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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胡言

那邊睡得正香的塵落,估計永遠也無法想象此刻的林老頭正在使出他的十八般謊藝,想著如何矇混過關這臨時提前的人員清檢。

護衛軍突然來到十八區,一言不合抽出名單就逐個房間的搜查著。按照慣例,所有人一律都得列隊拍在門口候著,等著他們把屋內翻個底朝天,如果找到不明來歷的物資,說不出個所以然,給不了個好處來,就別想五臟俱全的活著。

看著越來越近,鬧得沸沸騰騰、雞飛狗跳的那群人正往這邊來,林老頭從懷裡抽出了他那根苦樹根,叼在嘴角,用食指和中指夾著,把它從嘴裡抽出,同時從鼻孔深處吐出一口氣。嘴裡唸叨著,“好丫頭啊,你還真會給我挑時間鬧騰,哎。”

說完轉身走進房內,一聲哐當聲過後,林老頭便又從屋內走了出來,煞有其事的列著隊候著,苦樹根叼在嘴裡咬著,上下抖得那叫一個輕鬆愉快。

士兵搜到這邊的時候,立秋也剛好回到門洞前列隊候著那群大老爺的翻箱倒櫃。

護衛軍直接就衝進去搜了個遍,沒發現啥值錢和可疑的東西,出來開始點人頭。

護衛軍的頭兒看了眼名單又看了眼眼前的人,“嗯?一個送醫治了,那怎麼還缺了個女的,人呢?”最後那一聲,幾乎是用來吼,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很神氣一樣,還走過來揪著擋在林老頭面前的立秋。

擋在林老頭前的立秋這才反應過來塵落人沒在,回頭很是疑惑的看了一眼林老頭。

林老頭拍了拍立秋的肩膀,示意讓他走到一旁,他自己的小眼則閃著精光。

“成隊啊,你看這娃不是在床上躺著,生了病還長得瘦小,蜷在角落裡了,軍爺他們估計看漏了,不信,你來看看。”

說著便走到護衛軍長得黑壯黑壯領頭那裡,把他拉到塵落洞門,掀開簾子,左手指著床角落,右手把手裡的一塊東西塞到護衛軍頭目手裡。

護衛軍頭目原本打算大聲呵斥林老頭,看了眼手裡的小黃條,哎呀,這到口的話硬生生給憋了回去。

就著林老頭手指的方向,大聲說了句:“隨我進去查清楚。”反拉著林老頭進屋裡,兩個大老爺們屈著身擠進了塵落的小小屋。

屋內安安靜靜的,那頭目用只有林老頭能聽見的聲音說著:“你這不睜眼說瞎話,這一點被子怎麼說?人去哪?幾時回?”

林老頭又從兜裡摸出了一個更大的金牌子,靠進頭目的耳朵說到:“好軍長,那女娃今天不知道有清檢,估計還在外面工區那裡饞吃的,沒趕上回來,等回頭我定好好收拾她,下次一定讓她下工就回來,不給軍爺您添亂哈,您多擔著,全仰仗您嘞。”

金牌子此刻已經穩穩當當塞進頭目掌心。

恭維話還沒說完,那個成隊便在屋內揚聲道,“我看看被子下面是啥,哎,這人不是在這嗎?行,林老頭,看你們也不敢造次,下次讓人站到外面去,淨添亂。”

說完,把東西往懷裡塞緊,掀開簾子走出,便怒氣盛盛的對著那群護衛軍吼道:“人不就在裡面,看你們得眼睛都用來幹什麼吃的,這麼大個人被被子蓋著,也能說沒看見?回頭看我怎麼整治你們,好了,人齊了,收隊!”

這時,護衛軍裡有個長得瘦瘦小小的衝了句話出來,“報告,剛我也有掀開那被子看,確認沒有人的,頭。”乍一看就是個看不懂情況的愣頭青。

那頭目馬上拿起他的馬鞭往那人身上一呼,怒氣衝衝,咬牙切齒的說著:“一派胡言!你沒認真搜查還敢大聲認哈?!我剛就看到人家一女娃娃躺在那裡病暈著一動不動,難不成你現在還想你們一群人進去看人家?立得什麼歪心思?人家女孩子臉往哪隔?你們是想腦袋分家?趕緊給我回去受訓,收隊!”

