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江雲風又開始了晨練,往日他都是在玉淵潭公園鍛鍊,今天不知怎的,心血來潮的想沿著護城河跑跑步。呼吸著河邊的微風,江雲風一路跑到了白雲觀北門附近,遠遠的就看見一位道士打扮的中年人正在打太極拳,江雲風看著道士形意合一的動作不禁眼前一亮,速度也慢了下來,片刻後這道士收拳調整,然後微笑著朝附近的江雲風擺了擺手,江雲風一臉疑惑,心想自已印象中並不認識這位出家人,不過他還是上前幾步朝著道士微微點頭:“道長好。”
“呵呵,你可是江雲風?”道士笑著問道。
江雲風吃驚不已,自從來到這個時代,自已的身份就是絕密的,很少有人知道,沒想到竟被路邊的一個道士一語道破,難道自已的行蹤還時刻被別人掌握著不成?作為特種兵出身的他,這些天可是絲毫沒有察覺啊。不過想他到既然是出世之人,也就放下了戒備,開口問道:“道長認得我?”
“不認得。”
“那你怎麼知道我叫什麼?”江雲風聽罷,更加好奇了。
“哈哈,江居士不必多心,前幾日我用六爻之術算的你會在此地此刻出現,特此在這等候。”
“六爻?”江雲風記得這似乎是一種算卦的方法。
“雕蟲小技,不足掛齒。”
“那道長為何要等我?”
“我是受師父之命進京找你,來給你帶個話的。”
“你師父?是誰?他要告訴我什麼?”
“‘故人相約,終南山見’,師父說只要告訴你這句話就可以了,剩下的一切隨緣。”
“故人?終南山?”
江雲風聽到這兩個詞瞬間就想到了那個人,那個去尋仙問道的奇人,自已的大學室友鄧斌超!
“你說的是鄧斌超!他還活著?!太好了,太好了!”江雲風得知大學的室友還存在世上,不禁喜上眉梢,恨不得立刻就去往終南山和他見面。
“具體在終南山的哪個位置?”江雲風抓住道士的袍子激動的問道。
“師父說,一切隨緣,能不能相見要看天意。”道士微笑著說道。
“這?”
江雲風一聽有些犯難,在偌大的終南山中找一個人,不亞於大海撈針。
“唉。”
江雲風嘆了口氣,出世之人不可強求,尤其是道家信仰道法自然,他知道再問下去也是徒勞,看來只能隨緣了。他還想再問些什麼,可是眼前這位道長已經作揖轉身進了白雲觀,江雲風也只得作罷,回去的路上,江雲風一直在看終南山的衛星地圖,想著在哪能見到這位故人。
晚上江雲風將白天的經歷告訴了雅典娜,又著重說了關於鄧斌超的一些軼事,沒想到雅典娜聽到這個名字之後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江雲風注意到雅典娜的表情,不解的問道:“怎麼了,小雅,你聽過這個名字?”
雅典娜微微一笑:“嗯,我這確實能找到一些關於他的資料,算了,還是不給你了,你要是能見到他自然就知道了。”
“那要是見不到呢?”
“哈哈,那就是無緣嘍,你也無需多想了。”雅典娜打著哈哈,言語中有些閃爍。
江雲風知道雅典娜的性格,也不強求,隨即轉移話題:“還有一件事也很有意思,今天這位道士說是透過六爻之術推算找到我的,這些算卦的東西真有這麼厲害?”
