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佰處理完事情,把從院子裡出來的那身衣服燒掉。
她還從南賢那邊得知了一些關於瘟疫的資料。
這些還不夠,她要到全是感染者的禁區看看。
周佰換好一身衣服,把口鼻和手都捂好。
“你去哪裡。”
周佰正要出門,一道清冷的聲音從後方飄來。
周佰轉頭,一身白衣的周佰站在他房間門前,淡淡的看著她。
此時已經是晚上,月光澄澈,宋思齊一身白衣彷彿泛著神性的光芒,造物者偏愛的那張臉上無悲無喜,眉目彷彿白玉般的聖潔。
周佰微微一愣,才道:“既然要解決問題,當然要去看看問題。”
“這麼你也會被感染。”
“我有分寸。”
隨即立即道:“你不能去。你在這裡等我。”
宋思齊冷冷看著她。
周佰摸不透他的心思。
“你和我不同,你不瞭解這方面的知識……不是說你無知。術業有專攻。”
周佰轉身到了院子門口,接過僕從遞過來的馬繩,十分利落地翻身上馬。
月光下掠出一個漂亮的弧線。
周佰遙望著院內謫仙般的人,道:“死不了。”
隨即拍馬而去。
宋思齊靜靜看了一會,目光落在院中那棵月光下彷彿泛著月光的光溜溜的樹。
光溜溜樹枝下的石桌因為月光的緣故,映照著交錯的暗色的枝條影子。
南覓回到院子,就看見一身白衣的宋思齊坐在院子中的石桌上。
南覓整理一下自已的表情,他的眼睛微腫,透露著他曾大哭一場。
南覓走向宋思齊,宋思齊起身對南覓道:“南公子還好嗎?”
南覓冷哼一聲,他現在不是很想理人。
“雲岫人呢?”
“她去禁區了。”宋思齊答道。
“什麼?!”
南覓皺眉,沒想到她動作這麼快,分明他們路上都沒休息,今天還才到,更何況雲岫是騎馬,比他們還要累。
而且這人剛回來就和他一起去看了奶奶,壓根沒有吃過飯。
想起雲岫眼中的紅血絲,以及不經意會露出的疲憊,南覓皺眉看向宋思齊:
“你怎麼不攔她?她都沒休息,飯也沒吃!怎麼頂得住?遲早出問題!她不是你妻主麼?你就不會勸勸她?”
宋思齊平靜道:“我攔過了。”
“你!”南覓看向一臉沒有關心的宋思齊,竟然忽然有些為那個女人感到不值,拼命就救了這個玩意兒?
“他可是為了救你,被劉豫清射了一箭,差點死了!還被關進大牢那麼個環境!如果不是我及時,只怕她早已經死了!你還這麼不關心!我都為那個蠢貨不值。”
這句話不知道哪裡觸動了宋思齊,一向不會冷臉的宋思齊竟然露出了冰冷的神情,彷彿沒有情緒沒有感情的高高在上的神祇。
宋思齊極為冷淡的說道:“我並沒有讓她救我。不過是她一廂情願。”
南覓震驚的看向宋思齊,一個是震驚於他竟然說出這種話,一個是震驚於一向好聲好色的人竟然也有這樣的語氣。
南覓看向宋思齊的眼睛,不覺的一顫。
那雙漂亮眸子裡的冷酷,彷彿不可融化的千山冰雪,他那般把自已摘開,絲毫的不在意,自小骨子裡的矜驕傲然讓他此刻彷彿不食人間煙火遠在仙界的沒有感情的神祇。他看人的眼神,彷彿高高在上的沒有情感的神明,稍稍的看了你一眼,讓你感覺自已就彷彿如螻蟻,而他觸不可及。
南覓一驚,隨即回過神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她也不是我的妻主。”
南覓聽到一個冰冷的聲音。
南覓冷笑,都是傻子!
就沒有一個正常人!
周佰到了禁區,周佰掏出令牌,士兵猶豫一番還是放行。
十多個人全副武裝把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跟在周佰後面舉著火把。
因為是晚上,周佰看不清具體情況,頓時皺起眉,她太過著急進度,竟然忘了這一個因素。
禁區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
黎冰將所有花語郡所有染病的人一經發現就丟在裡面,外面有士兵把守,陶冶逃不出去。
而這些人也不是每個人都是房間住的,他們只不過是區區平民,哪裡會有南賢的待遇。
這些病民橫斜地躺在露天的街道,屋子裡也有人,由於晚上,一行人還要注意有沒有踩到什麼人的什麼部位。
那些病民滿面汙漬,痛苦的呻吟聲在夜晚裡氣若游絲的起起伏伏,彷彿什麼恐怖至極的詛咒,充滿了痛惡、無奈、不屈、以及怨毒……
那些病民被周佰一行人的火光以及動靜驚到,頓時十分有氣無力的騷亂起來。
“怎麼——怎麼還要抓人嗎——剛剛不是已經——已經抓過了麼!”
在火光下,陳舊散發著古怪腐臭氣味的陳設中,一雙雙驚恐帶著汙漬的臉上瘋狂的湧現出滔天的驚懼與不甘,而有的則是認命。
周佰看向那一雙雙眸子,耳邊痛苦的呻吟,惡毒的詛咒,如此的情緒傳遞讓 她冷靜的頭腦頓時感到一股濃重的疲憊。
“什麼抓人?”周佰悶聲向身後的人問道。
“回大人,奉黎郡守的命令,死去的病民的屍體一定時間要及時燒燬——以及 一些看著馬上要死的——病民。”
那人回答完。
遠處的火光忽然在夜晚中大盛起來,隨即一聲聲費盡力氣的哭喊以及怨毒的咒罵在遠處響起。
周佰眉心一跳:“現在就是——”
“是的,大人。”
“快帶我過去。”周佰充滿紅血絲的眼神凝重起來。
“是。”
周佰急急趕過去時,一個全副武裝的女人正帶著一群人把死人扔進熊熊的火中。
一邊沒力氣動彈的活人在地上倔強的爬著,被士兵冷酷的一腳踢回一堆人中,就彷彿踢的不是人而是一條將死的狗。
有的病民面如死灰。
有的則驚恐的拿著指甲用最後的力氣抓著地面。
“唔。”
一個隱忍的悶哼聲從身後傳來。
周佰心下頓感不妙,轉過頭去,看見兩個包得嚴嚴實實的人,那兩雙眸子,都透露著憐憫、恐懼。
是宋思齊和南覓。
周佰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