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打馬虎眼也不行啊!我為什麼讓你檢查水瓶裡的水呢?你應該很清楚。其中加進了安眠藥。我喝了它,就睡著了。之後是誰進來,擰開煤氣開關,這你當然最清楚。”
“那麼,你是說我要殺你嘍。或者是你連我進入房間也看見了?”
“要是看見的話,就不用這麼費事了。但你確實恨我,恨到想殺我的地步。”
“我明白了,是為了說這些話,把我帶到這種地方來的嗎?可是,即便像你所說的那樣,真有人想殺你,那天夜裡擰開煤氣開關的也不是我呀!”賈娜說道,並搖搖頭。
“那麼,賈娜,你認真聽我說說吧。不好意思得很,我知道自己幾乎要被殺死時,非常害怕,害怕得要發瘋。以前我一直假裝膽子很大,好像誰都不怕似的。可是,人真是可憐哪!無論採取什麼態度,也只有對生命感到安全的時候,才能堅持他的態度。在自己的生命被當成獵取目標的現實面前,偽裝之類的東西是沒有什麼用處的。這就跟殺人犯在絞首架前神智昏迷一樣,魂飛魄散,害怕極了。特別是在不知道誰是犯人的時候。乾脆說吧,我寧可希望你是那天夜裡的犯人。你有殺我的理由,你要是犯人,我也能原諒!”
胡信義的面部表情和語言都是認真的。賈娜第一次看見胡信義這個樣子。他既不是假裝壞人樣子的男人,也不是野獸一般的男人。但賈娜又搖了搖頭。
“你的心情,我明白了。不過,不是我。我確實恨你,甚至於想殺你。可是,我只能說不是我乾的。”
然而,不知為什麼,賈娜避開了胡信義的視線。這在胡信義的心裡形成一個黑色的疑團,並且逐漸擴充套件開了。
但胡信義不是警察,賈娜否定的事情,他不能再說什麼了。
胡信義抱著胳膊,閉著眼睛。他根本無法判斷賈娜究竟是不是犯人。
喝過加入安眠藥的水是確實的,第二天透視水瓶裡的水沒有安眠藥沉澱也是確實的。無論賈娜是否實際檢查過,她的回答是正確的。
可是,犯人不會把可以作為證據的加入安眠藥的水瓶留在那裡。這就是說,犯人在胡信義進入值班室前,先放好了加入安眠藥的水瓶,等到胡信義喝完並且睡著時,又溜進來,替換成沒有加入安眠藥的水瓶,隨後把煤氣開關擰開了。
多麼巧妙的手段哪!如果不被葉月景發現,胡信義就會以"疏忽致死"的名義,採用滑稽的醫院葬禮的方式,被燒成灰燼。
但是,這樣推理也有疑點。犯人又有什麼必要
放置沒有加入安眠藥的水瓶呢?
假如將胡信義喝過的加入安眠藥的水瓶處理掉,不是更能夠乾淨徹底地消滅證據嗎?犯人留下水瓶的理由何在呢?
此外還有鑰匙的問題。胡信義進去之前,辦公室是鎖著的。這就是說,犯人先到勤雜工的房間裡偷了鑰匙,使完之後,又送回去了。
犯人為了擰開煤氣開關,第二次溜進去時,使用的鑰匙是從哪兒來的呢?值班醫生一般不鎖門。貴重物品大多存在辦事處裡。而且,辦事處裡有另一把相同的鑰匙。所以,鑰匙不成問題。
那麼,犯人最初把加入安眠藥的水瓶送到胡信義的辦公室,是在什麼時候呢?一定是在祝賀會最熱鬧的時候。當時,勤雜工不在自己的房間裡,所有的人都聚集在會場上。不用害怕被誰發現。多麼狡猾的傢伙呀!
“請讓我回去吧。”
賈娜的聲音使胡信義吃了一驚,使他恢復了自我。賈娜拿起手提包,站起身來。胡信義想站起來,卻仍無力地坐在椅子上。
“院長,我再說一遍,犯人不是我呀!”賈娜開啟了門,走出了房間。
胡信義不能老老實實地相信賈娜的話。不過,比賈娜更具有直接殺人動機的人還有米澤,兩人矛盾很深。因此,比起賈娜和吉妙鈴來,米澤產生殺人動機的可能性更大。
不,吉妙鈴也許同樣如此。這個難以被胡信義這樣年齡層次的人理解的年輕一代,很有可能因簡單的動機而殺人。她和米澤一樣令人深感懷疑。
胡信義想找出那個犯人,但似乎很難達到目的。他能夠做的,或許只有注意保衛自己。
胡信義這天夜裡又住在了旅館裡。他已經四天沒有回公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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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早晨,胡信義在旅館很早就醒了。他不得不在9點左右到醫院去。
雖然照射著上午的陽光,但胡信義感覺辦公室裡是陰森森的,殺風景的。
煤氣爐蒙上一層薄薄的灰塵,似乎忘卻了前幾夜發生的事似的被扔在那裡。胡信義坐在床上,吸著香菸。煙霧在安靜的屋裡輕輕升起,映在陽光中,隨即消失了。胡信義想:那一夜,不知是誰站在他的枕邊。
胡信義叼著香菸,無意中把房間環視了一遍。突然,胡信義臉色大變,並站起身來。
這個房間的隔壁是科主任的辦公室。為什麼以前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呢?
這時已到午休時間,幾個護士正在院子裡打排球,張綾也在其中。張綾
每次跳起來,她的胸部便會隆起,幾乎要把白衣撐裂,從翻起來的白衣下襬裡露出年輕的、結實的、充滿活力的腿,映入胡信義的眼簾。
胡信義靠著窗戶框子,欣賞著醫院護士的青春美。
胡信義把張綾當做與吉妙鈴分手後的繼任者。為此,從兩個月前起,就在工作時間給她送巧克力,送電影票,以便使之就範。憑著漁色家的直覺,對張綾的進攻似乎會成功。
護士打完排球后,胡信義從視窗向張綾招手。張綾跑了過來。張綾年輕的身體發散出來的汗味,直撲胡信義的鼻子。
“祝賀會那天夜裡是你值班吧?”胡信義問。
“啊,是我值班。”
“你們科主任在醫院好像呆到很晚。他沒住在醫院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