沒想到雅典娜贊同的點了點頭:“沒錯,很早之前我就注意到了這些算卦風水之類的秘術,自古至今流傳的很多例子傳說確實讓人驚奇不已。能預知未來是人類一直都在追求的夢想,就中國幾千年流傳下來的這些方法來看,無論是八字,六爻,摸骨,相學,還是梅花易數,奇門遁甲等等基本都離不開《周易》,這本書我進行過深度的學習思考,說實話,沒太搞懂,這本書有點不像是這個世界的產物。”
“哈哈,讓你說的挺玄幻的,伏羲畫出了先天八卦,周文王據此寫出了《易經》,孔子韋編三絕又進行了完善,只不過後來《連山》與《歸藏》失傳於世,僅剩《周易》,這都是歷史書上明確記載的,高中生都知道的事情,你可不要小看了古人的智慧。”江雲風好不容易抓住一次機會,開始賣弄起來。
“呵呵,這些我都知道,我的意思是這本書的原理和方法很古怪,打個不恰當的比喻,我們這個世界是三維的,也就是四維世界的投影,就好像地上的影子一樣是二維的,但它是三維物體的投影,在四維世界看我們,可以說一目瞭然,我們這個世界的每一個微小細節,在高維度都會被無限放大,我們這個世界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對於高維度世界來說沒有絲毫的秘密可言,而《周易》本書有點像一把鑰匙,透過這把鑰匙就能開啟四維時空的大門,窺一眼裡面的世界,就能知道自已想要的結果。”雅典娜認真的說道。
一談到這些宇宙多維時空時,江雲風就忍不住有些臉紅,後悔自已在大學時沒能好好的聽聽選修課,以至於總接不上話,著實有些丟北大天文系的顏面。
聽完雅典娜的話,他明白了這本書的厲害,不過從古至今,能學至大成者寥寥無幾,像諸葛亮,劉伯溫等人能經天緯地立國興邦,都少不了這本書的功勞。
“小雅你要是能研究透這本書那可就了不得了,能口含天憲,預知未來,嘖嘖,那你就真成了女神了。”
“哈哈,預測未來,我也可以啊。”雅典娜笑著說道。
“噢,那你是如何做到的?”
“大資料分析唄,知道的引數越多,分析的就越準確,就跟天氣預報差不多,只不過比較考驗計算能力。”
“大資料?準嗎?”
“嗯,怎麼說呢,事情越微小越不準,時間跨度越長偏差越大,比較適合短期內的大趨勢分析,嗨,湊合著用吧,萬事皆知也就沒什麼意思了,難得糊塗嘛。”
江雲風深吸了口氣,知道雅典娜這是在自謙,心想未來的智慧機器人簡直不敢想象。
第二天一早,江雲風收拾好裝備,駕駛飛行器直奔終南山而去。從北京到西安有一千多公里,江雲風抱著一切隨緣的心態,一邊欣賞著祖國的大好河山,一邊御風而行。三個小時後到達西安,在航天城附近吃了一碗羊肉泡饃,稍加歇息,然後一路向南,直奔一百多公里外的終南山。
終南山歷史極其悠久,位於中國南北分界線秦嶺山脈的中部,如果從地圖上看,終南山的位置很像是整個中國的一箇中心點。終南山道教文化極其濃厚,自古以來都是隱士出世修行的首選之地,尤其是幾十年前的隱世風潮的流行,大量的人員來到終南山尋找心中的淨土。不過這些年隨著外星文明的到來,以及科技的飛速發展,讓不少人的世界觀發生了變化,從而選擇下山重新回到世俗世界,時間一長,原本喧鬧的終南山終於慢慢恢復了以前的寂靜。
江雲風按照來之前做的計劃,先是來到了終南山腳下的重陽宮,終南山是道教聖地,而重陽宮又是道教全真派中極負盛名的道觀,如果鄧斌超是道教中人,那麼在重陽宮中很有可能會找到一些關於他的線索。
進入重陽宮大門後,江雲風就被這座恢宏龐大的道館震撼住了,雖然香客少了很多,可道觀絲毫沒有破敗之勢,千百年來沉積下來的神聖感、厚重感讓人心生敬畏。江雲風在大殿為三清敬完香後,就尋找到道觀負責接待的知客空山道長,向他詢問鄧斌超的線索,沒想到空山道長一聽說鄧斌超的名字,重重的“哼”了一聲,然後轉頭就走,似乎對這個名字極其厭惡。
