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後,窗外薄紗般的月光斜斜射進屋內,籠罩林蘇全身。
他盤坐在床鋪上,雙手各握著一塊元石,凝神內視。
空竅內,翠綠色的真元潮起潮落,一波又一波沖刷白色光膜,只剩不到五成。
顯然,林蘇嘗試突破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隨著青銅翠綠真元的不斷沖刷,大部分真元浪花像是砸在礁石上,碎落回真元海中。
只有很少一部分真元,化作一絲絲奇妙的無形力量,滲透進竅壁中。
浪潮越鼓越大,連綿不絕,柔和的白色光膜開始綻放出細碎如光斑的明亮光澤。
林蘇知道這是要由光膜化為水膜了,當即加把勁,全力調動青銅真元。
遍佈竅壁的點點光斑逐漸擴大,越來越大,最終連成一片。
當整個空竅竅壁都開始散發白光時,光線糾結在一起,虯結扭曲,愈發濃稠刺眼。
光線匯成光流、光帶,完全覆蓋了原先柔和的光膜。
‘成了!’
覺察到空竅的變化,林蘇心中一喜,停止發力。
等所有刺眼白光消散,球形光膜已然蛻變為水膜。
水膜比光膜更厚,表面盪漾著水波。
林蘇靜靜欣賞著努力的成果,心情愉悅地睜開眼,望向窗外。
只見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已然是清晨時分。
這就是選擇夜晚突破的原因,不僅安靜,還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進階。
若是白天請假,總得說出個理由吧?
空竅中,已經開始誕生象徵著中階的蒼綠真元,鋪了空竅底部淺淺的一層。
它的耐用程度是翠綠真元的兩倍。
剩餘兩成多的翠綠真元,林蘇也不浪費,全部餵給蟻后蠱,多兩隻子蟻也是好的。
估算了下時間,林蘇沉吟,取出了一隻青銅舍利蠱。
這是來自洪玄機的獎勵,數天前就已經送到了,是洪濤藉著拜訪的名義送來的。
林蘇把玩著手中圓球狀拇指大小、通體宛如青銅澆築的青銅舍利蠱,思緒流轉。
‘這隻舍利蠱,安全嗎?’
“其它勢力送來的舍利蠱,有可能是為了謀害天才。但我已經發過毒誓,人也常駐書院,洪玄機明知我有眾多秘密卻不追究,氣量不小,不至於做這些小手腳。”
林蘇前世活了三十多年,不敢說洞察人心,但簡單判斷還是沒問題的。
林蘇暴露出的疑點其實不少,比如一個乞丐怎會知道應該遮掩十絕體,又比如一個乞丐怎麼會知道如何大幅增強蟻酸蠱。
但洪玄機以廣闊的胸襟,展示了門派制度的優越性——唯才是舉。
或許也正是因為他如此作風,眾生書院才能力壓白溪谷和毒醫門,成為三大勢力之首。
不過話又說回來,洪玄機就算動用武力把疑點查清,也沒啥好處,只會損失一個天才。
十絕體的訊息,他身為五轉蠱師本來就知道,蟻酸蠱又只是一轉蠱蟲,對戰鬥體系成型的五轉蠱師來說十分雞肋。
沒有利益,才是洪玄機沒動手最重要的原因。
如果品嚐蠱的作用暴露出去,林蘇敢用項上人頭擔保,下一刻洪玄機就會來威逼利誘巧取豪奪。
眼下距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使用青銅舍利蠱綽綽有餘。
舍利蠱入竅,林蘇毫不猶豫灌輸真元,催動起來。
青銅舍利蠱頓時有了精神,飄飄搖搖飛到空竅正中心,迸發出一股刺眼的青銅光芒。
青色的小太陽冉冉升起,高能射線穿透力極強,深深扎入竅壁,水膜不斷渾厚。
品嚐蠱,蟻后蠱和蟻酸蠱都承受不住這股灼燒感,紛紛潛入真元海底部躲藏。
不多時,水膜表面的波光流動的越來越快,開始出現粘稠之感,逐漸固化,形成灰白色的石膜。
凝結成石竅後,青銅舍利蠱的光華仍沒有散去,這象徵著它的能量還沒有散盡。
又持續了一刻鐘不到,石竅被溫養得愈發厚重,青銅光芒才戛然而止,陡然熄滅。
也從這一刻開始,一轉高階的空竅,開始產出絲絲縷縷的深綠真元。
深綠真元的耐用程度,是蒼綠的兩倍,是翠綠的四倍,而恢復速度始終沒變。
相當於林蘇的真元一下子渾厚了四倍,絕對是實力大進。
再次睜開眼,窗外已是豔陽高照,林蘇匆匆忙忙趕到教室。
距離上課還有幾分鐘,林蘇正打算思考接下來的計劃,卻被一個意外的身影攔住。
此人穿著書院制服,卻渾身纏滿繃帶,奇怪無比。
林蘇想了想,戒備起來,試探道:
“你是,疤眼?”
“沒錯,就是我。”
沙啞的嗓音傳來,那一戰後,不只是面板,疤眼的嗓子也被酸霧燒得千瘡百孔。
“你想動手?在這大庭廣眾之下?”
林蘇倒是巴不得他這麼做,那樣就算被反殺,疤眼也不佔理。
疤眼聽到這略帶挑釁的話,身子不由顫了顫,連連擺手道:
“不不不,我是來祈求您的原諒的。”
林蘇一怔,疤眼轉性了?
‘性轉?什麼性轉?咳咳,想歪了,應該是,他怎麼會選擇求饒?’
林蘇思忖著,回想起過往種種,忽然發現疤眼從來不是純莽夫。
從最開始的廣場衝突,到後來的排隊主動排到林蘇身後,疤眼其實都有機會用命和林蘇一換一。
林蘇大搖大擺地把後背露給他,就是赤果果的挑釁。
但他因為衝動和怒火動手了嗎?
沒有。他始終恪守底線,保命的底線。
再看選蠱蟲走斬首戰術,定製甲冑放蟻酸,疤眼的處處剋制只是巧合嗎?
認為別人是傻子的人,才是真正的傻子!
天下英雄當真如過江之鯽啊!
如此看來,狠辣、隱忍又不乏智慧,資質又是偽甲等,疤眼必須得死!
林蘇心中猛地生出一股危機感,動了殺心。
常言道:我可以喜歡書中的大愛仙尊,但身邊不能有大愛仙尊。
留著他幹嘛?性轉生崽嗎?
雖說疤眼算不上方源那樣的真魔,但絕對算是小魔頭的種子。
之所以不及真魔,原因之一是,疤眼總想著用拳頭解決問題,須知善泳者溺,善戰者亡。
戰鬥永遠是解決問題最下乘的手段!
想了許多,現實只過了一瞬,林蘇立刻朝疤眼露出和煦的假笑:
“談不上誰原諒誰,咱們不都是兄弟嗎?”
“之前那點小摩擦,就讓它隨風而逝吧!”
說完,林蘇拍拍疤眼的肩膀,擺出早已釋懷的姿態,走進教室。
疤眼也拔腿跟上,拙劣地找話題攀談,一副想彌補關係的樣子。
兩人緊挨著坐下,兄友弟恭的場景讓同學們很是驚奇。
只是,他們看著對方的笑臉,心中不約而同冒出同一個念頭:
‘必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