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意確實是沒看到桓欽,畢竟她一直在應淵身前,應淵都沒看到她上哪看到。
而且,有應淵在她哪裡會看別人。
除了那一日偶然看到桓欽的表情以外,幾乎都沒關注過他。
但在桓欽的心虛下,不可能放過任何一個會對自已造成影響的人。
眼中厲光一閃而過,隨即又換上焦急又慶幸神色,“是祁意,太好了,若是以地止之力定能將這巨蟒擊敗。”
應淵撐起身體,強忍著眼部的灼燒,“不必,我一人即可。”
將祁意推到桓欽身邊,“你與他離遠點。”
不給任何人說話的機會,騰空而起,將自已化為一柄利劍刺破暗色,金光與巨蟒撞擊,穿透了巨蟒的頭部。
巨蟒腦袋破了個大洞,瑩綠的血液向四周噴濺,所沾之處全部都被腐蝕,哪怕落在巨石上只有星點,也被全部腐蝕完化為灰燼。
饒是如此,黑色巨蟒也沒有倒下,而是尾巴一甩腦袋在空中直接甩了一百八十度,對著應淵的身影噴出熊熊火焰。
應淵最後一擊後全身都已經無力的垂下,在半空中往下落。
但火光成片,哪怕應淵落到地上都會被燒到。
“那是......無妄之火!”桓欽大叫道。
隨後立即半跪在地上,向祁意低頭道:“祁意,你是地止,唯有你能救下應淵,請你出手吧!拜託了!”
祁意本就要出手,不等桓欽說完,身影就消失在桓欽身前,瞬間出現在半空之上抱住了應淵下落的身體。
同時向後撐起防護罩,剛與無妄之火對上,祁意就知道這火有多厲害。
和巨蟒的毒液一樣,侵蝕性極強,借力就爬上了整個防護罩,溫度不高但祁意不敢小看,又加強了幾分法力。
應淵身上傷痕累累,盔甲上全是粘稠的毒液,幸好祁意身上穿了雙生蓮姐妹做的薄甲。
毒液只穿透了祁意的衣衫,停留在薄甲表面。
應淵此時已經暈了過去,祁意落地將應淵放到一片平整的地上,身後的防護罩完全不敢撤除。
一旦撤除,無妄之火將會直接燒到她背上。
輕輕將應淵放在地上,祁意帶著半身的無妄之火飛向巨蟒。
劇毒之物七步內必定有解。
或許,這巨蟒就是解法。
巨蟒輕微癒合的的腦袋上再次被破開了一個洞,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
巨大的衝力帶的巨蟒向後仰去,只是這次它再也不能起來。
無妄之火雖起於它但也可以亡了它。
無妄之火從腦袋上燃起,順著巨蟒的身體燃起熊熊烈火。
不過少頃,便化為齏粉,屍骨無存。
祁意凌空而立,也消耗的夠嗆,幾乎要化為原形恢復。
“祁意——”
恍然間好似聽到應淵驚慌的聲音。
但那應該是錯覺,應淵一向冷靜自持,怎麼會如此驚慌?
只不過祁意已經沒有機會去看應淵。
巨大的萬魔之眼撞向祁意,漆黑的魔氣瞬間纏上了祁意的四肢。
她掙扎著回頭,看不見遠處的應淵,視線所及都是黑暗。
魔氣徹底吞沒了她的意識。
最後一個念頭就是,完了,那小紫龜得和自已一起完了。
整個人順著萬魔之眼的力道斜斜的向遠方墜落,再不見身影。
遠處眼看著祁意消失在空中的應淵,心中一陣絞痛,在地上掙扎著,眼眶中已然泣出鮮血。
可他現在連話都已經說不出來。
祁意是應淵的本命神器,她依賴自已甚至捨命救下自已都是因為這一層羈絆。
可應淵對祁意的感情卻不是因為這層羈絆,是實打實的相處而出。
他現在是真正的心碎成了千萬片。
痛苦的張口低吼卻無聲,額角、脖頸都青筋爆出,在一蹦一蹦的跳動,整張臉漲的通紅。
血淚從眼角流出,額前的碎髮都已變成了銀白色。
強烈的情緒波動和重傷令他昏死了過去。