江雲風一邊感覺好奇,一邊暗喜,看來這重陽宮裡果然有鄧斌超的線索。江雲風不為空山道長冷淡的態度所影響,決定另闢蹊徑,然後在道觀一路打聽,好不容易在後院找到了道觀的方丈辰陽真人,沒想到辰陽真人一聽說鄧斌超的名字後,神情一愣,隨即苦笑的搖了搖頭:“這個名字我已經好久沒聽人說起了,鄧斌超是他的俗名,幾十年前確實在這修行過,不過後來因為理念不同,他所追求的大道我等理解不了,於是他就離開了重陽宮,獨自進山修行去了,後來聽說他好像創立了一個什麼‘升維派’,自喻是道教的分支,他也號稱‘維度真人’,不過一直不被道教正統承認,之後就了無音訊了。”
“‘升維派’?他都開宗立派了?為什麼不被認可?”江雲風大為震驚,沒想到自已的這個故人竟有如此魄力。
“唉,不說也罷,不說也罷,不知江居士跟他是何關係,為何尋他?”辰陽真人擺擺手,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再深入了。
“我?嗯,算是故人吧。”江雲風也不想過多解釋自已,含糊回答道。
“奇人必有奇友,江居士不必多慮,如果你想見他,可以去山裡碰碰運氣,或許他還活著,還在在這終南山上。”
江雲風謝過辰陽真人後,駕駛著飛行器開始進山,終南山地域寬廣,而且和莽莽秦嶺相連,秦嶺上空有很多的禁飛區,江雲風飛到山腳的一個鎮子後,就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揹著帳篷物資進山尋找線索。
第一日在山中偶遇的幾個修行者都表示沒聽過“維度真人”的名號,江雲風沒有氣餒,只是加快了腳步,一直走到天黑才搭帳篷休息。
第二天一早他就收拾好行李繼續尋找,行至傍晚,已經進入山脈腹地,這裡人煙更加稀少,一天下來也沒遇到修行者,只是偶然發現了一個廢棄的土木屋,應該是之前修行者留下的,江旭然在屋內一邊檢視地圖,一邊規劃接下來的搜尋路線。
第三日依舊尋覓無果,而且所剩物資已經不多,好在他的野外生存能力不錯,從密林裡找到不少食物,目前還能維持生存,不過要是再沒有訊息就不得不考慮返程了,他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只能抽出一週的時間來尋找。
第四日下午,江雲風爬上了一座山峰,放眼望去,只感覺不遠處的這片區域風景極其秀美,讓他不由得精神一震。進入峽谷之後景色更是優美,參天古樹,小溪清泉,怪石飛瀑,更有奇花百草,蟲鳴鳥語。江雲風透過地圖得知此地名為南夢溪,這是終南山上最後的一片秘境,這是被人類遺忘的一處仙境。
江雲風被美景所吸引,沿著小溪順流而行,不知不覺間天色暗了下來,正當他糾結是否再此結營時,突然發現小溪附近竟然出現了一個農家小院,茅草屋,籬笆牆,院裡還有一片菜地,幾隻母雞正在四處覓食,江雲風定眼看去,院子裡還有人影在晃動,他暗叫一聲僥倖,在這荒野之地能找到人家著實不易,看來今晚不用睡帳篷了。
江雲風快步朝院子走去,剛要對院子裡的人說話,突然愣住了,而院子裡那個身著粗布衣衫的老人也放下了手裡的農具,笑呵呵的看著他。
“斌…斌超?!”江雲風看著眼前的耄耋老人,不由得眼圈一紅,失聲的喊道。
“呵呵,雲風兄,好久不見。”說話的老人正是江雲風的大學室友鄧斌超。
鄧斌超讓自已身邊的中年漢子接過江雲風的背囊,然後兩人在小院的木凳上就坐。
“斌超,你怎麼會在這麼偏僻的地方,害得我好找,對了,你是怎麼知道我活過來的呢?這些年你也不和大家聯絡,韓鵬,蔣翰林他倆可是對你念念不忘啊,這要是知道你在這,肯定會想辦法過來,還有你那個什麼‘升維派’,這都是怎麼回事?”
