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刑堯離去後,那些妖類方才鑽出地面,片刻都沒敢耽擱,便紛紛跳進河水,再沒了動靜。
沒過多久,整個河灘徹底安靜下來,只留下這一地的碎肉,以及緩緩塌陷的坑洞。
忽然,數道尖銳的破空聲打破了這片寂靜。
是三個穿著大紅緊身鱗甲,屁股後面都拖著一條暗紅魚尾,頭上戴著漆黑兜帽的人型生物,從遠處疾掠而至。
“這是什麼情況?好端端的怎麼死了這麼多?”其中一個瘦高身影的兜帽下傳出女聲。
另一個壯碩身影的兜帽下傳來粗狂男聲,“桑野,你再詢問一下神上。沃野,你去召來青鱗詢問緣由。”
後半句是對另一個矮胖身影說的。
“事情都讓我們幹了,那你幹啥?”沃野不爽道。
“翻看屍體,要不你去也成,我去詢問青鱗。”壯碩男子回道。
“好了!”被稱作桑野的女子低喝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爭論這些。”
沃野沒再說話,只是冷哼一聲,便縱身躍入河中。
沉默少許,桑野突然身體一震。
“是奈河!它又出現了!”
聽聞桑野言語,蹲在一旁翻看屍體的壯碩男子急忙站起身子,反問道。
“奈河?孟婆沒死?”
“不是她,另有其人,據神上所述,是【借法】。”桑野沉聲道。
“這就難怪了,估計只是恰巧【借法】借到了奈河身上,”壯碩男子點點頭,又問道,“神上可出現損傷?”
桑野先是沉吟片刻,這才回道,“並無大礙,只是損失了投影的三條異化肢體。”
說話間,沃野那矮胖的身軀,邁著短粗的雙腿,一路小跑來到近前。
“問清楚了,是三陽觀的道士。”
“媽的,早就知道那幫道士不是什麼好鳥,居然搶到咱們頭上了。”壯碩男子罵道。
一旁的桑野插話,“來的是三陽中的哪一陽?”
“炎陽,”沃野搖搖頭,“不過不是炎陽子本人,而是他徒弟,那個經常來此易換的道士。”
...
另一邊的道士還在狂奔,逃出十多里地後方才停下腳步,靠在道邊的枯樹幹上略作喘息。
他低頭看著懷中這一包沒來得及消化的“財物”,開始仔細搜尋記憶。
他所修煉的《三光正炁》本是個正經修煉仙法。
但在這個天道崩壞的的世界,天地靈氣渾濁不堪,服之不僅無益反倒有害,《三光正炁》也就再沒了用武之地。
但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愛“探索”的人,並且很快就發現了其他增長實力的方法。
吃人。
人類自帶先天之炁,是這破敗的世界中為數不多的、未曾被汙染的炁。
而歲星一週(也就是一紀)以下的童子,先天之炁還尚未被後天之氣所掩蓋。
此時若是捉來,以秘法炮製數月,再生吞之,即便修行的大門已經關閉,卻也能平添幾分力氣,多上幾分保命手段。
此外,還有一些人患有另類的精神潔癖,就比如他那個操蛋師父,炎陽子。
雖不願吃人,卻也視人命如草芥,從未正眼瞧過。
於是,便有了《三光正炁》中多出的那段批註:柳河有神,喜食歲星童子,結五藏。
至此,【五藏炁】便誕生了,而那柳河之中的河神們,也就成了另類的煉丹爐。
根據前身(這一世的刑堯,以後統稱前身)的記憶,透過自己手送入河神嘴裡的童子,粗略估算,當有百餘人了。
想到這裡,刑堯心中再沒有那種一夜暴富的快感,取而代之是無盡的愧疚。
他伸手取出一顆拳頭大的黑珠子,神情複雜地垂下眼眸。
這些可都是人命啊!
吃這東西,除了沒有血腥味以外,與生吞活人又有什麼分別?
再一想到自己施展【借法】前,那超乎常人的體能也是用這種東西換來的,刑堯胃中不由泛起一陣酸水。
“呸,真你媽噁心!”
“呸,真你媽噁心!”
無錯書吧兩個不同的嗓音在同一時間響起。
刑堯歪過腦袋看去。
是幾個手持刀斧的彪形大漢,此時正一臉嫌棄地看著他。
“說你呢,不知道洗洗澡啊,真你媽噁心!”為首的一個刀疤臉又一次叫罵。
“是啊,的確噁心。”刑堯也跟著罵。
“哈哈哈,你這傢伙還知道自己噁心,好好好,今兒個爺爺我高興,交出錢財,放你離去。”刀疤臉笑道。
“沒錢,還是說......”刑堯晃了晃手中的黑珠子,“你想要這個?”
“這是啥東西?”刀疤臉說著就要走到近前。
“大哥,小心吶,這小子渾身是血,怕不是什麼善茬。”有人從刀疤臉身後提醒。
刀疤臉擺了擺手,道,“怕個毛,老子又不是被嚇大的。”
“對呀,我能有什麼.....”說到一半,刑堯的目光便被對方手中的一抹紅色吸引了去。
是個小號的紅色肚兜。
他記得,放走的那五個小崽子,當時穿的就是紅肚兜。
念及於此,刑堯瞳孔驟縮,沉聲問道,“你手裡的紅肚兜,哪來的?”
此話一出,幾個大漢面面相覷,緊接著便是一陣哈哈大笑。
“這不廢話嗎,自然是搶來的啊。”另一個拿著斧頭的大漢回道。
“肚兜主人呢?”刑堯急切追問,聲音不自控的顫抖起來。
“你誰啊你,老子的事你也敢管!”刀疤臉怒喝。
又有一人走上前來,歪頭看向刀疤臉,道,“老大,跟他廢什麼話,弄死......”
“我在問你們話,肚兜主人呢?是生是死?”刑堯直接打斷了對方,聲調也提高了幾分。
“嘿呀,找死不成!”開口的是另一個持刀大漢,說著就拎起砍刀,想要走上前來。
刀疤臉抬起腿,朝著持刀大漢的屁股就是一腳,將其踹了個趔趄。
“滾!有你什麼事,老子說要放他走就放他走,咋滴老黑,你想讓我說話不算話啊!”
“不敢,不敢。”老黑嘀咕兩聲,便收起砍刀,退到一旁。
刀疤臉瞪了他一眼,又轉頭饒有興趣的看向刑堯,“活著能怎樣,死了又能怎樣?”
他的確是想放過這個人,但同時也挺好奇這個說話都打顫的人,知道最終結果後又能怎地。
聞言,刑堯陰著個臉注視著對方,思慮片刻後,他展開眉頭。
“生,放你們離去;死,要你們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