走之前,那頭目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剛從塵落屋內出來的林老頭,沒再說什麼便一路對著他們隊裡的人罵罵咧咧的走了。

等護衛軍走後,十八區內家家戶戶都在重新整理著家裡的東西,不少怨聲、申討聲在悄聲的說著,誰也聽不清哪家人說的哪些話,誰也不敢傳。

立秋看人走遠了,顧不得收拾自己屋內的東西,鑽進了林老頭的屋內。

看著淡定自如在收拾,林老頭看見鑽進來的立秋,笑了笑,說了句:“今天算是見識到什麼叫睜眼說瞎話,一瞎還比一瞎高。”

“林爺爺,塵落呢?她人去哪呢?即使是臨檢,在工區也是會被下令逐回區內候檢,她不可能還在那邊的,難不成她又偷溜到山頂區出入口那裡玩呢?經過上次那事,這節骨點去那邊可是要出事的。”

聽到山頂洞口那幾個字的時候,林老頭狐疑的看著立秋,有不解還有審視。

熬不住林老頭的探究,立秋借意幫忙整理被單躲開老人的眼神後追著問:“爺爺,我猜她肯定又到處溜達了是不?快告訴我去哪找她,我現在就悄悄尋她回來,省得您擔心。”

林老頭嘆了口氣。

“我還真情願她到處溜達偷懶去了。”說完,用手指了指塵揚的床。

這一指,立秋可就啥都清楚了,這人是要捅更大的簍子,就想想都覺得讓人打個冷顫。

立秋知道這事不能聲張,沒再追問塵落竄區逃離的事,只是還是耐不住的擔心:“林爺爺,那這我們該怎麼辦,剛護衛軍怎麼就這樣放過我們?”

“立秋,聽過有錢能使鬼推磨嗎?”

立秋聽得有點雲裡霧裡?錢,對於這個世界一點用都沒有,因為這裡沒有這東西,但是卻有萬世不厭的金銀珠寶依然魅力無窮。可是他更不懂了,十八區的人連吃都接近沒有,怎麼會有這玩意?

他打著問號和驚訝的眼睛久久的望著林老頭。

林老頭沒好氣的輕嘖了一聲,帶著打趣的說:“你林爺爺我活那麼個歲數,沒半斤也有八兩吧,孩子。”

這會立秋覺得自己好像智商吊線了,林老頭在這連著的幾個區威望不少,平時也有人走動求助於他,好吧,是他有眼不識泰山。

不過眼下也不是糾結這些來歷和經歷的時候了,主要的是把塵落給找回來,不然這竄區的罪名夠他們拜會閻羅王了。

立秋還是接著追問:“林爺爺,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有訊息嗎?”

“我正等著你回來商量,你這不是十八區第一貨郎嘛,平時能走動幾個區,換崗後,你想辦法接外送的活,打聽下那邊有沒有什麼外來人的動靜,我這邊看看能不能找到老朋友幫忙打點下,讓他給我找到塵揚訊息,找到那孩子,落落這丫頭也會自己冒出來了,哎。”

得,這就是說連林老頭也不知道塵落這貨到底從哪裡溜了出去,這下立秋更急了,接著說道:“小時候,有個八區的胖小子從某個分管直通爬到我們這的,你還記得這事嗎?她會不會也從哪裡過去了,要不我去找找那管子,也從那裡進去找她。”

林老頭看著這有點急的語無倫次的小夥子,突然陷入了沉思。

不一會便語重深長的說著完全偏題的話:“那管子這麼小,你還沒長大嗎?阿秋,你們都長大了,長大了。我和塵揚都知道你對落落的好,都看在眼裡,估摸著落落也沒那想法,把你當她哥一般,但不管怎樣,打心裡我們並不想你們在一起,並不只是你,我們情願她一直只是個孩子,十八區的生存環境讓我們不想看到落落經歷這裡女人的命運,生出的孩子最後都會被各種理由強制抱走,杳無音信,落落的性格你知道的,她承受不了這種生離,這不,今天這事就是最大的警鐘,你願意看她經歷這種痛苦然後生生折磨致死嗎?”

立秋震驚不已的定定的看著說了一連串話的林老頭,瞳孔在逐漸的放大直至沒有了聚焦點,他從沒想過他藏起來的情感是那麼顯而易見,也沒想過他的情感遭到全世界的反對,更沒有考慮過如果他堅持和塵落在一起會是一種殘酷的死刑。

在漫長的安靜過後,立秋深吸了口氣,再深吸了口氣,閉上眼睛,雙手握拳,再一次睜開眼時,眼裡蒙著一圈的霧氣,晦明不定,但卻堅定。

“林爺爺,你相信我,我不會一直都在十八區,我會帶塵落離開這裡,讓她不用經歷這些,從塵落小時候給我輸血救了我開始,我在努力的更改著這些宿命,相信我,我可以做到,我一定能給她應有的幸福、快樂,我晚點上工就出去打聽,把她找回來,爺爺您也別擔心,多休息。”

說完,立秋便頭也不回的離開,把自己隱入他屋內的一片黑暗。

看著離去的年輕人,林老頭沒再說什麼,只是默默地繼續收拾屋內的殘局,撬開床底石頭縫那塊有點鬆動的石頭,取出一本用線圈起來巴掌那麼大的牛皮小本子,輕輕吹掉面上的灰塵,開啟嘆著氣看了起來,像是一本札記也像是草稿一般的內容,隨著翻頁的動作,一切都似乎歷歷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