鄧斌超看著江雲風急匆匆的說了一堆,只是呵呵的笑了笑:“好了,雲風,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的疑問,不急,你先喘口氣歇一歇,從山上穿過來的吧,這段路可不好走。”
鄧斌超抬手對身邊的漢子說道:“坤澤,去沏一壺茶,把昨天抓的野雞燉上,再去旁邊的小溪裡抓幾條魚,晚上咱們改善改善,對了,把那幾壇酒也拿過來。”
“是,師父。”中年漢子答了一聲,轉身進了小茅屋準備去了。
“周坤澤,孤兒,原名周強,幾十年前我在山區支教的時候還是我的學生,後來我來終南山尋道,有一年我下山採購,在西安市又遇到他,見他整日無所事事四處遊蕩,不過我與他有緣,就把他帶在旁邊了,這些年一直跟我學道,算是我的徒弟,之前派去北京尋你的那位也算是我的記名弟子吧。”鄧斌超簡單解釋了一下那位中年人的來歷和白雲觀那位道士的身份。
江雲風點點頭,看著眼前的老人不禁他大為感慨,自已的這位同學絲毫看不出已是八十多歲的老人,也許真是道業有成,看著只有六十多歲的樣子,雖然一身的粗布衣衫,可依然擋不住那種仙風道骨的氣質。
喝完茶,鄧斌超帶著江雲風參觀了一下小院和茅草屋,江雲風放眼看去,感覺自已彷彿來到了千百年前的古代,整個小院簡陋又原始,茅草屋就是黃泥混合著樹枝壘起來的,門窗,傢俱,還有耕種的農具等等都是手工製作的,幾隻雞鴨也在院子裡遊蕩著,整個院子一派安靜祥和的氣息。這裡基本上看不出一點這個時代的影子,可當他走進茅草屋看到桌子上的膝上型電腦時,又不禁睜大了眼睛,這個現代文明的產物無異和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鄧斌超看到了江雲風的疑惑,只是微微一笑,並未過多解釋。
山裡的天黑的快,不一會遠處的山峰已經模糊成一團了,周坤澤抱了些柴火在院子裡點燃,江雲風和鄧斌超喝著山上採來的清茶,聞著飯香,聊起了往事。
江雲風說起了自已復活的過程,鄧斌超聽罷對雅典娜的本事嘖嘖稱奇,江雲風又問自已活過來的事情如何被他知道的,鄧斌超笑著抬手指了指天空。
“占星術,前些天我夜觀天象時,發現開陽星由暗轉明,結合當時的時辰和閃爍的次數,我推算許久,終於確定是和你有關。”
“哈,這難道就是天人感應,我是武曲星下凡?”
江雲風心情大好,痛飲幾杯農家自釀的黃酒,晚風一吹,此刻已是微醺,對鄧斌超的話並未細想。
“沒錯,就是天人感應。”鄧斌超點頭說道。
“那我此番下凡可有什麼使命?”
“那是自然。”
“什麼事?”
“時機未到,到時你自然就知道了。”
“嗨,你們這些出家之人都是這樣,話說一半。”
“呵呵。”
“你啊,上學時就神神叨叨的,不過看人倒是很準,韓鵬和蔣翰林的人生還真被你說準了。”
“嗨,那時不過學了個皮毛,勉強賣弄而已。”
“那你現在到什麼境界了,經過這幾十年的修行,豈不是超凡入聖了?”
“入聖?”鄧斌超搖了搖頭:“何為聖?”
“何為聖?神聖啊,自然是神仙了。”
“宗教神話裡的神仙?”
“對啊。”
“現在科技發展的如此迅猛,人們還需要宗教嗎,還需要神仙嗎?”