剩下的三位帝君加上北溟神君和計都星君急忙趕到,將應淵交給仙兵,讓其帶他迴天醫館。
誰知道天地的交界處轟然一聲巨響,水聲咆哮洶湧。
祁意消失的地方,仙力摻雜著魔力,竟將天際劃開了個口子。
決口的洪水從天邊的口子中傾瀉而出,淹沒了整個荒野。
在荒野中的兩方兵士被瞬間吞沒。
這洪水不知來自於何處,一旦沾染全身的力量都會被抽走,只能任由自已沉下去。
來不及逃走的傷兵殘將都沉了下去。
魔族長老見勢不妙立即逃走,九重天的剩餘五位領將則是決定五人聯手落陣,將這洪水止住。
否則當洪水流向九重天,後果不堪設想。
洶湧咆哮的洪水就像巨獸張開血盆大口。
陣法落成,移山成堆將洪水圍在荒野中。
桓欽引著脫力的三位帝君前往魔相,直接令三人喪命。
回神又往北溟神君的方位而去,謊稱要一同修補天際的口子,三位帝君已經在裂口處等候。
北溟神君沒有絲毫懷疑就跟著桓欽走了,結果被桓欽一把推入裂口,墜入了裂口後的無邊黑暗。
被黑暗吞噬的北溟神君不敢相信的睜大眼睛,盯著桓欽。
卻見桓欽揮手,本該和祁意一同消失的萬魔之眼出現在他手邊,濃郁的魔氣將裂口補上,裂口越來越小。
北溟神君的眼前最後一點亮光消失的時候,他整個人也沉入了水中。
*
此次仙魔之戰,九重天大敗魔族,但同樣的,九重天也損失慘重。
將領中除了應淵帝君外無人生還,出征的仙族回來不足半數。
甚至連應淵也陷入了昏迷,至今未醒。
大戰之後,最重要的就是休養生息。
帝尊重劃六族分為三界,令止戈修養。
一晃八百年過去,應淵還沒甦醒。
顏淡與餘墨的感情愈發濃烈,被螢燈舉報到玉清宮。
帝尊大怒,他沒想到有過思璇的先例還有人敢擅動情念。
罰顏淡前往天刑臺受刑,刑罰一過就是灰飛煙滅。
餘墨自然不肯,想要救顏淡出去,被顏淡拒絕,還被迷暈,懇求錄鳴看住他不要做傻事。
芷昔欲劫獄,也被顏淡所勸阻。
“姐,這偌大的天界容不得情,可有情是對的,我就要向所有人證明,情無錯,我更沒有錯!”
顏淡狠下心堅持一件事情八匹馬都拉不回來。
她堅持受刑,誰也無法拉回。
只能眼看著她走向天刑臺。
但在路過了無橋之時,顏淡的腳步停了下來,看向橋下的無邊無際的雲霧。
雲霧翻騰卻安靜,就像九重天的每一個人,明明心中都摻雜著各種各樣的情,但卻都被掩藏,只努力維持表面的平靜。
可私底下,都爛透了!
顏淡冷笑出聲,押送她的仙兵皺眉,“你在看什麼,還不快走!”
面對罪大惡極之人,他們也沒有好態度。
九重天最重的罪名就是動情,顏淡犯了情誡,此時可不就是罪大惡極之人。
“我有情,但無錯,我也不認錯!”
顏淡眼神一凝,滿是凜然。
“你犯了情誡,就要受罰。”
見仙兵還在堅持著天界的教條,顏淡轉身,目光銳利。
八百年過去,她已經不是那個仙力地微的低階仙侍,早就坐上了妙法閣副掌事之位。
她為人善良開朗,做事認真心細。
若無此事,帝尊本屬意她來做玉清宮掌事。
“天界禁情,呵,每個人心中都有情,現在是我,以後說不定就是你們。”
顏淡扭回頭,望著了無橋,好似看到了雲層下冰冷陰森的忘川河。
“天界的規矩,早就該改改了!”
她對這九重天真的是厭煩極了。
“放肆!”
“你閉嘴!”
押送他的仙兵心中大駭,這話可不興說啊。
就算你有什麼,只要沒暴露在面上都無妨,但誰叫她倒黴被人舉報了,他們也無可奈何。
然而在他們準備強壓顏淡趕緊去天刑臺的時候,顏淡動了。
她從了無橋邊一躍而下。
仙兵驚駭的愣在原地,半晌過去,為首的仙兵拔腿就往玉清宮跑。
“快去稟報帝尊,罪仙顏淡跳下了無橋了!”
