斤橫肉，滿口黃牙，手臂上文身也蓋不住針眼的黑胖子。宰肉婆婆驚奇問他，“誒，你怎麼來了？”
黑胖子嘿嘿一笑，不說話，聽話地坐到程文軒旁邊。
自此一場好戲排練結束，接下來的不是演習，而是實戰。程文軒拳頭上青筋爆開，為馬上就能將程月靈趕出程家而興奮激動。
終於，主角到了。
程月靈抱著小金子走進包廂，小金子一路把玩著鎖魂囊，裡面裝的正是長舌鬼，他不能接觸太多陽氣，必須要小金子保護，才能跟著他們看戲。
程月靈剛坐下，就不耐煩地說：“程文軒，長話短說吧，喊我來什麼事？”
她掃視一圈同事，眼神略過誰誰脖子就一涼，他們不敢看她的眼神，紛紛在心裡覺得，程小妹跟以前不一樣了。
這就是錢給的底氣嗎？
哼，羨慕。
頓時他們腰板挺直了，收錢的底氣也足了些，撒謊造謠又如何，程月靈就是失去點名聲，可他們都已經這麼窮這麼慘了，發點不義之財怎麼了！
程文軒瞟一眼手錶，猜測時間差不多，開口：“妹妹，爸爸讓我來超市請你朋友們吃個飯，誰知就一會就發現了個驚天大秘密。妹妹，你可藏得真深啊？”
“省略前面鋪墊，你的結論是什麼？”
行，程文軒聳肩，指了指旁邊坐著的黑胖子，“他，就是你孩子的爸。”
“什麼！”
程月靈還沒說什麼，小金子跳了出來，瞪大眼睛打量黑胖子，根本不用湊近，一股難聞的腥臭和汗臭就直衝天靈蓋。小金子捂住鼻子，一臉嫌棄和受傷，“我爸才不會這麼臭！”
程月靈也撇嘴，那黑胖子感覺半年沒洗過澡了，光是看一眼都噁心，還肌膚之親？
那我不光是餓了，還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