“這個,應該需要吧,存在即合理,現在寺廟道觀教堂什麼的不都還存在著嗎?這個你應該最清楚啊,對了,你不是還創立了一個‘升維教’嗎,這是幹什麼的?”江雲風喝了一杯黃酒,反問道。
鄧斌超聽後長吁一口氣,然後開始講述自已的故事:
鄧斌超大學畢業後就輾轉在中國西南一帶的山區進行支教,他一邊教書一邊尋訪道觀古剎,來破解心中的困惑。三十六歲時來到終南山腳下的重陽宮,與當時的道觀方丈玄星子,相聊甚歡,心中的諸多困惑都已找到答案,於是動了出家為道的想法,想要跟隨方丈證得大道,在徵得方丈同意後,他給家人發了個資訊,然後就此出家。就這樣,他在重陽宮一待就是十多年,每日研習道家經典,與方丈師兄弟談論道法,道心愈發堅實。如果就這樣下去,他很有可能會接替玄星子成為重陽宮新的方丈,可是這時地球上發生了一件大事,M文明降臨了。
外星生命的出現以及它們帶來的宇宙觀,瞬間就擊碎了他的道心,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已多年來追尋道法的路走偏了,雖然自已也是在追求大道,可現在的“道”和古人時期的“道”已經大相徑庭了,不知不覺中,通往“道”的路隨著時代的發展已經變了,而他卻後知後覺。
這時他才意識到,他已經離自已的初心越來越遠了,當年大學時想要將宗教的世界觀和現代的宇宙觀進行結合,以身試法來探索出一條與眾不同的道路來,既為自已解惑,也可以為後人提供參考,少走彎路。可這些年自已竟一頭扎進了各種道教典籍的書海里再也沒有出來,自已的初心被看似平靜的生活所遮掩,而M文明的到來猶如滔天巨浪一般,將他多年來的所思所想全部淹沒。
心不破則道不立,這一刻他悟了,他終於找到了心中的“大道”。想通了這一切後,鄧斌超開始重新建立自已的宗教觀和世界觀。他認為“道”是一切的本源,它即抽象又具體,道超越萬物而存在,是道建立了宇宙萬物,包括意識、智慧和生命。他認為各種宗教所信仰的神明是真實存在的,而神明就是意識、智慧和生命的終極表現形式,神明所在的維度並不是宇宙中的空間維度,這個地方獨立於宇宙十一個維度空間之外,這個地方被人們用天庭,天堂,極樂世界等詞彙來形容,這裡的時空和人類所知的世界大不相同,空間的表達形式不同,時間的流速也不同。
神明瞭解宇宙中的一切,他們看到宇宙中有些智慧生物的生命維度很低,這些生命體在宇宙各個維度空間中承受著不同程度的身心苦難,不僅如此,如果他們的生命維度得不到提升,在熵增定律下,就會逐漸降維,甚至魂飛魄散最終消散在宇宙之中。為了幫助他們擺脫這些,神明想要對他們進行生命維度的提升,為了使他們信服自已,神明有時會打破時空的壁壘彰顯“神蹟”,然後又因地制宜的指導生命體建立了不同的思想流派,用最簡潔並且能被他們所理解的方式傳播這些提升生命維度的方法,這也就是宗教的來歷。
在他看來,燒香拜佛,以教義行事很有意義,神明就是要透過這種方式,來激發人們虔誠向善之心,讓人們淨化自已的心靈,這樣才能更有利於生命維度的提升。生命維度完成提升後,就會來到仙境,或者成為“新的神明”,這也就是神話傳說中的羽化飛昇,位列仙班。
他還對目前引領人類文明前進的科學,和與之充滿矛盾的宗教進行了研究,他認為宗教與科學並不是絕對對立的,兩者的矛盾點在於,科學是可觀測的客觀存在,它的發展一旦突破某一階段的瓶頸點,就會迎來爆發式的增長,這種增長是發散型的,是前進型的。而宗教是不可證實不可證偽的主觀意識,其本質決定它要有恆定性,有專注性,要順著一條自古流傳下來的線路進行回溯式的探索。
其實科學與宗教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處於並存的狀態,兩者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甚至還有過彼此借鑑學習的時候。可從文藝復興開始,尤其是進入工業革命以後,科學已經成為了時代的主流,現在科學更是早已將宗教遠遠的甩在了後面,甚至大有一副要把宗教送上絞刑架的架勢,以報當年布魯諾被燒死在羅馬鮮花廣場之仇。現在的科學雖說容不得宗教,可是宗教卻可以容得下科學,宗教不能再固步自封一味回溯過往,宗教要發揮自已的包容性,要對科學的成果進行宗教式的解讀,還要概括性的預測未來世界的發展方向,來納入自已的宗教體系中。