其他仙兵被這句話狠狠敲醒,隨著他們的隊長一同跑去。
顏淡跳下了無橋傳遍了天界各處。
守在天刑臺準備劫刑的芷昔大震,手中的法器都掉落在地,胸口傳來一陣疼痛,雙生蓮互有感應,顏淡的痛苦她也一同感知著。
帝尊聽到這個訊息,黑沉的臉色濃郁的都能滴下墨來,但最終也沒有說什麼,揮袖讓仙兵下去。
轉而提螢燈為玉清宮掌事,令芷昔補妙法閣空缺。
對天界所有人示警。
螢燈揭發有功升職是獎,同為四葉菡萏的雙生蓮姐妹,妹妹犯情誡跳下了無橋,姐姐勤奮恪守情誡反而能掌一閣。
天差地別,高下立現。
帝尊意在告訴天界所有人,情不可犯。
餘墨醒後得知顏淡跳下了無橋,心下大慟,只見手臂上的四葉菡萏之圖樣還鮮紅依舊轉而痛哭流涕。
砍下龍角,劃開了結界,一躍入凡塵。
他要追尋顏淡而去。
他這一劃不要緊,劃破了神廟基柱上裂縫處。
那基柱裂縫本就是以四葉菡萏真身修補,當時姐妹倆法力尚且不精,修補之處很容易斷裂。
此次被劃,直接將斷裂處的修補劃裂,基柱搖搖欲墜,天界處處轟然傳來劇烈的晃動。
帝尊令螢燈再次修補,她卻支支吾吾說自已此前修行不慎受傷,無法動用法術。
藉著此事,芷昔看到了復仇的希望。
毅然決然揭發了螢燈欺上瞞下,冒領功勞一事。
又深知單靠此事不能將螢燈斬落下馬,手中拿出一物,正是應淵帝君的腰帶。
“螢燈在妙法閣任職期間,數次昧下應淵帝君貼身之物,又將所昧之物都藏在自已房間的暗格中,觸犯情誡對帝君不敬,此罪當誅!”
帝尊因此大怒,將螢燈貶為凡人,擇日處置。
卻對搖晃的基柱發愁,他也無法修補,只能派人晝夜守在脊柱旁邊扶住。
長吁短嘆之際,衍虛天宮內昏睡了八百年的應淵帝君睜開眼。
同一時間,凡界某一王府中祁意也睜開了眼睛。
止戈國,北王府。
雕樑畫棟的廊橋下,一個圓臉丫鬟模樣的小姑娘碎步跑過,在房門前站定。
“郡主!快起來看啊,有流星!”
“知道啦!我馬上就來!”
祁意坐起來,掀開被子,坐在床邊不住的揉著自已的太陽穴。
她對流星的興趣不大,加上現在頭痛,下床的動作慢吞吞的。
總感覺自已忘了些什麼,但是按照自已的生活來說,記憶應該是從無一日漏缺。
嬰兒肥的小臉皺緊,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是哪不對勁。
“郡主,快點,再不出來就看不到流星啦!”
圓臉小丫鬟推開門,進屋催促。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流星呢,好東西一定要讓郡主看到。
祁意跳下床,兩條小短腿跑向小丫鬟,“好啦,云云,我準備好啦,我們去看流星!”
兩個六七歲大小的小孩手牽著手爬到了房簷上。
漆黑的夜空中不見一絲雲彩,點點星光拖長著尾巴從空中劃過,點綴在夜空中閃耀了整片天空。
流星劃過一顆又劃一顆。
云云雙手捧著臉眼中都閃著亮光,“流星好美啊!”
祁意認同的點點頭,不過她還是一臉認真,“聽說百年前曾有人見過漫天的流星劃過,當日亮如白晝,流星消失後止戈國建立。”
“若是能看到當時那壯觀的景象該有多好。”
云云兩者眼睛重重點頭,“若是有那一日,就算死也值了!”
祁意聞言直接敲了她一個腦瓜崩,“你哪來的這麼多亂七八糟的話,以後不許再說了!”
說完後,腦中好像有什麼場景閃出,待祁意仔細去感受卻又什麼也抓不到,那場景仿若仙境,有仙人存在。
云云哭唧唧的捂著腦袋,“知道啦郡主,云云再也不說了。”
祁意滿意的點點頭,小小的臉上假裝寫滿嚴肅。
一臉正經的抬頭望天,彷彿能透過天空看到九重天之上的天界。
*
天界。
應淵醒來後毫無例外的再次成為了眾人的支柱,穩住了不停晃動的天界又馬不停蹄地趕去修補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