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整蹲下身,抓了一把雪在臉上揉搓了一陣,冰冷的雪水終於讓他稍微鎮定了些。
“北邊不遠有個水潭,水夠深,我們先把屍體運過去!”清醒後的楊整腦子轉得飛快,終於想到了暫時的應對之策,對幾人說道。於是三人一人扛起一具屍體,放到了馬背上,往北邊疾馳而去。
到了湖邊之後,幾人才發現水面都凍住了,根本沒辦法將屍體扔下去。楊整知道時間不多,趕緊下令道:“你們先去找幾塊大石頭來,我用蛇神刀劃開冰面。”
蛇神刀很鋒利,楊整力氣又足夠大,很快就在冰面上破開了一個一尺多寬的洞口,足夠將人扔下去了。
此時王懷三人也將石頭找回來了,每塊石頭都很大,足夠四五十斤。“把他們的腰帶都解下來,將石頭綁在他們身上!”楊整又下令道。
四人將綁著石頭的四具屍體都塞進冰洞內後,都是累得氣喘吁吁。除了身體上的疲累外,更累的是心裡。畢竟這可是殺人之後的毀屍滅跡啊,幾人可都是頭一遭做這種事。只有蔑爾根稍微好一點,畢竟他是上過無數次戰場的人,見得死人不計其數。不過在戰場殺人和這種情況下殺人可大不一樣,即便是蔑爾根也緊張得不行。
“都鎮靜一些!一會兒你們就照常跟在我身旁,萬事由我來應對!”楊整知道自已是這個小隊伍的主心骨,所以自已心境決不能亂。
“二郎!他們的馬匹怎麼辦?”蔑爾根畢竟年紀大些,想得也更全面。
楊整道:“管不了這麼多了,如果有人問起,我只管說什麼都不知道,他們一時半會兒也懷疑不到我身上。”
“師兄,時間不早了,我們快去校場吧。要是遲到了,更會惹人懷疑。”王懷提醒道。
楊整輕“嗯”一聲,便帶著三人往校場趕去。
幾人緊趕慢趕,終於在規定時間前趕到了校場。此時天王和眾位大臣都入帳休息了,只有賀蘭寬還帶著人守在點將臺旁邊。
“喲!賀蘭將軍,這是等著給我稱量獵物嗎?哎呀,讓你失望了,剛遇到一匹狼,不過我今日獵了大多獵物,拉弓太多次,手臂都拉軟了,結果沒射中那匹狼,讓它給跑了。不過我之前送回來的那些獵物,也應該夠多了吧?不知道令弟送回來多少獵物啊?”楊整一見到賀蘭寬那張陰沉似水的臉,便笑道。
然後楊整不等賀蘭師答話,便對一旁一名內侍道:“這位公公,煩請向陛下通報一聲,就說時間到了,我楊整按時回來了,請陛下來檢視獵物!”
那名內侍本就是宇文毓安排在這裡隨時通報情況的,聽了楊整的話,便笑嘻嘻地往宇文毓休息的營帳中跑去了。
沒多大一會兒,宇文毓便過來了,直接在點將臺上坐定。眾位大臣也紛紛從營帳中出來,在自已的座位上坐下。
“賀蘭小將軍,兩人的獵物都稱量好了嗎?”宇文毓問賀蘭寬道。
賀蘭師還沒回來,讓賀蘭寬心中很是著急,不過他是左小宮伯,要隨侍在天王身側,也不能去尋找。雖然派了人去,可心中還是很不安寧。此時天王詢問,也只能硬著頭皮道:“回陛下,楊整的獵物已經稱量好了,共五百六十斤!”
“這麼多!”宇文毓詫異道:“莫非是獵到了熊瞎子?”
楊整打斷正要回話的賀蘭寬,向宇文毓躬身道:“回陛下,臣沒獵到熊瞎子,不過是獵到了一隻豹子,四五隻狼,還有十幾只兔子而已!”
宇文毓聽到楊整這樣說,都興奮得忘了掩飾自已,喜道:“那也夠多了!”然後突然意識到什麼,又問賀蘭寬道:“那賀蘭師呢,可獵到了多少斤獵物?”
賀蘭寬訕訕道:“回陛下,舍弟還沒回來,還沒稱量?”
宇文毓問道:“一隻獵物都還沒送回來嗎?”
賀蘭寬只能回道:“想必他是想將獵物一起帶回來吧。”賀蘭寬知道這種可能微乎其微,可眼下他也只能這麼說了。
不料宇文毓又問道:“還剩多長時間?”
“這……這……”賀蘭寬囁嚅著不好說話。宇文毓又看向了身旁的內侍。那內侍瞧了瞧賀蘭寬,似乎想幫忙掩飾一下,可現場有這麼多勳貴大臣,豈是好糊弄的,只能回道:“回陛下,時間已經過了半刻鐘了!”
“哦?”宇文毓奇道:“那為何賀蘭師還沒回來?”
沒人能回答宇文毓的問題,也沒人敢站出來指責賀蘭師。一陣詭異的安靜之後,宇文毓又問賀蘭寬道:“賀蘭小將軍,可派人去尋了?”
賀蘭寬道:“回陛下,已經派人去尋了!”
此時楊整看到父親正月朝自已使眼色,知道自已該說話了,便對宇文毓道:“陛下,賀蘭師過時不到,是不是該判小臣贏了?”
宇文毓當時想直接判楊整贏,可他也不能表現得太急切,便故作遲疑地道:“這……這……”最終又看向宇文護,問道:“大冢宰,你覺得該如何判定?”
宇文護睜開了微閉的雙眼,緩緩站起身,朝宇文毓恭敬地行了一禮,才說道:“時間還早,再等等吧!”
“也好!也好!”宇文毓只得道。
不料卻有一箇中氣十足的聲音從人群中傳開:“下官想請教大冢宰,如果遲到的是楊整,大冢宰是否也會再等等呢?”
眾人正駭然,是誰這麼大膽,敢如此和大冢宰說話。聞聲望去,卻看到宇文護下首第三位有一箇中年大漢站起了身,正是隋國公楊忠。眾人這才釋然了,原來是隋國公為兒子打抱不平啊,那就能理解了!
“隋國公是覺得本公處事不公了?”宇文護斜睨了楊忠一眼,淡淡問道。
楊忠也不怕他,大聲說道:“當然不公,既然過了約定的時候,賀蘭師還沒見人,犬子又獵回了這麼多獵物,自然該判犬子勝出!”
宇文護卻不理楊忠,而是環顧一週,眼光朝眾位大臣頭頂上一一望去,才道:“眾位同僚可有認可隋國公的?”
眾人平時受慣了宇文護的威壓,竟是沒有一個人敢抬頭與他對視,更不敢說認可楊忠了。其實宇文護是耍了一點心機的,他特意問有沒有人認可楊忠,而不是問其他人有沒有什麼看法,就是篤定不管怎麼問,都不會有人敢答話,這樣就能給人一種沒有人認可楊忠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