他認為現在的宗教要正視現狀,積極擁抱科學,不要一味排斥,要借用科學的力量對人們進行傳播引導。而且科學是從另外一個角度幫助人類認識了客觀世界,揭露了宇宙的奧秘,歸其根本是要服務人類,在本質上與宗教殊途同歸,甚至在未來,科學也有可能幫助人類尋找到其他的方式進行生命維度的提升。
還有一點,他認為宗教要重新為人類的情感世界建立港灣,成為人類精神新的寄託。不是人類不再需要宗教,而是現在的宗教已經不再適應新的時代了,無論科技如何發展,人類的心靈始終需要慰藉,而這種慰藉很大程度上是科學給不了的。
鄧斌超將自已的所思所想整理後就開始四處宣揚,不過這種離經叛道的想法註定要被正統的宗教所打壓,不久後重陽宮再也容不下他了,於是他孤身進入終南山繼續完善自已的思想。他雖然身處僻境,但是依然利用網路小範圍傳播自已的思想,幾年下來竟也收穫了不少擁簇者,這些人自稱為“升維派”,是道教的一個分支,又把鄧斌超稱之為“維度真人”,更有甚者變賣家產,要供養他,要一心來終南山追隨他修行。對於這些鄧斌超不為所動,一概謝絕,仍是偶爾在網上寫一些自已的思想感悟,偶爾在網上直播為眾人解解心中疑惑。就這樣經過十幾年的發展傳播,“升維派”愈發壯大,在全球範圍內也有了不少的信徒,其中不乏政商精英,社會名流,信徒越來越多,漸漸形成一股氣候,宗教協會見狀,只得派人加大調查管控的力度,防止其做出危害國家人們之事。鄧斌超自認無愧於心,但見此情景,也深感頭疼,於是就將這些瑣事全都交於周坤澤在外面打理,為了防止被狂熱信徒找到亂了修行,鄧斌超又將住所搬到了終南山的腹地南夢溪,一個人在這潛心悟道,以求早日提升自已的生命維度,周坤澤放心不下師父一個人在深山裡,時不時的會來送點物資,傳送些訊息。
鄧斌超花了很長時間進行講述,而且說的很慢,江雲風一邊聽一邊在思索著鄧斌超的話,剛開始還企圖找到他這套邏輯的漏洞進行辯駁,可是很快他就作罷,此時他已有七分醉意,思維已經不太敏捷了,而且鄧斌超對這套邏輯用了數十年來完善,豈是他在短時間內能找到破綻的,況且他也志不在此,得道成仙也好,提高生命維度也罷,他都不感興趣。
“算了,我就一凡夫俗子,你這套思想適合給社會精英去聽,我是死過一次的人,能平淡的過完以後的日子就不錯了,況且對我來說,能和家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至於能不能得道成仙,對我沒啥吸引。”
“哈哈,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有些事是早已註定的,強求不得。”
鄧斌超淺飲一口酒,目光投向了上方漆黑的夜空,江雲風不知這位老友在想什麼,他一口將碗中的半碗酒喝乾,也抬頭看向了星空。這一刻他又想到了妻子,自從他復活以後,一直在設法尋找妻子的下落,可自已現在著實能力有限,甚至想找一臺宇宙飛船去天王星搜尋都實現不了,想到這他不由的嘆了口氣。這時他突然愣住了,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未來已定,就可預知,既然如此,何不用占卜之術來推測一下妻子的下落呢,而且自已眼前就是一位精通此道的高人,雖然這個想法有些離奇,但哪怕只有一絲希望,江雲風也不想放棄,他瞬間酒醒了一大半,立刻將這個想法告訴了鄧斌超。
鄧斌超聽完後沉吟片刻:“《易經》之術博大精深,按說用占卜之術尋人確實不難,你能來到這,也是我那徒弟用此法先尋到你的,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按你所說,許晴藍已經離開地球,身在茫茫宇宙或者外星球上,兩地跨越億萬公里,不知道她身上的磁場是不是被切斷了,占卜之術還能不能起作用?”
