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皖州城內發生了一件大事。
街頭巷尾,人們茶餘飯後的話題都是圍繞著一件事:花府的二小姐要出嫁了。
葛家和花家都是皖州城裡舉足輕重的大世家,兩家結親自然辦得十分隆重,兩位主角更是引得人們津津樂道。花府二小姐,一個帶著盛寵出生,卻因命運多舛,成為家族棄子,活得默默無聞。而葛家二少,因為甚少參與家族事業,外界對他的惡名早已蓋過他的相貌,只傳聞是位混不吝的主兒,不學無術,不務正業,縱使葛家富甲天下,不少家底殷實的家裡仍不願讓自己的女兒嫁過去。所以人們在猜測,花家這是拿自家二小姐去聯姻,攀附上葛家。可憐那花淼淼,年少時喪母又失明,後又被奪了嫡女的身份,現在還淪為家族聯姻的工具。嫁給那樣一個人,不是掉入火坑嘛。
花府,廳堂裡鴉雀無聲。花家家主花如令冷冷地坐在主位上,看著面前站著的母女三人。一接到訊息他就馬不停蹄地往回趕,沿途聽到大家的議論,他氣得不輕。“親事是誰定下的?”
三人都不自覺的縮了下肩,一時都不敢開口。府內的侍從更是戰戰兢兢,大氣不敢出。
“我竟不知道,花家已沒落到賣女兒的地步!”他一聲怒喝,目光直直看向吳氏。花嫋嫋往前半步,擋在母親身前,剛想開口解釋就被人打斷。
“我自己定下的。”花淼淼撥開拉住她的吳氏,順著聲音來到父親身前。“父親,我心甘情願嫁到葛家,無關其他,只因那是葛青嵐,他……”
“荒唐!”花如令猛一拍桌面,瓷杯應聲而碎。“你堂堂花府小姐,怎麼能幹出這麼離經叛道的事?”
花淼淼被吼得愣在原地,吳氏見了心疼不已。她伸手將淼淼抱進懷裡,回頭對花父說:“你何必生那麼大氣?葛家人我見過,他們對淼淼很好。而且淼淼喜歡葛二少,她的幸福難道不是最重要的?”
花如令打量著吳氏,這個女人自入府以來,一直行事低調,過著與自己互不打擾的日子。淼淼母親去世後,他常年不在家,這個家多虧了有她打理。即便自己對她沒什麼感情,但也不忍對她說出重話。
看著對面的三人,淼淼被吳氏抱著,頭埋在她肩上,嫋嫋站在兩人身前,一副保護者的樣子,彷彿自己是 個外人。他心中五味雜陳,一晃多年過去,女兒已經長大,他缺失得太多太多,原來早在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被排除在外了。他想再說些什麼,張了張嘴,卻不知從何說起。罷了,就由她去吧,花家雖比不過葛家,但作為淼淼身後的依仗還是足以,若真有一天她被欺負了,大不了自己拼了一身本領,護她周全就好。
他起身拍了拍花淼淼的肩膀,感受到掌下一瞬間的僵硬,他無奈地搖搖頭,轉身離開了。
清早,市井便開出一條無人通行的大道,兩旁擠滿了路人,空氣中瀰漫著喜慶的氣氛。
禮樂隊伍在前頭開路,各類樂器的響聲讓這裡的氣氛更加熱鬧。在高大的彩旗之間,侍從們穿著紅布長袍,手持描金的大牌,華麗奪目。
中間,高頭大馬上,新郎頭戴嵌玉紫金冠,身穿一襲金繡紅色錦袍,腰繫金絲滾邊白玉帶,稜角分明的輪廓,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細長多情的桃花眼,透著勾人魂魄的奇異光澤,薄唇間還掛著一抹放蕩不拘的淺笑。
這當真是那個傳說中一無是處的紈絝子?分明是個風流瀟灑的俏郎君嘛!所有人都詫異不已,所以傳言未必可信。再說到花淼淼,定親後,葛青城就將城中盈利最大的幾家鋪子轉給了她,這讓花淼淼一夕之間成了皖州城中排得上名的富人。看來葛家對這位還未進門的二少奶奶十分看重。
那些家中有未出閣的女兒的家族,此刻怕是悔不當初。早知道如此,自己就不該聽信傳言。現在倒是白白便宜了花家那個廢材小姐。不過高門大戶,三妻四妾也是正常,自家還是有機會的。
迎親隊伍到了花家大門,卻一直未見新娘出來。葛青嵐不顧眾人阻攔,躍下馬背直接朝裡走去。
一進門就看見花家幾人站在門廊裡。花淼淼一身絳紅色的五彩絲繡牡丹錦袍,頭戴著花開富貴金繡蓋頭,雙手垂在身側,身旁站著小玉。吳氏悄悄紅了眼眶,花嫋嫋在一旁扶著。一個偉岸的男子背對他站著,應該就是花家家主花如令了吧。
“小婿見過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花如令回身打量著來人,這還是葛青嵐長大後他第一次見。倒是生得一表人才,但岳父看女婿,怎麼都是越看越不順眼。“你進來做什麼?有失禮數!”
“岳父大人請見諒。”葛青嵐深鞠一躬,他收起了往日的玩世不恭,儼然一副翩翩公子樣兒。“青嵐掛心淼淼,也就顧不得禮數了。再說,今天是我跟淼淼的婚禮,只要我倆覺得開心,何必在意他人目光。”
花如令被他繞了進去,這葛青嵐確實行為乖張,但所說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趁他一時不察,葛青嵐上前一把攬過花淼淼,他輕點腳尖翻過牆頭躍上馬背,在眾人驚呼中策馬揚鞭而去,留下一眾人目瞪口呆的。
“豎子爾敢!”花府上空傳來一聲洪亮的怒吼。
花淼淼趴在馬背上,聽著身後的雞飛狗跳,內心從沒如此輕鬆過,她忍不住笑出聲,葛青嵐見了也跟著笑了起來。
“二狗子,你完蛋了。我父親好像很生氣,你哥那頓家法,你怕是跑不掉了。”
“花花,咱現在可是一條船,不對,是一匹馬上的。所謂夫妻同心,其利斷金。兄長那邊,你可得幫我啊。”
“才不,兄長對我那麼好,要幫我也是幫他才是。”
“花淼淼!你過河拆橋!信不信我丟你下去?”
“你不會的。”
……
那天,皖州城出現了一道奇特的風景。原本是十里紅毯的迎親大道,卻飛奔過一騎馱著兩位新人的快馬。身後跟著怒氣衝衝的女方父親,再後面,是略顯狼狽的迎親隊伍。
人們茶餘飯後又添了新的談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