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凝霜將貓交給陸管家,等洗乾淨並烘乾毛毛後,抱著黑貓上樓了。
“咯吱——”
侍女在她面前將房門推開,她撫摸著貓兒走進去,繞過虎皮繃成的屏風,意外對上一雙黑沉沉的眸子。
男人穿著略顯凌亂的綠色寢衣,披頭散髮的坐在床沿,一臉色白得跟死人一樣。
修煉數百年的竹葉青在夜晚化形,勾引良家女成為盤中餐,或許就是這個他的樣子。
“柳大夫,你醒了?”
陸凝霜稀鬆平常的問了一句,從窗下的矮榻上拿了只軟枕放在床頭櫃上,略一鬆手,貓兒伸展著肢體落在了軟枕上。
“喵嗚~~~”
黑貓偏頭夾著嗓子叫了一聲,乖乖的窩在了枕頭上,盤成了一團。
安頓好傅南嘉寄居的黑貓後,陸凝霜脫掉裘衣,踢掉鞋子,穿著單薄柔軟的素白色低領長裙,從柳徇風身旁邁上了床榻。
裹著寒氣的衣襬,絲滑的從他撐住床沿的手背上掃過,涼意不受控制的沁進心裡。
柳徇風掌心驀的收緊,掐得指節泛白。
陸凝霜無視柳徇風內心的掙扎與苦痛,鑽進被窩後,坦然的喊道:
“柳大夫,進來給我抱。”
客棧的房間沒有沉香院那樣完善的供暖系統,沒人暖床的話,她自個兒躺一天一夜都暖和不了。
跟受刑沒什麼區別!
傅南嘉是鬼,陰氣很重,剛得了棲身的殼子還沒法靈活的收放陰氣,所以黑貓周身涼得很。
如今,她身邊只有柳徇風一個男人,暖被窩的活兒非他莫屬。
聽到她陸凝霜的吩咐,柳徇風閉著眼深呼吸好幾次,才轉過身,爬上血絲的眼睛靜靜的盯著她。
“凝凝……”
柳徇風望著雙手交疊於胸口,神態安詳的少女,嗓音有些啞澀,“你就沒什麼想對我說的?”
他體內嚴重流失的血液是怎麼回事?
幾日的昏迷不醒是怎麼回事?
今夜樓下的動靜是怎麼回事?
陰森邪氣的黑貓是怎麼回事?
最重要的是,黑貓身上屬於他的血腥氣是怎麼回事?
凝凝,你要我的血,乃至要我的命,都可以直接告訴我的!
可以直接告訴我的!
我什麼不能依你?
我何曾阻攔過你!
陸凝霜側過身來,蓋到腹部處的被子將柳枝一樣柔軟的曲線露出。
她支著腦袋半闔眸子問:
“你現在想要?”
喉嚨呼嚕呼嚕響的黑貓瞬間炸毛,瞪著綠幽幽的眼睛朝柳徇風哈氣。
“哥哥,安靜!”
陸凝霜冷聲訓斥,她當然知道柳徇風想要聽的是什麼,但誰說他想聽她就要解釋了?
我只是取了你億點點血,又沒殺你,需要解釋嗎?
何況,我做事向來沒有理由,也不給任何人理由!
她轉頭,輕描淡寫的同柳徇風說:
“要做就去沐浴,反正我很難入眠,陪陪柳大夫也並無不可。”
“你!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柳徇風氣紅了眼,一顆心墜入冰湖裡,話不成聲,“凝凝,難道我在你眼裡,是一個色慾成狂的人嗎?”
“你是要質問我嗎?”
陸凝霜坐起身來,心情一下變得極壞,或者說,她的心情一直就沒好過,不過壓在心底沒有爆發罷了。
“我可不敢。”
柳徇風轉身氣沖沖的往外走去,他心裡悶著一股勁兒,腦子被脹得嗡嗡響。
柳徇風隱約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可人是情感動物,情緒化是不可避免的。
他邊走邊憤怒的在心裡質問:
一句解釋而已,要求哪裡高了?
何必出言侮辱?
半條命都換不來你一句話,我踏馬就是下賤,恐怕在你陸二小姐心裡邊兒連個奴才都比不上!
我算什麼啊?
我踏馬什麼也不算!
我踏馬就是個拿著賣身錢倒貼的妓子!
忽然,一股颶風從屋內爆發,門框和窗扇四處飛散,失血過多的柳徇風被大門拍飛,囫圇的滾下了樓梯。
“怎麼回事?”
“發生什麼事了?”
“刺客,有刺客!”
陸介讓人將暈死過去的柳徇風扶到安全地帶,自已率先衝上了二樓。
守在門外等候吩咐的侍女已經被尖銳的木框刺穿了後心,倒在血泊裡用氣若游絲的呼喊:
“救、救……救我……”
陸介抽出武器,小心的繞開地上的雜物,警惕又冷漠的從侍女身上跨過。
屋內一片狼藉,被摧毀的床榻間站著一名身材瘦削的少女,陸介一眼認出是自家二小姐,提步跑了過去。
三兩下將纏住陸凝霜的床幔割開,只見少女緊閉著眼睛胸膛劇烈起伏,潔白衣襬上赫然綻放著一大朵鮮豔的牡丹花。
“二小姐?”
陸介的聲音很輕,陸凝霜眼角墜著淚花靜默片刻,突然扭頭從破掉的窗戶躍了出去。
“二小姐!”
陸介急聲呼喊,對方轉瞬消失在夜空。
……
軍營養馬處,馬兒的此起彼伏的嘶鳴引起軍營戒備。
姜文最先趕過去,正好看到咬著小馬駒尾巴,被養馬隊團團圍住的……又灰又髒的狼。
“姜副將,有狼來偷小馬駒!不知道它是怎麼混進來的,動作熟練得很,要不是馬兒們示警,險些被它給逃了!”
姜文揮開一個缺口,瞪大了眼睛。
“嚯,原來是你小子!”
“姜副將,您認識?”
姜文從那什長身旁走過,進到包圍圈兒裡一把揪住了陸謹的後頸皮,亮著白牙同周圍人說道:
“你們仔細看看,這不是咱大將軍的好兒子麼?”
另隻手捏住兩嘴角用力一錯,將嚇得吐沫一子的小馬駒解救下來,疼愛的大巴掌一下又一下的拍在陸謹的腦門兒上。
“嘖嘖嘖,以為打溼了皮毛又在沙地裡滾過咱就不認得你了?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說說吧狗少主,這些日子你去哪兒鬼混了?還有,怎麼幹起偷雞摸狗的事兒來了?”
被治住的陸謹人性化的溜轉著眼珠子,一看就是想幹壞事。
就在這時,有傳信兵騎著馬跑回了軍營。
“大將軍不好了,敵襲!敵襲!”
姜文瞧見遠處的動靜,揮手讓養馬處的眾人退下,拽著陸謹往姜朔那邊跑。
“什麼敵襲?”
姜朔折了方向,朝奔過來計程車兵問道。
對方翻身下馬,臉紅氣粗的回稟:
“有敵人偷襲城樓,連屠十二人,對方有鬼魅手段,值守計程車兵還沒碰到她就倒下了。”
“姜文,點一支隊伍跟本帥走!”
姜朔翻身上馬,姜文點了一支精兵緊緊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