江雲風對占卜之術一竅不通,不過想起了之前雅典娜對他說的關於她對《周易》的理解,於是又轉說給了鄧斌超。
“這位雅典娜果真見解非凡,給我提供了新的思路,那好,我且試試吧。”
鄧斌超要來了許晴藍的生辰八字,然後雙手在各個關節快速掐動一番,江雲風緊張的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只見鄧斌超眉頭越皺越緊,手指掐的越來越快,江雲風的心也跟著越跳越快,片刻後鄧斌超的額頭竟然微微有了汗意。
過了一會,鄧斌超終於停下了推演,可緊皺的眉頭始終沒有散開,他想了想,讓在旁邊看守火堆的周坤澤把桌上的酒菜收拾利索,然後自已進屋拿出來一個臉盆大小的龜甲和一把蓍草。
江雲風剛才看到鄧斌超的神態後心慢慢沉了下去,可是見他又拿出這些占卜用的東西不禁又升起一絲希望,不過怕打擾到他的思路,只好在一旁閉口不語。周坤澤更是睜大眼睛仔細看著師父的每一個動作細節,往日師父占卜時,白天只需聽聽蟲鳴鳥叫,看看風吹葉落,晚上觀一觀天象,心中推演一番,就幾乎就與事實相差無幾,沒想到今天如此隆重,拿出了這些久未觸碰的東西。
只見鄧斌超先是拿起龜甲,然後伸出兩個手指,嘴裡一邊默唸著什麼,一邊快速的敲點著,似乎是把某些東西敲到了龜甲內部一樣。片刻後鄧斌超不再言語,然後鄭重的把龜甲扔進了旁邊的火堆中,不一會火堆中的龜甲就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鄧斌超閉著眼睛仔細的聽著,神情中滿是困惑的樣子,再過了一會龜甲不再出聲,鄧斌超揮了揮手,周坤澤明白師父的意思,趕忙用鐵夾子把龜甲拿了出來放在桌子上,龜甲冷卻後開始出現龜裂,周坤澤也走上前,和師父一起仔細的看著龜甲上的每一條裂縫,江雲風知道這裡面大有玄機,妻子是生是死很可能會在這副龜甲上體現出來,他也趕忙低頭看向龜甲。
龜甲占卜始於殷商,相傳古時王權貴族用此來推測兇吉之兆,由於用法困難,有諸多不便,幾千年來幾近失傳,鄧斌超也是查閱了眾多古籍又結合自已的感悟終於復原了這一古老占卜之術。龜甲背部中間有五塊盾甲,暗合金木水火土五行,兩側又各有四塊盾甲,象徵八卦,側甲十片,腹甲十二片又與天干地支相對,又因為龜出自水,是為陰,火為陽,兩者相遇暗含陰陽,以火灼之,就是以陽動陰,所以用龜甲來占卜極其靈驗。
足足過了三分鐘,鄧斌超和周坤澤對視一眼,嘴角均露出苦笑,此刻龜甲雖是佈滿了龜裂,卻毫無章法,看不出絲毫的卦象,剛才鄧斌超聽著火燒龜甲的響聲也是亂成一團,毫無律動,鄧斌超這幾十年來占卜少說也有幾千次,用龜甲也有十幾次了,可今天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
“師父,這是?”周坤澤疑惑的問道。
“不可卜!”鄧斌超長嘆一聲。
江雲風雖然不明其意,可聽到兩人的對話,也大概明白了他們字裡行間的意思,頓時心如死灰,跌坐在凳子上。鄧斌超看到後深吸了一口氣,對江雲風說到:“先別急,我剛才批了一下她的八字,她46歲那年命有一大劫,不過八字中五行不缺,干支不衝,按說應是長壽之人,但是剛才我又用龜甲卜了一下她46歲後的兇吉,可是卻無法佔卜,或許真是受距離所限吧,嗯…容我再試試。”
