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落輕輕的放下布袋的麋鹿屍體,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她估計也變得冷漠了吧,拍了拍身上的積灰,她跳下了車,仰首挺胸的走向門外的黑暗。
破罐子破摔的塵落,發現她一路走向了明亮的地方,卻似乎並沒有人像其他地方一樣到處有護衛軍的巡邏,她在樓層間穿梭,尋找著所謂的醫療區。
走到第三層的時候,塵落聽到不遠處傳來的人聲,顧不了那麼多,她隨手擰開一個沒上鎖的房門鑽了進去,然後躲在角落靜靜地等人走過。
“聽說了嗎?一樓獸臺今年估計能出一個猛貨,戰無不勝,他們都跑去中央看臺了,就我們倆還要加班記錄資料。”
“對啊,今年很精彩,我們趕緊去醫護區看看他們的接入情況,處理完我們趕緊去中央看臺。”
聽著兩個女聲的對話,看來今天她能暢通無阻是因為大家都被慶典的活動給吸引過去了。
隔著門聽著他們上樓的聲音,看來剛剛她錯過了一個樓梯口,心裡急著要趕緊尾隨他們跟著上去醫護區的塵落,沒有摸清楚前面的是堵牆,一個不小心就額頭撞上了一個開關。
“嗒!”
房間頓時明亮了,燈被她誤打誤撞的給裝開了。摸著被嗑痛的額頭,塵落晃了晃腦袋,想要讓自己的被撞散的意識回魂。
等她定睛看清眼前室內的東西,她的腦袋有點劇痛了,她抬手捂住了頭,小時候的那段記憶片段像走馬燈一樣浮現在她腦海裡。
和這裡一模一樣的透明玻璃瓶子,綠色的冒泡液體,還有外面的森林,還有明亮的世界。
這地方她來過,她曾經住在這裡,而她的父母就是在那片森林裡被那些怪物殺死,不對!是人!他們是人變得!為什麼要殘忍的殺害他們?為什麼留下了她和哥哥,是什麼讓他們要殺死他們卻又不滅口?
太多的謎團,讓塵落有點無力的滑落在地上,一不小心碰倒了座子上的兩個玻璃瓶子,打翻在地上碎了。
暗叫不好的塵落,聽到折回頭的腳步聲,只有一個人。這樣慢慢摸索找地兒太慢了,只能豁出去了。
塵落抬手關掉了燈,隱藏在燈的開關旁,等著進來的人。門被開啟了,投入了一個不高不瘦的身影,正準備抬手開啟燈的時候,塵落扯過她的手,匕首橫在她的脖子,捂緊了她的嘴巴,嘴巴貼著那個比自己高一點點的人的耳朵,輕聲的說著:“關門,開燈,和外面說沒事,讓她走,你叫我就抹了你脖子,大不了同歸於盡,懂了?”
懷裡扣著的人嚇得顫抖著,思量了下,點了點頭,塵落看她同意,然後繼續附上她耳朵旁說道:“現在按我說的做。”
鬆開捂著她嘴巴的手,同時抵著她脖子的刀子力道也加重了。
微胖的女生按著塵落說的一一實施著,稍微被鬆開的嘴巴顫抖的說著:“樂樂,這裡的實驗劑被一隻大老鼠翻到了,我收拾好地兒就上去,你趕緊先上去記錄。”
“大老鼠?咦,真噁心,劉麗,那你小心點,趕緊上來幫忙,還要趕著去看擂臺賽。”
“好......”。
聽著噠噠噠的上樓腳步聲,塵落和胸前被禁錮著的女生都舒了口氣。
“帶我上醫護區,我要找一個人。”
“你你要找人?確定是在醫護區嗎?叫什麼?我看看我認識不?”
“塵揚,塵絮飛揚的塵揚。”
那個叫劉麗的微胖女生,咬了咬嘴唇似乎在極力的思索著是否認識這個聽著挺特別的名字,不像她的爛大街。
“沒有聽過有這人在我們這。”她認識所有在這裡幹活的人,真的沒聽過啊。
“他是一個多星期前受傷送到這裡治療的,我看你就懵懵的,被說那麼多,你帶我上去我自己找。”
劉麗不是不樂意帶她去,只是她知道哪裡一定找不到這人,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從何說起:“我,我,其實上面,你不會找到的,你趕緊趁現在沒什麼獸衛,回去你所在的地方吧。”
塵落覺得她這是忽悠她,什麼守衛,從頭到位都沒看見,抵著她脖子的刀尖加重了力道,有點失控的吼道:“這些不需要你管,你趕緊帶我去,沒時間和你囉嗦。”
看著她不到黃河不死心的堅決,劉麗嘆了口氣,然後說:“你打算這樣上去?出這個門就會發現。”
塵落看了下她的表情,覺得她不想是在說謊,便換成匕首靠在她腰間,挽著她的手,把匕首擋在了她的白大褂下,然後半拉半扯的“帶”著她往樓上走去。
一陣濃烈的消毒水味道夾雜著她最討厭的腥臭味,塵落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轉過最後一個臺階,一片白茫茫的玻璃輸液罐整整齊齊去的排列在一個極其大的房間,看不見盡頭,數不盡的數量。
塵落的腿似乎有點控制不住的在顫抖。
“帶我走過去,快!”
劉麗感知到旁邊人的不好情緒,感覺她腰間的刀子似乎快要失控的捅她幾刀來發洩的感覺,她嚥了咽口水,順從的帶著塵落走近那些白色的橢圓玻璃罐,玻璃管理乳白色的液體裡裝著的是一個個殘缺的人體,還有拼接的獸體,就像嫁接的感覺。
視覺的衝擊比不上塵落此刻心裡面的巨浪翻騰,她抖著的嘴唇被她緊緊咬著。
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心神,塵落咬著牙問道:“你們這裡不是醫療區嗎?活人在哪?”
