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本書這麼厲害……”查理盯著魔法書上的一個小汙漬，那似乎是以前克勞德拿書打蟑螂時留下的汙點。

“不過現在毀掉這本書也沒有意義了，亞利斯過不久就會佔據克勞德的意識了吧。”埃法索無奈地嘆了口氣，眼神飄向窗外。

“亞利斯大人也是您的教子，對吧？我從沒聽過您談論他的事。”

“我也不是沒見過亞利斯出現在克勞德身上的樣子，不過他並不會喜歡見到我，所以也很少在我面前出現。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埃法索深深地嘆了口氣。

“我其實也不瞭解他，他生前我也沒見上他幾次面，只覺得他應該是個很溫柔的人，不會隨便傷害人。”查理拉開袖子，手臂上還留著細絲纏繞過的痕跡。

埃法索用柺杖戳了一下其中一隻小老頭，小老頭像皮球一般彈跳起來，張大嘴吸住查理的手臂，查理嚇了跳跌坐在地。小老頭鬆開嘴後，查理的手臂就像沒傷一般光滑(一部分是因為口水的光澤)。

“你說的那個會傷害人的亞利斯我是不清楚，但我知道他是個不快樂的孩子，從小身體很虛弱經常躺在病床上。托爾瑟多夫婦為了不要給他壓力，所以不會強迫他練魔法，但這孩子是個好學又好強的人，愈不要求他，他反而受到刺激更加努力自學。要是他們對兩個孩子一視同仁的話，也許現在情況就不同了吧。我呀，不管是亞利斯還是克勞德，他們在我眼中都是像是我自已的孩子一樣。”

“既然捨不得他，當初為什麼還要離開？”

埃法索把兩隻腳抬起來，以蹲坐的姿勢坐在椅子上，雙手抱膝，嘆了口氣把臉埋在膝蓋裡，悶住聲音說：“有什麼辦法！誰叫那個小混蛋說：“我最討厭埃法索了”。用那種可愛的臉說出這麼可惡的話，教我怎麼有臉待在這裡嘛。”

“你在跟我開玩笑嗎？我還以為是因為他沒聽你的話，把書扔掉您才離開的。”

“那件事我當然很生氣，但就因為他沒扔掉那本書，所以我更應該要留下來陪他呀。”

但您還不是因為鬧彆扭而離開了。

查理本來想這麼說，但最後還是把話吞回去。

這時一旁的小老頭髮出“噗噗噗”的聲音，緊接著是一陣陣的雜訊。埃法索從椅子上跳下來，拉了拉小老頭的鬍子，結果就如同調音一般，雜訊愈變愈小聲，轉而出現了梅樂絲清晰的聲音。

“克勞德果然還是想要復仇吧？”小老頭隨著聲音鬍子上下抽動。

沉默了半晌，另一隻小老頭走向前，微低著頭用克勞德的聲音說：“嗯……對不起，這十二年來我就是為了復仇而活到今天的。能的話，我希望可以不讓任何人受傷而完成復仇，但這是不可能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扮演梅樂絲的小老頭面朝著以克勞德聲音說話的小老頭看，從它毛茸茸的臉隱約看出它的表情沉了下來。

“梅樂絲……你知道亞利斯的事了，對吧？”

“現在雖然還不是很清楚，但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亞利斯，哥哥他死了，就在十二年前下雨的那個晚上，為了保護我、為了復仇死了，但是他沒有離開，他依舊跟我在一起。所以要是亞利斯出現了，你要離我越遠越好，知道嗎？”克勞德(小老頭)凝視著梅樂絲(小老頭)的臉。

“那克勞德會怎麼樣？要是亞利斯佔據你的身體，你會怎麼樣？”

克勞德(小老頭)發出一聲苦笑，接著說：“我的身體在哥哥犧牲自已救了我的那一刻，就不是我一個人的，而是代表整個托爾瑟多的。”

“這兩隻毛東西也太愛演戲了吧。不聽了。”查理聽不下去站起身離開房間。

埃法索嘆了口氣，舉起柺杖輕敲克勞德(小老頭)的頭，它身體彈了一下，回過神呆呆地看著埃法索。埃法索接著將柺杖朝向梅樂絲(小老頭)時，它又開口說：“我沒辦法祝福你實現你的目標，但是我希望克勞德永遠是克勞德。”

