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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夢魘

“一切都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悄然變化著,就好像一株小草滅絕初期並不會引人注目,直到太陽也昏暗無力,此時人們才會覺醒。”CiRound手錶裡的聲音不急不慢的敘述著,好像在講一個非常遙遠的故事。

“那都有些什麼變化呢?能舉個例子嗎?”李安問道。

“比如,在圓周率算盡的一個月後,CiRound系列產品開始不斷研發,部分程式設計師因過度疲憊致死。”

“這雖然有點殘酷,但還屬於正常,智造本來就挺拼的,每年不知道猝死多少員工,不還是照樣簡歷多的漫天飛?”李安躺在沙發上,跟手錶對話。

“如果這屬於之前也會發生的事,那沒有什麼事是能逃脫歷史洪流的,每一場重大變遷都在歷史上留有痕跡,人生海海不過是一次又一次的迴圈往復,是一代又一代人的重複罷了。”

“你這話我就不太愛聽,任何事情的發展都是螺旋式上升的嘛,如果只是簡單的重複,那人類社會還活在原始狀態呢!”李安不屑的回答著。

“發展只是迴圈中的巧合,就像遺傳中的變異。人類一直以來都無法解釋,為什麼事物發展過程會前進,而不只是迴圈,直到圓周率算盡。”

“我不明白,圓周率算盡豈不是更能證明世界上沒有真正的無限不迴圈小數了?”李安問道。

“也正因如此,每一次的進化都是圓上的一處拐點。”

“拐點多了又怎麼樣呢?”

“就沒有真正的圓,而只有環。”

“你這說的,既然是環,那就避免不了重複前人的老路?”

“是的,人類社會終將回到遠古時代。”

“那根本不可能,恐龍都滅絕這麼多年了,一個圓周率就能讓它們死灰復燃?那也太離譜了。”

“世界上萬事萬物都有規律可循,只是我們還沒發現,不意味著不可能。”

“照你這麼說,那人還真能穿越回過去。”

“科學家們仍在研究,只是時間問題。”手錶用冷冰冰的語言說著最喪心病狂的話,“繼續舉例,自CiRound手錶出世以來,影響最大的就是醫院腫瘤科和金融市場。”

“為什麼?”李安不解。

“一旦未來能夠被預測,人類最先關心的不是財富,而是生命長度。”

“那沒有錢活成神仙也沒錢啊。”李安笑了笑,不知道怎麼應對這個答案。

“生存的需要是人的第一需求,當人們面臨生死問題時,考慮的就很少是金錢了。”

“那跟腫瘤有什麼關係?”李安問。

“最先臨近死亡,並且有足夠資金購買CiRound手錶的人不會是流浪者。”

“就憑現在的腫瘤、癌症治療技術,徹底破解治療問題簡直易如反掌,既然已經能夠維持病人生命幾十年,又何必如此看重。”李安對這類問題有些上頭了,不斷與手錶對話。

“但臨近死亡的患者們不一定會這麼想。如果明知道自已不久後就要因病痛而死亡,那麼人們往往會選擇最簡單的方式——自殺。”

“我不太瞭解,現在的病還會這麼痛嗎?”

“萬病之中心病最痛,也最難醫。當然,自殺的也基本都是老年人,他們沒有時間等待技術的發展,也沒有足夠的精神支撐足夠讓他們忍受到最後。”

“還是少數吧,我感覺大部分人還是對現代醫療技術抱有信心的。”李安扭了扭身體,調整了一下姿勢,躺著繼續說。

“那我們看金融,金融市場上股價最先開始產生波動的就是小公司。”

“小公司抗風險能力差也挺正常。”

“一切的不正常都是源自於本以為的正常。”

“滴~鈴蘭種植完畢~”管家小花在陽臺慢慢移來,發出提醒,“隊長該睡覺了!”

“你還是別叫我隊長了,怪彆扭的,叫我李安吧,小花……這個名字還行,你就繼續叫這個。”

“好的李安,時間不早了,該休息了!”小花回答道。

“好,我知道了。”李安說。

他看了一眼小花,螢幕顯示已經十一點了,離開公安局的時候天色就已經不早了,再加上在外面吃飯,時間就這麼溜走了。

第二天還得跟張展他們去祭拜,今天總得早些睡覺養養精神。

於是李安用食指在手錶錶盤上方逆時針畫了一個圓,把手錶關上了,藍色河流慢慢的從錶盤上消失,最後湮沒在一片黑暗的深邃中。

這一晚上,李安接連做了好幾個夢。

他夢見自已一個人划著小船來到海面上,原本陽光明媚的天氣突然陰沉下來,海水也開始洶湧,黑色的海水深不見底。

李安蹲下身來,用力抓住小船,盡力維持平衡。小船在一片黑色海水中如同一片樹葉,搖搖擺擺,似乎隨時都要沉沒下去。

一個黑色大浪襲來,瞬間將李安淹沒。

世界突然安靜,李安沉浸在海水裡呼吸不暢,一個勁兒的吐泡泡,他恍惚看見有個人抓住自已的衣袖往上提,一個一身白衣的人,他看不清那人的樣貌,求生本能讓他緊緊抓住那人的手腕。

在躍出水面那一刻,氧氣灌入李安的肺中。他貪婪的吮吸著,生怕下一刻又被海水淹沒。

在他剛想睜開眼睛仔細看看那人是誰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已早已不在海面上。

他身下是遍地的青草,在一片廣袤無垠的草原上,他站在那裡,感受著風習習吹拂在臉上。

他慌忙去找那白衣人的所在,卻發現周圍了無人煙,只有自已一個人靜靜的站在那裡,那麼安靜,靜的讓人聽見小草伏倒在地的聲音,聽見藏在遠山裡的喊叫聲。

空蕩的四周讓他有些害怕,他聽見遠山裡隱隱約約傳來的呼喊聲,拼命的往大山處跑去。

山頂上白雪皚皚,映得天空湛藍。李安無心去觀賞這些,被遺棄感瞬間達到頂峰。

他忍不住哭出來,眼淚隨著風滴落在身後的小草上,而他仍大步地往前跑著。可他只覺得自已越跑越慢、越跑越慢,而這並不是自已疲憊所致,因為他並未感受到任何勞累。

他低頭一看,草地離自已只有不到一米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