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豆豆要上學，江素枝早上五點多就起床了，她睡不著，躺著又渾身難受，便進廚房做飯。

一聽外面的動靜，許媛便也醒了看手機剛五點，嘆了口氣用涼被蒙起頭繼續睡。江素枝的咳嗽聲，廚房碗勺的碰撞聲湊成了一首早晨的交響樂，許媛扔了被子坐起，用腳蹬醒江明“你去說說你媽，起那麼早幹嘛，叮鈴咣噹的讓人難受！”

江明睡眼惺忪的望著媳婦，又準備躺下，低聲道“你睡你的，她忙她的，咋事這麼多！”

“天天這樣，你受的了我受不了，我都快神經衰弱了！”許媛扶著肚子起床開門。

江素枝正坐在客廳的小凳子上擇菜。“媽，現在剛五點，你這一起來一家人都吵醒了，我們不說都是大人，豆豆還要上學睡覺時間短，上課怎麼有精神？”

“豆豆睡的好好的。”江素枝知道她又拿豆豆說事，怕是你自已嫌我起早了吧？

“反正以後您晚點起，7點以後再起！”許媛說完又關上了門。

江素枝憋了一肚子氣，坐著想自已來大兒子這裡的時間，才剛剛半個月。心裡埋怨著老伴，你倒好在外面過舒心日子，看看我過的叫什麼日子，到誰家誰都要給我立規矩，這不讓摸那不讓碰，看這個臉色望那個的眼，我怎麼這麼苦啊！我早早起來給他們做飯也有錯了？還不是想讓他們多睡會，起來吃個現成的熱乎飯，我當老媽子似的伺候他們，落個啥？心裡湧上滿滿的委屈，她想起了年輕時受婆婆的氣，想起了這些年的種種辛苦勞累，那淚水如斷線的珠似的順著堆滿皺紋的臉蜿蜒而下。

“奶奶，你咋了？”豆豆起床了看到在客廳裡淚流滿面的祖母不解的問。

“我的豆豆啊！我可憐的孩子呀！”江素枝滿腹的委屈在看到豆豆的一剎那彷彿一下有了宣洩囗，摟著豆豆痛哭不已。

豆豆很害怕，想掙脫奶奶的懷抱“爸，爸你快出來！”

江明聽到動靜慌忙起床，就看到了母親抱著豆豆在哭。“媽，您這是做什麼？”他分開母親摟抱豆豆的手，“有啥您說嘛！”江明自是知道許媛剛才的話傷了她的心，但是也不至於如此大哭呀。

“你給恁爸打電話讓他過來接我，我想回去。”江素枝哽咽的說道。

“媽，這…”江明很為難，扭頭進屋讓許媛出來道歉。

許媛早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心想這老婆子這麼會演戲啊，難怪小蝶那樣說呢！“你去勸勸媽，上年紀的人了心思多，以為我們嫌棄她了，媽也可憐。”

“哼，”許媛冷笑“我又沒說別的話，她可倒哭上了，難怪小蝶說她是好演員，真是沒錯！她可憐，我不可憐？天天吃不好睡不好的，難道哭就有理了？”

“你不用說這麼多，事是你挑起的你沒錯？”

“我就那麼想挑事？本來一件小事，大早上吵個不停！我還真不如不調回來，在那裡至少我也能睡個安穩覺！”許媛說罷也哭了起來。

江明左右為難，看看老媽望望媳婦，那個都說不得罵不得，他忍了忍想發火的心，拿起書包帶豆豆去學。

送走豆豆，他得趕去上班，家裡再鬧再亂還是要去掙錢的。直忙到10點半才有了點空，肚裡飢腸轆轆，才想起早上沒吃飯。跟同事打了招呼後他騎車回家，他實在是不放心母親。

屋裡沒人，他打許媛電話，“你在哪裡？”

“我在公司，還能在哪裡？”

“媽呢？”

“我上班時她在她屋裡睡覺了。”

“家裡沒人，先掛了。”江明結束通話手機趕緊打江遠的電話“遠，媽去你那裡沒？”

“沒啊，我現在就在家，媽去哪裡了？”

“遠，趕緊找！媽不吭聲走了！”江明的心一下子亂了，母親不識字也不識路，自已真是該死，早上不管不顧的就去上班，母親一定傷透了心。

他邊走邊向人打聽，一邊向單位請假。請好假他給父親打電話“爸，媽今天給你打電話沒有？”他儘量語氣輕鬆。

“你媽咋了？”

“沒事沒事，我就問問。”

“她都記不得我的電話號碼，咋給我打電話？是不是跟你媳婦生氣了？”

“沒有爸，你幹活吧！我就問問。”江明結束通話電話愈發心慌，能去哪裡了？

江遠過來以後，兩個人商量母親不會坐車，應該走不遠，就在這附近找。又打電話給小蝶讓她去汽車站看看。

到了中午兩人一無所獲，在這麼大的城市找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又無電話。“媽在這又沒認識的人，我想她肯定回家了。”小蝶道。

“我開車回去看看，你倆再打聽問問。”江明說完立馬開車準備回家。

“哥，你慢些千萬別急。”江遠勸著哥哥說。

江明揮揮手算是回覆，他一路飛奔到了老家的鎮上，終於在街上商店的涼蔭裡找到了坐著等車的江素枝。他的一顆心方才落地，雙腿灌了鉛似的沉重，走到母親身邊蹲下，忍不住淚流滿面“媽，你嚇死我了！”

江素枝也是吃了一驚，看到兒子哭她又心疼又難過，堂堂七尺的男兒蹲在她面前痛哭，憑誰看到也唏噓。“明，傻兒子！”江素枝擦拭著兒子臉上的淚，男兒有淚不輕彈啊！

“我不是想著我在你們那裡，你和遠兩個老為難，也不會用手機打電話，誰知道害的你們這麼擔心。”

“媽，回去吧！”江明站起身道。

“不回去了。你把我送你姑家，我回來了就擔心豆豆，你可得上些心，別讓許媛欺負了，孩子太可憐了。”說完拿手抹眼角的淚。

“媽，你放心她不會也不敢。”

“行吧！”江素枝跟著兒子上車。

“回去也別跟許媛生氣，她是有身子的人彆氣她。”江素枝囑咐著兒子道。

“我知道了。”江明開車往市裡走。

江素枝看到方向不對，“明，錯了錯了，我去你姑家。”

“您別去了，爸又不在何苦去過寄人籬下的日子，去我那裡好歹是你兒子的家。”江明實在是不放心母親，年輕時她跟奶奶姑姑見天生氣，還不如帶她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