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川略微放鬆了一下手中的力度，眸中掠過一絲冷冽之色。

“坦白說，你跟蹤我幹有何目的？”

那位人大口中喘息著新鮮空氣，未曾預料到此人不加詢問，直接採取行動。

“兄弟，我……我叫劉軍，在黑市市場裡靠低買高賣賺取微薄利潤。剛才瞧見兄弟出售的收音機定價不高，就找個無人之處和你詳談一番。”

葉川始終凝視著對方的眼眸，他在述說剛才那番話時眼神堅定且坦誠，顯然相信了對方所言，遂逐漸放鬆手勁，讓對方站直身體。

“你是做倒賣生意的？”葉川發問。

“倒賣？嘿，這個詞說得還真貼切，我喜歡！”劉軍咧嘴笑道，葉川也隨之笑了起來，意識到在這個時代尚未出現“倒爺”這個詞，直到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末期，那些將南方商品轉運至北方販賣，藉此賺取差價的人才被冠以此名。那時的倒爺往往都能迅速積累財富。

劉軍繼續講述：“葉兄弟，恕我直言，一看就知道你是黑市市場的新人，若經常在此混跡之人絕不會將收音機定價如此低廉，至少喊價60塊，最終成交價也不會低於55塊。”

葉川聽罷微微一笑，難怪兩次在黑市市場都能快速出手，原來自已的定價偏低。

劉軍嘿嘿一笑接話道：“既然兄弟你願意以52塊賣出，並不覺得虧，那不如由我接手，這樣我能從中賺個兩三塊錢的差價。而且這種收音機在黑市市場非常暢銷，只要數量不多，賣到55塊以上不成問題。”

“以後有話直說，為了這點事捱揍值不值得？”葉川打趣道。

“兄弟，我哪知道你力氣這麼大？看起來瘦瘦弱弱的，竟然是個練家子，剛才差點被你掐暈。”

葉川朗聲大笑，然後說：“我倒是可以弄到各種電器，只要你能接得住，不僅限於收音機，還有電風扇、鐘錶，甚至電視機也可以考慮！”

劉軍的眼神瞬間明亮起來，應聲道：“只要數量不是特別多，我都願意接手！”

“你所說的‘不是特別多’是指多少？”葉川追問。

“不超過五六臺就好！”劉軍得意地回答。

葉川聞言差點跌倒，一腳踢過去開玩笑說：“五六臺就敢吹這麼大牛？我還以為你能消化掉五六十臺呢！”

劉軍摸著屁股苦笑回應：“大哥，五六臺就得三百塊了，現在一般老百姓有幾個能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錢的？”

葉川細想之下也覺有理，於是說：“好吧，到時候再說，我在黑市市場怎麼找你？”

“我幾乎每天都在黑市市場，只要你一出現，我最多五分鐘內就能得知訊息。”

葉川滿意地點點頭：“知道了，下次再來找你。”隨後轉身離去。

劉軍面含微笑目送葉川離開，實際上從一開始他就注意到葉川，短短兩次交易就有十幾臺收音機，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若能與他建立起穩定的關係，無疑又是一筆可觀的收入。

突然，劉軍的笑容凝固了，眼神中充滿驚訝：“哎呀，他剛才買的黑膠唱片哪兒去了？”

兩天後，葉川帶著韓胖子來到了京城第二電子廠廠長的辦公室。孫廠長見到葉川更是熱情，立刻起身親自為他們泡茶，令在一旁的廠辦主任看得十分羨慕。

孫廠長尚不足四十歲，聽葉川一口一個“孫廠長”，故意擺出嚴肅面孔：“小葉，別一口一個孫廠長的，以後叫孫哥就行，何必那麼見外？”

葉川也未作推辭，應聲道：“孫哥，今天來給您添麻煩了。”

孫廠長連連擺手：“哪裡哪裡，不麻煩，真的一點都不麻煩。有時幫我寫幾幅字，掛在我的辦公室裡，徐老總說我沒文化，咱也沾點文墨氣息。”

葉川聞言大笑：“沒問題，只要孫哥您看得上眼，儘管開口。”

“徐老都誇讚你的書法，我哪會有什麼意見？”孫廠長性格直率，說話開門見山。

“孫哥，咱們第二電子廠主要生產什麼呢？”葉川接著問。

“我們廠主要是生產電風扇，同時也生產收音機，不過收音機產量較小。我正打算和徐老商量引進一條洗衣機生產線的事宜，但他至今還未明確表態。”

葉川略感驚訝：“孫哥，現在市面上最搶手的是電視機，咱們為何不考慮引進電視機生產線呢？”

孫廠長點燃一支菸，深吸兩口後慢慢解釋：“小葉，這事兒你就不懂了，不是我不想引進，而是國外把控嚴格，即便買到也是人家淘汰的產品。京城電視機廠雖能自主生產，但產量也極其有限。”

葉川點頭表示理解，技術方面的確受制於國外，即使自已擁有系統也無法立即解決這個問題。

孫廠長繼續說道：“小葉，咱們廠裡的廢料有兩種，一種是無法再利用的邊角料，大約七八噸；另一種是沒有回爐價值的廢舊家電，數量並不多。這兩種廢料的價格差異較大，你要理解哥哥我，上面有人盯著，沒法做什麼手腳。”

“不過兄弟你放心，哥哥我會盡量幫你把廢舊家電的價格壓到最低，讓你在你們主任面前掙足面子。”孫廠長壓低聲音補充道，似乎頗有些得意。

喝了幾杯茶後，葉川跟隨孫廠長來到倉庫。先檢視了第一個倉庫的廢料，裡面堆滿了各種廢塑膠和鏽跡斑斑的鐵皮。當他們步入第二個倉庫時，葉川向內一看，險些失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