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什麼,我倒是覺得這陸衡此招雖險,但不失為一個好機會啊,你且坐下來,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才這麼點事就慌了手腳,哪裡有我江氏風範。”
江振之晃著頭向茶盞輕輕吹著氣,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
聞言饒是不願意他也只得坐下來,耐著性子聽父親接下來的話。“父親有何高見?”
“如今眼看著帝姬要入朝,宮裡那位是擺明了要給她撐腰,難不成就眼睜睜看著她坐上那個位子?”
“爹,兒子不是那個意思,他要做也不該在今天弄出這般動靜才是,都知道這及笄禮是我們禮部承辦的,出了事自然要扣到我禮部頭上,這不明擺著他們想給咱家潑髒水嗎。”江榮琨憤憤不平地說道。
“今日事情雖暴露了,可是除了死了個無關緊要的黃門以外可還有別的事?”江振之用手虛點了他一下,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我看你呀,都快四十的人了,竟是連陸家那個小子都不如,如此沉不住氣。”
被拿來和人比江榮琨心裡又氣又憋屈,只覺心口一堵,“他自然沉得住氣,指不定陸家就打著兩邊下注的主意呢,他倒也是看得起那丫頭。”
“你倒還真別看不起那陸昭,今日陸衡所做之事敗露,恐怕就是他的功勞。”想起來白天宋曦和看向陸昭的那一眼,江振之心裡已經猜了一個大概。
“難不成那洛英是陸昭的人?”
“是誰的人算不上,但必然兩人有所勾連,今日能在宮裡的羽林衛可都是你去挑的,卻沒想到讓他鑽了空子混進去,這也就罷了,竟真讓他抓住了陸衡的人。”江振之言語間有些可惜。
倘若今天的事能成功,那他們也算少了一個心頭大患。
身為帝姬卻在成年當日引來天火,這事情傳出去,她這個儲君也算是做到頭了。
這會兒江榮琨也冷靜了下來,只是心中仍有不平。“若人沒抓到,兒子豈不是也難逃一責?”
“所以說你啊,沉不住氣,這點小小責罰你只需推將下去,又有誰能說什麼,這個機會失了,卻是不容易再尋到了。”沈振之嘆了口氣,對這個兒子有些失望。
“是兒子愚鈍了。”
“罷了,這樣也好,讓他們兩方先爭去吧。”
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先前的事你可安排妥當了?”
“放心吧父親,人都安排下去了,不出一個月必能有結果。”江榮琨輕輕撫掌,面上笑的陰沉。
聽他這樣說江振之稍稍放下心,“如此便好,有些東西還是得握在咱們自已手裡才放心,不然總歸是容易出意外的。”
江榮琨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如今這陸家是明擺著要對付帝姬,咱們要不要給他們再加上一把火?畢竟只要她還是儲君一天,珞兒就一點機會也沒有。”
“彆著急,現在還不是出手的時候,依為父來看,那沈時璟未必就是個草包,且看著吧,日子還長,陸家與她還有的鬥呢。”
屆時鷸蚌相爭得利的總歸還是他們江氏。
江榮琨明白了父親的用意,眼裡閃過一絲得意的笑容,“父親英明。”
同一方天地之下,有人歡喜有人憂,江府這邊平靜下來,陸昭這裡卻是沒那麼容易善了。
“父親找我有事?”陸昭看著面前臉色鐵青一言不發的陸衡心裡有些許暢快。
聽到他的稱呼陸衡冷笑一聲,“真是好一個陸子瑜啊!我竟不知自已兒子如此能幹。”
陸昭當然知道陸衡不是在誇他,卻也裝作什麼都沒有聽出來的樣子拱手作揖,“父親謬讚了。”
不出意外地看著陸衡又沉下去幾分的臉他笑意更盛,又繼續說道,“只不過今日倒真不是我的功勞,我不過是傳了幾句話罷了,父親不是一直覺得帝姬殿下入不了您的眼,如今可有改觀幾分?”
“好啊,倒當真是我小看了,不過你也是陸家子,應該也知道這麼做於事無補。我真是不知道該嘆一聲天真呢,還是自不量力。”陸衡平淡的聲音陡然陰狠起來讓人有些不寒而慄。
陸昭也收起笑意,“那便請父親賜教。”
“看來你是鐵了心要一條路走到黑了,既然如此,我就只當陸家沒你這個人,今後陸府你也不必再來!”
陸衡一巴掌拍在梨木書桌上,桌案隨之吱呀一聲震了幾震,可見他怒氣之盛。
早知道就不該留他的,跟那個死了的女人一樣令人生厭。
“求之不得。”陸昭神色淡然,彷彿被趕出家門的人不是他一般,說完也懶得理會身後人是何種神情,巴不得早些離開這個讓他心裡無比痛恨的地方。
經過一晚上的發酵,帝姬及笄禮上走水一事暗暗傳遍了中州的大街小巷,百姓都說帝姬及笄當日如有神助,面對陷害鎮定自如,當機立斷地抓住了幕後黑手。又說帝姬雖為女子遭人算計卻絲毫不見慌亂,這份鎮定遠超平常男兒,當得起儲君之位。
前一句是當場觀禮的帝姬傳出去的,而後一句則是陸昭的傑作。
於是第二日在朝會上許多人看宋曦和的眼神都有些怪異,皆是因沒想到差一點萬劫不復的場面竟讓她輕飄飄就扭轉了。
宋曦和卻當是沒看見這些眼光,泰然自若地走到百官最前面站定,還頗有閒心的跟陸衡沈振之等幾個站的靠前的人打了個招呼。在場的大部分人都心知肚明昨日之事不是陸家就是沈家搞出來的,見狀都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你說這殿下知不知道這事的幕後之人是誰啊?”太極殿後方,一青袍官員探著頭跟身邊的同僚說著小話。
一旁的同僚聽了頓時臉色稍變,悄悄暗掌示意他噤聲,“什麼幕後之人,這話可不敢亂說,那刑部還沒開始查呢,你怎麼就知道不是那小太監一人所為。”
那青袍官員意識到是自已說錯了話,立馬心虛的往旁邊看了一眼,向自已的好同僚投去感激的目光。
“陛下到——”
劉景熟悉的聲音在階上響起,眾人齊齊下跪高呼萬歲。
“平身吧。”
元貞帝有些疲憊的聲音從階上傳到殿中,只聽一陣衣料摩擦聲,百官紛紛起身,垂下頭等著接下來的流程。
“百官請奏。”
又是熟悉的一聲,有官員陸陸續續上前奏報一些不大不小的事,宋曦和聽得無聊,睏意頻頻襲來卻也不得不把哈欠忍了回去。她雖然算是已經入朝,但她也知道也不會真的立馬派她去做事,索性跑神思索起別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