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樓依舊是食客如織,上次來也是應秦松之約,不過那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
彼時他正靠著自己考中功名,在翰林院編書,那日他被聖上欽點參與國史編撰一事,格外高興,邀我一同慶祝,正是在這春杏樓。
剛進門就有小廝上前詢問,紅蓮報了秦松的名號,我們被領上了二樓的雅間。
紅蓮守在門口。
“芷兒,你來了。”
秦松拉開座椅。
“秦公子相邀,本是不想來,但是又捨不得這西湖醋魚,終究是沒抵得過自己的口腹之慾。”
“芷兒,你喚我什麼?”秦松眼裡閃過一絲苦楚。
“秦公子您莫不是忘了您剛娶新婦,還是要避避嫌,請秦公子喚我王姑娘。”
“好一聲秦公子,好一聲王姑娘,我們這麼多年的情份就此抹過嗎?”
“這話我沒反問秦公子,秦公子怎好來問我。”這人怎麼好意思拿這話來傷我,難道不是他失諾在先嗎?不是“情緣兩斷”嗎?我自嘲地笑了一聲。
“芷兒,你是不是在怨我?”
“有什麼可怨的,都情緣兩斷了。秦公子,喊小廝上魚吧,我今日奔著這春杏樓的魚來的。”
秦松看我一副不願多加交談的樣子,只好喚來小廝上菜。
我讓紅蓮入桌吃魚,秦松也未有多言,他對此已經習慣了,紅蓮是母親於街頭收留的孤女,聽母親說紅蓮一家是因為水災來的東都城,一路上父親和母親都相繼離世,只有她一人走到了東都城,紅蓮比我還小一歲,我們是主僕亦是姐妹,同桌吃飯是常事了。
“芷兒,我看你近來面色紅潤,是用了什麼奇藥嗎?”
我皺了皺眉頭,這人不聽勸,還一口一個芷兒,我還沒出聲紅蓮沒好氣地回了聲:“我家姑娘福大命大自有十八路神仙保佑。”
“是是是,芷兒定是有大羅神仙護著。”秦松討好地說著,臉上帶著真切的笑容。
“還沒來得及恭喜秦公子金誠所至,金石為開,我以茶代酒祝勇嘉侯府重沐天恩。”我舉起了茶杯,抿了一口。
談及這,秦松眼裡的笑意更濃了,“謝謝,我也希望自己能一直心想事成,眼下就有一樁事,我很想很想達成。”
我沒接話。秦松自顧著說道:“我想娶你,芷兒。”
我萬萬沒想到秦松會說出這句話來,坐在一旁的紅蓮比我更震驚,嚇得一塊魚刺卡在喉嚨裡,不上不下,眼淚汪汪的,我讓紅蓮下樓找小廝要些生醋軟化一下魚骨頭。
包廂裡只剩下我與秦松,我們兩個都有些不自在。
“秦公子是故意要折辱我嗎?”我直視著秦松的眼睛。
“芷兒,我是真心實意的,我想娶的一直都是你。”
“我以前也是這樣以為的,等了三天等到了一句情緣兩斷,等到了你大宴賓客娶美嬌娘,你現在說你想娶我,真是這天底下最有趣的話。”
“芷兒,我是有苦衷的,我心悅的是你,八年來都是你。”
秦松想握住我放在桌上的手,被我一手甩開。
“秦松,說提親的是你,失約的也是你,另娶他人的是你,現在又說還心悅我,你把我當什麼?是你失意時的無聊消遣?還是什麼任人玩弄的器物?”看著眼前熟悉的臉龐我卻生出一種陌生感,這就是我曾芳心暗許的人麼。
“芷兒,我失約了是我的錯,可是我從來沒有放棄過喜歡你,現在讓我彌補我的錯誤好嗎?讓我娶你,用我畢生的時間好好彌補你。”秦松聲音裡帶著幾分乞求,沒了往日的風度。
“意思是你要休妻娶我還是打算讓我做你的妾?”
“芷兒,我只能給你平妻之位。”也許是我的眼神在灼烈,秦松不敢看我,半天才吐出一句話來。
“呵呵,平妻。”我冷笑著,這人打的是享齊人之福的算盤呢。
這時,門口傳來一陣吵鬧,門砰地一聲被踢開了。
“秦大公子,對不住,小的沒攔住,這位爺非說認識你。”小廝急得臉都白了,旁邊站著怒意未消的秦榛。
秦松揮揮手讓小廝退下。
“你這是作甚?和一個小廝起爭執,丟了我們勇嘉侯府的臉面!”
“我倒是要問問大哥這是在作甚呢?”秦榛問的是秦松,眼睛卻直勾勾地看著我,似乎在逼問我一般,被人這樣逼視臉上不自覺地發燙。
秦鬆起身擋在了我面前,遮住了秦榛的視線,“有話回去說,你先回去。”
“大哥,要回去也是你先回去,嫂嫂這會在尋你呢,不是明日要陪嫂嫂回門嗎?”
受不了這兩兄弟的你來我往,我起身穿過二人在門口碰到了回來的紅蓮,拉著紅蓮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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