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爺子一聽，暗淡的眸子裡突然有了一絲光亮：“玉枝啊。爺爺知道你雖然性格剛直，但是心地最善良。你和李天芒一定幫忙打點一下。怎麼處罰他都行，以後能不能科考也不要緊，只要留他一條命在就行。”

他說著，就顫顫巍巍地從貼身的裡衣裡掏出一塊發黃的棉布：“這是我這些年所有的積蓄，二十兩銀子。爺爺也不認識什麼人，你們拿著。我知道找別人辦事，要使銀子。”

“爺爺，您拿著，這是您所有的積蓄，我們不能要啊！”田玉枝趕緊把錢退了回去。

李天芒小聲對田玉枝說：“你拿了，爺爺才能安心，就收著吧！”

“可是……”田玉枝接過來，抿了抿嘴唇說：“爺爺，那我首先說好，如果辦不好，我把錢還給您，您可不能埋怨我們啊！”

“只要你們盡心盡力就好了。爺爺相信你們！”田老爺子說著又從衣兜裡掏出一塊舊手帕，眼裡都是笑意：“玉枝啊，這是我們祖傳的一塊金鎖，本來是你奶奶一直保管著，可是她臨走前非要交給我，說以後傳給我們的曾孫，聽說你懷孕了，這把金鎖就交給你，以後給孩子帶上，保佑他長命百歲，平平安安！”

“這，這，太貴重了，還是您自己收著吧！”

“你不要，就說明你還在為以前的事記恨爺爺。”

田玉枝見他這樣說就只好伸手接了過來：“那我就收下了。馬上過年了，這個月的供養錢我給您翻倍。”

田老爺子老淚縱橫，伸出枯黃粗糙的手拉著田玉枝的手：“以前崔氏個性張揚霸道了一些，我知道你們受了不少委屈。沒想到，你比他們兩個都有出息，都孝順。”

說著又看看田大年：“我知道你媳婦走了，你怨我，爹給你賠個不是。”

田大年喝了一大口茶，悶聲出去了。

田玉枝拍拍老爺子的手背說：“爺爺，過去的事就別提了。那我們先走了。您就在我們這裡，反正中午爹也會回來做飯。”

田老爺子緩緩起身：“不了，今天沒下雪，我慢慢地走回去！”

不知為什麼，看著田老爺子拄著柺杖，彎腰駝背地背影，田玉枝坐在馬車裡，感覺鼻子酸酸的。

一路上，村裡人看見他，都指指點點，小聲議論著田宏亮和田秋桐的事。他也不理會，裝聾作啞，一口氣走回了家。

田玉枝他們到了滷菜店，看見門口擠滿了人，田玉枝趕緊下車去幫著小月切滷菜。隔壁的小吃店也有好幾個人在吃飯，曹氏和周招娣也在忙乎個不停。

李天芒看著人終於少一些了。就讓張桂香煮了兩碗湯餃，裡面放的是西紅柿，香菇和小白菜，表面上還飄著幾個小蝦米。

他剛準備去喊田玉枝吃餃子，就看見蘇掌櫃笑眯眯地走來：“我還沒吃早飯呢？”

田玉枝一見，眉眼彎彎：“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嫂子是否一起過來了？”

“昨晚上到的，嫂子要過完年暖和一些才帶著孩子過來。”蘇掌櫃看看桌子上的兩碗餃子：“給我來一碗一模一樣的。”

田玉枝把自己的一碗推給他：“你吃吧！我今天想吃一點不帶油的東西。”

張桂香一聽，趕緊說：“那我給你做醪糟雞蛋吃！”

話音未落，就看見楊昌文停下牛車，急匆匆地衝進小吃店說：“玉枝，你爺爺-你爺爺過世了！”

田玉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昌文哥？我們才走不過兩個時辰，爺爺，他怎麼？”

“他從村口回去以後，就用一股麻繩在後山的歪脖子樹上上吊了。”楊昌文說完接過張桂香手裡的茶，一口氣就喝完了。

田玉枝摸著口袋裡的金鎖，回想著早上爺爺的一舉一動，後悔地對李天芒說：“早晨我們急著來鋪子裡，爺爺把祖傳的金鎖給我，我也沒多想！”

李天芒趕緊安慰她：“這也不能怪你。他老人家一輩子愛面子，這回或許是連著兩件事，對他打擊太大了。”

“你大嬸和田秋桐都瘋瘋癲癲的，你大伯叫人帶信，讓你們早點回去幫忙張羅老爺子的後事呢！”

田玉枝一聽，這才回過神，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她把鋪子裡的事和小月他們交代清楚，就準備收拾東西走。

張桂香對田玉枝說：“你們回去把我娘也帶上去幫一下忙吧！”

田玉枝睜大眼睛看著她。

“以前我是挺討厭崔氏和田秋桐的，可是眼下他們都這樣了。再說我也不想你累著，自己要多注意啊！本來，你志勇哥也要回去的，可是這幾天生意是在是太好了。”張桂香拉著田玉枝的手說。

蘇掌櫃也說：“我也和你們一起去，有什麼事也可以幫一下。”

李天芒拱手一拜：“多謝了。”

他們又去私塾裡接了田宏宇，幾人到了田秋桐家，村裡很多幫忙的人都來了。只是沒有主心骨，一盤散沙，很多事都沒有人安排。

田木林看見田玉枝像看見救星一樣：“玉枝啊，是我們對不起你爺爺。這喪事還是要你幫著操辦，我現在頭疼的厲害。”

“大伯，你放心吧！我理解！”

一句我理解，讓田木林頓時淚如雨下，跪在田老爺子的棺材面前嚎啕大哭起來。

里正見了只是一個勁兒地搖頭。

然後嘆著氣走到田玉枝面前說：“我們這就來安排一下，要怎麼設定靈堂，還要請道士先生和鑼鼓隊，再怎麼老爺子也算是高壽了，要讓他熱熱鬧鬧地走！”

田玉枝忍住淚點點頭，開始安排：“李叔你去鎮子上採買花圈，白布，順便把菜帶回來。一會兒我寫了單子給你。田宏宇，你去把馬車上的大炮仗拿下來，放三顆，給村裡人報喪。道士先生和羅隊班子，一會兒我爹會帶回來。至於打雜幫忙的里正叔你看著安排。廚師班子，我們剛才在村口，託趙氏去請了，估計一會兒也就到了。”

田秋桐聽見炮仗的聲音，抱著懷裡的玩偶，驚恐地跑了出來：“我的孩兒，你們別搶走我的孩兒。”

大家都停下手裡的活，像看大猩猩一樣看著她。崔氏失魂落魄地低著頭，一言不發地把她拉回了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