鄧斌超說罷將龜甲放在一旁,又把那把蓍草拿了過來,準備再次起卦。蓍草占卜同樣流傳已久,起源已不可考,不過周朝時就已經被廣泛應用,古人傳說蓍草生生不息,壽命極長,能通天地之靈,所以拿來占卜也十分精準。《易經》《繫辭傳》有言:“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為二,以象兩,掛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時。歸奇於扐,以象閏,五歲再閏,故再扐而後掛……四營而成易,十有八變而成卦”。
鄧斌超手中的這一把蓍草就是50根,這是天地大衍之數,這種蓍草占卜之法就是取自《易經》,只見他先是拿出1根蓍草橫放在桌子上面,這1根代表的是天地之始的混沌,手中剩餘49根,然後隨意分為兩波,示為兩儀,左手象徵天,右手象徵地,而人生活在地上,所以從右手中抽出一根夾在無名指與小指之間,這一根象徵人,如此一來天地人三才就全了,然後把左手的蓍草四個一組分開,四為四季之意,最後剩餘的蓍草放在中指與無名指指縫,然後再以同樣的方法數右手的蓍草,最後三個指縫都有了蓍草,此為一變,如此三變為一爻,一掛為六爻,重複18次後,就得到了所問之事的卦象。
周坤澤在一旁地上用樹枝記錄著六爻的卦象,幾分鐘後鄧斌超驗算完畢,卦象已出,結果已經在他心中。
周坤澤看了一眼地上所畫,沉聲道:“天地否。”
鄧斌超也嘆了口氣,對江雲風解釋道:“下面三爻均為陰爻,上面三爻全是陽爻,正對六十四卦中的第十二卦——天地否卦。《易經》中對此掛解為天地陰陽不相交,萬物閉塞不暢,是為否。可以理解為所卜之事不可知,也就是說無法得知許晴藍的狀況。”
江雲風聽罷“嗯”了一聲算是回應,這個結果已經在他意料之中,他抬頭又看向天空,不知在想些什麼,片刻後舉杯表示感謝,隨即便轉移話題。兩人從傍晚一直聊到深夜,江雲風又喝了不少山裡野果釀的酒,看著漫天的繁星,聽著山野裡的蟲鳴,江雲風感覺自已彷彿進入了一種虛空的狀態,就這樣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等再醒來時,自已已身在茅草屋中,外面早已天色大亮,江雲風搖搖頭感覺神清氣爽,絲毫沒有喝多上頭的感覺。山裡的空氣極為清新,江雲風深吸幾口隨即下床走到屋外,只見周坤澤正在院子裡的蒲團上打坐。
“江居士,你醒了?鍋裡還有山野菜粥我去給你盛點。”周坤澤聽到江雲風的動靜睜眼起身說道。
“我來我來,不勞道長。”
江雲風趕忙擺手,又環顧了一週,並沒看到鄧斌超的身影。
“師父去後山閉關去了,讓我轉告給你,說昨晚感觸頗多,需要好好參悟。”周坤澤看見江雲風的神情解釋道。
“哦,原來如此,那他多久能閉關結束呢?”
“這個不好說,不過師父說讓你不要等他了,有緣再見。”
江雲風知道自已這位故友的秉性,也不在意,只是點點了頭。時隔多年能再見他一面已實屬不易,他已沒有遺憾。
吃完早飯,周坤澤帶著江雲風從小路出山,足足走了三個小時才來到山腳下一個荒廢的小山村,周坤澤對村子十分熟悉,片刻後兩人來到一戶院子前,周坤澤伸手推開大門,從裡面推出來一個小型的四輪越野車,看樣子應該是他之前代步所用,他讓江雲風自行開著去五十公里外的鎮子上,在那就能找到出租的飛行器,能把他帶到來時進山時停靠的鎮子,而他還要回去為師父守關,江雲風對此十分感謝,兩人隨即稽首相互告別。
傍晚,江雲風輾轉回到北京,這次的終南山尋友告一段落了,江雲風也回到了以往的生活,白天去城市及周邊轉轉,到了晚上就會拿著買來的高倍望遠鏡,仔細的檢視著夜空中一顆微微發光的小亮點,這顆不起眼的小亮點就是天王星,這裡有他的一生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