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一顆石子被扔進河中，激起浪花，沉入水面。

河風吹拂陳默發熱的臉頰，他坐在江邊的鵝卵石上，任由路過的人揣測心情。

那束溫柔而奪目的粉白玫瑰，正靜靜地躺在一旁。

褲兜的手鍊盒子頂到他大腿的肉。

拿出手鏈，他揚手欲扔——

一隻力氣不大的手捉緊了他的手臂。

慣性使然，而且陳默的勁兒自然比這隻貿然出手的小土豆大得多，差點把人帶摔。

還好他眼疾手快，情急之下，把盛語悠拉回懷裡。

“你來看我笑話？”

明知道盛語悠不可能這樣，但鬆手放開女孩的陳默還是忍不住自嘲問道。

只見盛語悠頭搖得和撥浪鼓一樣，一邊抹了抹裙襬動慢慢坐下。

“我來看，你。”

定是因為喝了那麼大一杯紅酒，我的膽子都變大了兩倍。

要放平時，我怎麼敢跟陳默這麼說話...

盛語悠一邊感慨著自己的勇氣，一邊用手掌背面貼貼自己發燙的臉頰。

“為什麼不讓我扔？”

陳默將串著幾顆店員所謂“寶石”的銀質手鍊在空中拋著。

餘光注意到身旁的女孩，一直小心翼翼地盯著他，似乎是生怕他一個不痛快，又將手鍊丟擲去。

盛語悠的裙子裙襬不短，但還是將手輕壓在臀緣兩側，認真說道，“扔了多可惜呀。”

還有這束花，看起來就很貴。

等下他估計也會扔掉...

廣場上這樣的一朵玫瑰都要8塊，這裡起碼50朵，花店就算單支便宜一些，加上包裝...

好歹也得300塊吧。

快趕上我一個月的生活費了...

他對林玉涵真好呀。

陳默轉頭，看著眼前臉紅紅的女孩，“不扔我看著也難受。”

今夜月圓，廣場燈光明亮，襯得盛語悠的眼睛，很漂亮。

她今天怎麼了，怎麼突然聖母心大發？

給我解圍，來陪我吹風...

雖然之前沒怎麼和她接觸過。

但不知道為什麼，此刻她坐在自己身邊，有種情緒被漸漸撫平的感覺。

像只安靜的小貓。

不說話，就這麼坐在身旁，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她不可能是因為在意我才來的吧？

全世界都知道她有多不喜歡和男孩子接觸。

而且，她成績比林玉涵還好。

陳默腦子裡也是跑馬燈一樣想法亂躥。

遭受了巨大情緒衝擊的人，思路總是奔散的。何況還喝了酒。

望著眼前幾乎是勻速流動的水面，如同自己的情感，找不到寄放處，只能湧向不知名的去處。

“你還能喝嗎？”

靜靜地吹了幾分鐘河風，他突然冷不丁冒了句。

盛語悠愣住，其實那一杯紅酒，已經是她此生喝得最多的一次了。

但看著眼前少年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爬上了幾條紅紅的血絲，她心一緊，幾乎跳慢一拍。

“能，你等著，我去買。”

“好。”

.......

半小時後，醉成一灘爛泥巴的盛語悠掛在陳默身上張牙舞爪，活像只小八爪魚。

“陳默，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看的男孩子。”

哦？展開說說，多好看？

陳默酒量不錯，此刻身上揹著盛語悠，還能遊刃有餘地思考。

“你今天太帥了...但其實，長相不是你唯一的優點...”

哦？

真有意思，高冷才女也能這麼誇獎一個異性？

表白被拒明明應該是傷感的。

但不知道為什麼，揹著這個酒後吐狂言的女孩，陳默上揚的嘴角比AK還難壓...

主要是因為她三年來從沒對任何異性表達過好感。

包括號稱檸城最帥的年輕體育老師，全校女生見到他都會投以純天然的女凝。

而好事者觀察過，全班只有盛語悠，面對對方依然是平靜得如同一潭死水。

甚至有人懷疑她的取向。

而此刻，她對自己的彩虹屁噗噗噗放個不停。

多少還是有安撫到自己。

“別擔心，天涯何處無芳草，喜歡你的女孩子可多了....”

陳默抬抬肩膀，把背後的女孩往上託了託，“比如？”

“比如...我知道的就有，陸千千，陳茹，邱芳....”

聽著女孩如數家珍般地報數，陳默不禁發出“她真的憨得可愛”的感慨。

循著這條小路進去，就是她家。

一個非常老破小的老破小。

身後漸漸不再那麼鬧騰，纖細的胳膊環住了陳默的脖頸，呼吸輕輕拍打他耳畔。

“還有，還有...”

“還有誰？”

“還有，盛語悠。嗝~”

陳默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月光下，樹影斑駁，揹著玲瓏少女的英挺少年微微佝僂的腰身，定在原地。

還有，盛語悠？

你喜歡我？

那你挺能藏啊。

藏貓貓能藏到頭髮花白才出來吧？

你的喜歡，平時怎麼就一點都沒洩露呢？

望著頭頂的路燈，陳默兀地想起三年前那場對話。

不用想了，情之所起，應該是從那場對話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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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他真找不出盛語悠對自己動心的理由。

可惜，如果和林玉涵她們一樣按成績來劃分人種，你好歹也是月宮嫦娥的級別。

而我，在她眼裡就是人間npc吧？

雖然我自己，從不妄自菲薄。

吶，985、211在等著你呢，盛語悠。

我會幫你，忘記今夜的。

.......

回家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陳默才感覺到頭痛欲裂。

臥室門吱呀一聲開啟，是羅雪芝。

“兒子，喝酒了？”

陳默坐起來，“嗯，和同學聚會，喝了點。”

“考試感覺怎麼樣？”

羅雪芝言語柔和。

在學業上她不怎麼給陳默壓力。

這可能也是她兒子日常情緒比較穩定安逸的原因。

她對陳默的要求不高，身心健康，三觀不扭曲，即可。

陳默笑了笑，“二本沒問題的，媽。”

大學生不值錢了。

三年後，一本二本這個概念是否存在都說不準。

但聽到陳默的回答，羅雪芝的臉上明顯還是平添幾分喜悅。

“好好好，你休息，暑假給你多少錢合適？”

“明天再說吧媽，門帶一下。”

門關上後，陳默拿起旁邊的枕頭矇住腦袋。

緊閉雙眼。

趕緊結束這艹蛋的一天吧。

明天的事兒，睡醒再說。

不知道深呼吸了多少次，眼前不再是一片黑暗。

模糊的光影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日曆。

夢境中，幾乎比陳默還高出半米。

沒經過他同意，這日曆開始自動翻頁。

6月7日，是今天。

6月6日....

6月5日....

誒不是，日曆哥怎麼還倒著翻？

咋了，綜藝夢境？翻到那一頁再給我上一段炸裂的音效，讓我穿過去？

意識越發模糊，可在夢裡不該還有這麼個意識模糊的過程...

這不是夢？！

一道刺眼的陽光侵入大腦，劇痛之下，陳默艱難地將上下眼皮分開...

與此同時，耳旁傳來聲響，像是人群不斷向自己湧來...

這是？

千軍萬馬？

老子穿回秦朝了？

等眼睛徹底睜開時，趴在桌上的陳默重重地吐了一口濁氣：“確實是千軍萬馬。”

6月初過獨木橋的那一批。

穿尼瑪呢，還回江寧中學高三十一班？能不能有點境界？

誒等等.....

“許亮，今天幾號？”