埃法索放下柺杖，直接伸手輕拍梅樂絲(小老頭)的頭，它也同樣地身體彈了一下，回神後扭動著頭在埃法索的手掌下磨蹭。

“那個髒兮兮的小公主真是這麼想的嗎？看來有必要給她一個小小的考驗了。”埃法索嘴角微微上揚，翡翠色的耳環微微發出黃色的光。

■■■

帕比歐皇宮大門外，上百個士兵穿著雨衣提著水桶忙進忙出，其中幾名士兵拿著鏟子奮力地剷起地面上一條條褐色的泥鰍裝進水桶裡。

“動作快！左邊的，手不要停下來。”其中一名年長計程車兵手持黑傘站在階梯上發號施令，從傘面上不時傳來“啪嗒啪嗒”的聲音，一隻只從天而降的泥鰍沿著傘面滑落。

其餘士兵明知泥鰍雨尚未停止前，皇宮門前的泥鰍是清理不完的，但是誰也沒反抗，只是繼續埋頭鏟泥鰍。

外頭一陣馬蹄聲朝著他們直奔而來，士兵們對著騎士大吼：“停下來！沒有許可不準靠近。”

然而騎士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反而速度愈來愈快。前排計程車兵分別向兩邊跳散，手中的水桶一翻，滿滿的泥鰍灑落在地上。

原先發號施令計程車兵驚恐地將手中的傘扔下，大聲呼叫：“侍衛兵、侍衛兵，快來人呀！”

騎士撞飛幾名阻擋計程車兵，舉劍計程車兵知道劍無法阻攔那頭強壯的馬匹，只是持著劍閃避。

就在騎士走到皇宮內院中央時，槍鳴聲大作，幾十名侍衛兵手持獵槍朝著騎士射擊，然而子彈卻穿過騎士噴濺出黑色的煙霧，騎士本人以及他的坐騎卻依然馬不停蹄地朝皇宮前進。

守衛脫去雨衣衝進皇宮大殿內，坐在殿內的國王飯吃到一半不小心噎著，還沒來得及出言斥罵，就聽見守衛大喊：“有怪物，打不死的怪物進來了。”

“咳、咳，怪物？”國王吐出梗在喉嚨裡的肉。

話才沒說完多久，騎士已經衝了進來。見到騎士身上沾滿了泥鰍，國王忍不住把剛吃下肚的食物吐了出來。

一身黑的騎士停在國王的正前方，坐騎前腳一躍跳上了餐桌，馬臉正對國王。

皇后聽到騷動跑進大殿一看，見到騎士的瞬間，她嚇得跌坐在地上，手不停在身上畫十字，喃喃念道：“托爾瑟多的亡魂、托爾瑟多的亡魂快安息吧……”

“把槍給我！”國王對著一旁腿軟的衛兵大叫，接著奪走衛兵的獵槍，自已站在寶座上瞄準騎士的頭開了一槍。

騎士的頭伴隨幾隻飛散的泥鰍散成一片黑霧，沒幾秒的時間，黑霧又聚集回來。這時國王才意識到守衛說的“怪物”是什麼意思。

“你、你是魔王派來的吧！要殺要剁隨你便，把梅樂絲還回來。”

騎士沒說什麼，只是舉起右手拳頭，拳頭一鬆，一縷黑得發亮的髮絲落在國王的腳邊。

國王彎下腰撿起頭髮，露出驚恐的表情，他深深地理解到現在想單單依靠勇者是不可能將寶貝女兒奪回來的。

“你、你到底想要我怎樣？”

國王憤恨地對著騎士咆哮，但騎士什麼話也沒說，他的身影愈來愈模糊，最後化成一片黑霧，如群蜂般衝破一旁的大面窗消失不見。

“陛下……”幾名守衛見威脅消失迎上前，恭敬地攙扶著四肢顫抖的國王，但國王卻揮了揮手要他們退下。

國王自已從寶座上下來，對著眾士兵們喊話：“聽著，我們不能屈服於魔王，該是準備開戰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