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宸建國初,為了鎮守那些攻陷陵安城時戰死計程車兵和被屠戮的百姓的亡魂,聖祖下令舉全國之力修建安陽鍾。不過全國最有名的匠人們嘗試數月,都無法成功鑄造出讓聖祖滿意的天衣無縫的鑄鐵懸鐘,於是便有術士進言,需要尋得八字特殊的純陽之人,祭入滿是鐵汁的熔爐,以純陽之氣鑄就純陽之鐘,才能鎮住這滿城冤魂。今日料想,這純陽之體便是餘鍾洺了。”司徒玄向一臉認真聽故事得葉瑤解釋道。
“只是,我也是如今才知道,他們當初不僅以活人入煉,竟然還生取了他的脊骨焚燒,鑄造了一把鎮魂鐧埋藏於鐘樓之下,又懸鐘於鎮魂鐧之上,哼,為上者思慮周全,下更甚之。”司徒玄繼續說道。
“黎民蒼生用血肉鑄造起為上者的‘鐘鳴鼎食之家’,古來有之......”葉瑤想說些什麼,卻始終只是嘆了嘆氣。
“我出世之時,這鐘便已屹立百年,在我謝世之前,並未聽得有關這鐘作祟的訊息,不過我死之後的事兒,就不清楚了。畢竟那時,我的三魂七魄散落九州各地,靈識未啟,知曉不得這許多。”司徒玄娓娓道來,像是說著於己無關的事蹟,未攜一絲情緒,“想是他的確與你有緣,沉寂了600年,終究因你起了風波,又歸於沉寂,算是宿命吧......”
“我大概猜了一下,他要我和他一同擊鐘三次,是不是這樣就能把他換出來,讓我祭到鍾裡?那為啥要等600年才興風作浪啊,要是我,一刻都等不了。”葉瑤十分不解。
“因為只能是你,或許是你命格特殊,抑或際遇超常,別人,根本看不見他......和我,還有這‘鬼市’,更無法進入這個空間。”司徒玄繼續耐心解釋道。
“那還有,為什麼你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不能‘殺’他第三次?”葉瑤化身熊孩子,將滿腦子的問題盡數丟給司徒玄。
“因為那種意義上的‘殺’,對他而言根本無濟於事,你也知道他不是‘人’,殺人的方式對他不起作用。但是,你卻要揹負‘弒神’的懲罰。”司徒玄翻了個白眼繼續解釋著。
“我更不明白了,他不是相當於那口懸鐘的‘生樁’嗎?怎麼又變成‘神’了?”葉瑤一頭霧水,打破砂鍋問到底。
“600年的時間,人們前赴後繼,將自己的慾念和恐慌寄託於佇立城池一角的鐘樓。他一邊不斷汲取那些來自他所鎮壓冤魂的力量,一邊接受著黎民蒼生幾百年間的崇拜敬仰,慢慢地變成了一尊‘邪神’。人們盲目崇拜而建立的神祇,怎麼能夠被凡人所殺?因此,不光‘弒神者’自己要受到懲罰,就連他所‘守護’的這一方城池也會受牽連,樓毀城塌,他的禁制自然也能解除,只不過攜著復仇之力的‘邪神’一旦脫離了禁制,就不是重歸故土那麼簡單了。”
“可是,為什麼前兩次'殺'得,第三次就不可以,而且,第三次你......還是用我的身體殺了他啊,這樣真的沒問題嗎?”葉瑤擔心地問道。
“笑話,憑你我之力能殺他?殺他的是上古神獸朱雀,南明離火焚盡世間罪惡,饒他是個邪神又當如何。至於為什麼前兩次可以'殺'他,而第三次不行,你可以想一下為什麼他要與你一同擊鐘三下才能完成更迭'生樁'的儀式。”說著,司徒玄望向遠方出神,似若有所思,“也或者,這裡面有著別的理由……”
“這樣看來,這傢伙算計的很嘛——三擊鐘響,儀式完成,困住了我,我成了新的祭鍾‘生樁’,他成功脫身;相反,如果我為了活命自保,必然要動手‘殺’他,則因弒神遭到懲罰,樓塌城陷,禁制破解,他仍得以脫身,怎麼他都不虧。”葉瑤憤憤道,“可他自詡算無遺漏,卻還是算漏了你,最終落得個魂飛魄散的結局……”
“你怎的知道這第三個結局不是他料想之內,甚至孜孜以求的......”司徒玄玩味地看了葉瑤一眼,“或許,也是‘其他人’的心中所求......”
葉瑤起初有些愕然,似沒懂司徒玄的意思,可轉念一想便也瞭然……誰願意全年無休上600多年班呢……可是後半句她還是沒懂,司徒玄口中的“其他人”是誰,剛要繼續追問,便見司徒玄耗盡了耐心般,一臉不耐煩和嫌棄。
“最後問一句,餘鍾洺被推入了熔爐鑄成了‘鍾’,所以寄身懸鐘無法離開鐘樓所轄區域,那你是被和入了生漆......還是被混進了銅水?你能離開這裡嗎......”葉瑤小心翼翼地偷瞄著司徒玄的表情.......
司徒玄一陣旋風縮回羅盤,表示不想和傻子聊天。
600年前,一個清朗明媚的年輕人站在陵安城門前,滿面塵土掩不住他洋溢在臉上的喜悅。新國當立,國都陵安到處都是機會,他滿是期待地來都城尋找出路,憧憬著或是飛黃騰達,或是建功立業,總之要過不平凡的一生。當然,他沒有忘記遠在家鄉的父母,他把對家鄉和親人的思念寄託在名字中,餘鍾洺,洺水的洺,他想象著自己在陵安富甲一方,榮歸故里,衣錦還鄉,他給家鄉鋪路架橋,就在洺水之上,架起一座“鍾洺橋”,修渡口,建學堂......造福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