看著怒氣衝衝對著自己吼的塵落,劉麗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可是卻被塵落扯了回來,刀鋒淺淺的沒入了她的皮肉,疼痛讓她輕撥出聲。
“人在哪?”接近崩潰的塵落只想從劉麗嘴裡說出不是她所想的結果。
“這裡是醫療區,但是基本上送上來的人都是瀕臨死亡線還剩一口氣的人,我們透過嫁接這些獸體到他們身上給他們延續生命機能。”
“就是吊著他們一口氣,這些獸體不能把他們復活嗎?還是你們是在嘗試透過獸體讓他們的手腳長回來嗎?不能,你們接上去幹什麼?”
聽著塵落的逼問,劉麗低了頭不敢回答,誰知道卻換來塵落狠狠的抓著她的雙手搖晃著逼她給出答案。
劉麗低低的聲音傳來:“不是用獸體復活他們,而是用他們還活著的身體供養獸體保持機能,直到它找到適合能和它共生的人,那些缺失的手腳是被吸收完萎縮掉了。”
剛一股蠻力挾持著人的塵落虛脫的跪坐在劉麗面前,抵著劉麗的匕首掉落在地上,“哐當”一聲,打破了這裡白茫茫一片的祥和寧靜。
此刻因著這聲響,導致玻璃罐裡的液體開始翻騰,似乎罐裡的人意識還在,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聽著響起的警示音,劉麗顯得有點手足無措,連連安慰著地上的人。
“你看,其實不送過來這裡他們也是活不過來,送到這裡還能為獸體所用,然後讓我們的人變得更強大,這不也是算活的有意義,死得光榮嗎?”
“憑什麼!憑什麼你們想讓他們活就活,死就死,憑什麼由你們來決定他們這樣苟活著是死得光榮?”
劉麗以為把她奉為信條的基地語錄能安撫住面前的人,誰知道卻遇到個冥頑不靈,思想落後的,她只能急的幹跺腳,他們兩個人說這話的功夫在不遠處有一個白色的身影飄過,誰都沒注意到。
哭的不成人樣,溼漉漉的塵落已經崩潰了,她的世界在此刻也已經崩塌,哥哥傷的這麼重嗎?林老頭不是說養養就好,立秋也說是的啊,為什麼傷的這麼重不告訴她?帶回家是不是就又一絲生機?為什麼要讓護衛軍那群狗東西帶走他相依為伴的唯一至親。
哭的稀里嘩啦的塵落,用手臂擦拭著鼻涕眼淚,依然還是跪坐著的姿勢,她仰起了頭,用哀求的語氣說著:“你能幫我找到我哥哥在那個箱裡嗎?我不想知道你們得美好世界,我只想帶他回家,他不需要這種光榮,他要的是死得其所,寧可死也要殺掉那些怪物,我不想讓他反過來成為幫兇,我求求你。”
劉麗很想幫她,只能無奈的說道:“可是這裡是醫療區的其中一個小區,往前還有三個大區,一個個找估計得兩三天,慶典活動一過,獸衛就會回來的,你到時逃不掉的。”
“我不怕,我求求你,我只想帶他離開這裡,不管去哪裡,儘管他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他不會同意為殺死自己父母的怪物提供任何的幫助!”
聽到她自以為豪的獸化實驗居然殺死了眼前這個瘦小女孩子的父母時,劉麗的信念開始有點動搖了,這對嗎?這是她從小以來第一次不安的看向那頭她幫忙打造的一片白色祥和。
劉麗嚥了咽口水,打算豁出小命、違背信念也要幫幫這個從一樓爬上來的女孩。
她瘦小、弱不禁風、衣服破爛、暴躁,可是卻讓她感受到來自她身上不死不休的韌勁,就像即使全身溼透,她頭上的小卷毛還是頑強的站立著,一抖一抖。
“還有個辦法,去中心大樓上的辦公室,有臺機器,錄入了我們所有的實驗資料,包括送到這人,找到編號或者所在的醫療區位,就能很快的找到你哥哥了,不過那裡24小時都會有獸衛把守著。”
“我不怕,你帶我到那裡,我自己進去!少犧牲一個是一個。”
“倒也沒那麼壯烈,只是要想辦法弄些好吃的肉把他們引開。”
塵落看了看自己的窘迫的糧食儲備,憑一個肚子餓的咕咕叫的人去哪裡給他們整肉吃,找到她自己都可以吃完了。
低落的塵落感覺自己又再次陷入了絕境。
劉麗突然轉身跑向牆上的窗戶,然後招手讓塵落過來幫忙讓她墊著踩上去,塵落不知道她要幹什麼,但是能幫她的也就只有眼前的小女生了。
她按著劉麗的話走了過去,然後劉麗墊著腳看著外面,有點幸福的說道:“呀,今天是最貪吃的鼠獸把守,那我們趕緊去食堂找點吃的應該就能引開他們了。”
鼠獸?守衛?獸衛?原來劉麗剛一直提醒自己要小心的獸衛並不是她理解的守衛,而是獸,看來她是太低估了這九層妖塔的獸力了。
“食堂在哪裡?”,塵落拉住了馬上要起飛的小女孩。
“在一樓穿過這邊走到3區。”
太遠了,眼看快要斜斜掛著的太陽,應該是快要下山了吧,那就代表今天結束,等他們來回趕到,所有的人估計都往回趕,那她真的是插翅難逃。
“如果是鼠類的話,我想我有現成的百試百靈的東西。”
“是什麼?”劉麗疑惑的把這個窮得叮噹響的人看了從頭到腳大量了一遍。
“等會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